“請坐吧,斯維因先生.”

李維只是讓塔姆適當地露了個面,便讓他帶著俄洛伊返回比爾吉沃特去了。

而塔姆和俄洛伊走了,他們給斯維因帶來的巨大震撼卻久久不能消散。

變革與運動之神的同盟,加上足以對標拉黙的惡魔塔姆,領風者的底蘊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斯維因原本的計劃是內除國賊外討強敵,既要剷除把持朝政、禍亂帝國的黑色玫瑰,又要率領帝國上下抗衡野心勃勃的領風者。

他是準備同時與新舊兩股強大勢力為敵。

而現在,他的實力似乎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實現如此宏大的願景了。

他該怎麼做?與黑色玫瑰握手言和,一同抗擊領風者?還是和領風者,給諾克薩斯帶來一場徹徹底底的變革?“您現在一定很困擾吧.”

李維彷彿能看穿斯維因的心思:“既要策劃對達克威爾和黑色玫瑰的政變,又要考慮領風者給諾克薩斯帶來的威脅.”

斯維因:“......”合著不光惡魔拉黙這張底牌漏了。

就連政變的事兒你也知道?斯維因本能地一陣警惕,他懷疑自己是被讀心了。

可他沒從這附近感知到法術波動,也沒見著那位名氣不小的會長女友。

而以那位薩勒芬妮小姐的能力,顯然也不足以看透他這位惡魔宿主的靈魂。

“我不光知道您在策劃政變.”

斯維因正是疑慮,李維又說:“我還知道您準備透過招募德萊厄斯將軍的弟弟德萊文,來拉攏這位手握重兵的帝國英雄.”

“目前東線艾歐尼亞方面軍中的許多將領都是您的學生,西線德瑪西亞方面軍又承受著帝國宿敵帶來的最大壓力,根本調動不開.”

“南線恕瑞瑪殖民地軍隊實力最弱,又離帝國本土最遠,首都生變也難以支援.”

“如此一來,只要獲得北線弗雷爾卓德方面軍的統領,德萊厄斯將軍的支援,您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在不朽堡壘掀起一場不受干擾的兵變,以最精準無害的方式奪得諾克薩斯的政權.”

斯維因、拉黙:“......”這下連惡魔拉黙也沉默了。

他們這政變計劃都還在籌備階段呢,李維就把“斯維因打算招募德萊文”的這種細節都給摸清楚了。

難不成你才是真正的“隱秘之惡魔”?李維也不解釋。

他只是跟開了天眼一樣,開始用足以讓拉黙羞愧退休的長篇“預言”,給斯維因瘋狂劇透:“斯維因將軍,您的政變是可以成功的——但只是部分成功.”

“你的確可以推翻達克威爾,但你卻無法除去黑色玫瑰。

因為不僅你的實力超乎了黑色玫瑰的預期,黑色玫瑰的底蘊也遠遠超出了你的想象.”

“所以結果就只能是你和黑色玫瑰達成妥協,除掉達克威爾這個為帝國衰落背鍋的傀儡,再吃掉一批倒黴的舊貴族給參與政變的大家分肉.”

“然後與德萊厄斯、樂芙蘭攜手成立一個所謂的‘崔法利三人議會’,搞起所謂的三人共治.”

“說是共治,其實嘛...就是革命不徹底,新舊勢力妥協之後勉強坐在一張桌子上分權分贓.”

“這樣搞,帝國可以說變革了,但也可以說基本沒有改變.”

舊門閥貴族沒有得到清算,只是被迫讓渡出部分利益給新軍事貴族罷了。

可這“部分”利益,真的能讓在連年戰爭中不斷湧現的無數新軍事貴族都吃飽麼?恐怕不能。

“我看要不了多久,諾克薩斯就又得走上窮兵黷武對外轉移矛盾老路.”

李維語氣悠悠地說。

這讓斯維因又是一陣沉默。

李維的預言內容實在太詳實了,就彷彿他真能看到未來發生的事一樣。

而就算不相信他能預知未來,他說的這些話從邏輯上推演,也的確很有可能在未來真實上演。

“斯維因將軍,這就是你想要的?一場不徹底的變革,一個換湯不換藥的帝國?”

“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如別搞什麼崔法利議會,繼續讓達克威爾當你們的傀儡皇帝算了!這樣等諾克薩斯二次崩潰的時候,他還能再出來幫你們背鍋.”

李維的話可以說是字字誅心。

他完全否定了斯維因此前做的一切努力,將他說成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庸醫。

雖然比只能修修門窗的裱糊匠要強多了,但他也只不過是一幢破房子的裝修工罷了。

裝修工能讓房子表面看起來煥然一新,但改變不了它內部結構的衰老腐朽。

“不可能!”

斯維因面色維持不變。

他說:“只要把帝國交到我手上,我就一定有辦法做的比那些蟲豸更好.”

“更好?怎麼更好?新舊貴族之間的矛盾你準備怎麼解決?是再搞一次內部的政變清洗,還是繼續對外擴張?”

“對外擴張,你就真能做的比現在的達克威爾更好麼?”

“艾歐尼亞已經覺醒了世俗的民族意識,未來只會層出不窮地湧現更多參戰的世外高人.”

“弗雷爾卓德的古老三部族正在迅速崛起,德瑪西亞屹立數百年也難以一朝傾覆。

而恕瑞瑪帝國的飛昇者皇帝,未來更是將在南方大陸重生復活.”

李維不僅將斯維因問得啞口無言,而且又開著天眼,給他來了一大波結合了現實走向的劇透。

其中艾歐尼亞、弗雷爾卓德正在動亂中逆勢崛起,這是事實;德瑪西亞作為宿敵不可能被輕易擊敗,這也是事實。

而就連飛昇者皇帝復活,這個最讓人匪夷所思的訊息,斯維因也被李維之前那堪比預知的“情報力”,搞得半信半疑。

“更別說,你要面對的還有我們領風者.”

他彷彿已經能看見諾克薩斯在強敵環伺之間,試圖對外侵略卻連寸步都無法推進的窘迫畫面。

到那時都不用領風者動武,帝國自己就得二次崩潰。

.“你覺得,你的這些努力還有意義麼?”

李維殺人誅心地問道。

“我...”斯維因幾乎是人生第一次,流露出了動搖之色。

他的心情從來都不會直接寫在臉上。

可現在,他卻有些控制不住了。

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

他要走的道路幾乎註定失敗,他的夢想也幾乎註定破滅。

能給諾克薩斯帶來真正變革的,只有領風者。

“可我畢竟是諾克薩斯人.”

最終,斯維因還是長嘆口氣:“我愛諾克薩斯.”

“你愛的是哪個諾克薩斯?是諾克薩斯人的諾克薩斯,還是帝國貴族的諾克薩斯?”

李維問。

這個問題,其實斯維因已經問過自己了。

他愛的就是諾克薩斯本身,愛這個名為諾克薩斯的“故事”。

貴族是他的敵人。

凡人是他的朋友——他願意讓他們過得更好,但如果有必要,他們也可以是他為大局犧牲的棋子。

“我不可能跟領風者站在一起。

我更不可能讓諾克薩斯的旗幟墜落,讓祖安人高居諾克薩斯的王座.”

斯維因語氣決絕,就好像做好了為那註定失敗的理想而慷慨赴死的準備。

“那沒問題啊.”

李維卻這麼說。

“嗯?”

斯維因看了過來。

李維說:“我可以同意你自己成立一個諾克薩斯領風者協會,以加盟國的形式加入未來的符文之地迦娜主義聯盟.”

“以後諾克薩斯的命運還可以由諾克薩斯人自己決定,不需要像上下級一樣對祖安事事聽命.”

“放心,我只會做你們的兄弟,不會當你們‘爸爸’的.”

“我們輸出的也只會是信仰,而不是霸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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