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9】蔡華，汪婉（5196）

等丁薇進了屋，看到煥然一新的家，詫異的驚撥出聲：“奶奶，我才一個星期沒來，你家就大變樣兒了？”

之前家裡堆放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不見了，老太太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

“哼，還說呢，他們趁著我住院，把我攢了那麼多年的好東西都給我扔了，還說什麼為我好，真是不肖子孫！”

丁薇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奶奶，你看看這好些東西都是新買的呢，你怎麼能說他們不孝順呢，我看挺好的啊，你生病的時候，大家去通知你家人，他們來的可快了，擺明了是你嘴.巴不饒人，大家都受不了你才遠離你的，可是心裡面的那份孝心啊，沒有消失，一聽醫生說你是因為吃了不乾淨的東西，你看人家集體努力把你這家捯飭乾淨了，多好啊，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老太太端著茶缸砰的一聲用力磕在茶几上：“你說誰身在福中呢？你個兔子閨女，你懂個啥？你什麼都不懂，他們那是孝順嗎？他們那是虧心，你以為我稀罕他們救我啊，死了才好呢，死了才能去見我那沒良心的老鬼，要不是他撒手走了，我能過如今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破日子？當我稀罕他們給我捯飭房子？他們是想我快點死，死了好住我的房子，他們……，”

老太太心裡好像積壓了很多的痛和恨，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想必有果就有因，如今老太太不領子女的情，反而對她這個陌生人報以感恩的心，雖說嘴上的話還是那麼的不好聽，可至少人家是想感謝她來著，丁薇旋即不敢再多問，看著乾乾淨淨的搪瓷新杯子裡奶香味兒十足的麥.乳.精，她感恩的接下了。

“哇，聞起來好香好甜的感覺，我是第一次喝呢，謝謝奶奶。

其實您應該多笑的，對，就像現在這樣.”

得，不說還好，一說老太太又耷拉個臉，瞪著她說。

“趕緊喝，喝完了就趕緊回去睡覺去，哪兒那麼多廢話！”

丁薇無語翻白眼兒，老太太看了直接扯了她的耳朵。

“以後晚上回來沒水喝就來我這兒，早上你要願意，也可以來我這兒吃飯.”

丁薇詫異的看著她：“您對我的作息時間把控的挺準的嘛！”

“我知道你，電臺的小廣播員唄，對門兒的老鄭兩口子，可沒少誇你們母女倆，這次你救了老鄭的命，也間接把我給送到醫院，你還不知道你已經在咱家屬院出名了吧？你得虧是晚上回來，要是下午或者傍晚回來，看看有多少人拉著你問的？小小年紀，厲害是怪厲害的，就是脾氣不好，還會罵人，不對，有損你這俊臉蛋！”

丁薇瞪直了眼睛：“汪奶奶，咱可得說句良心話啊，咱倆究竟誰脾氣不好？明明是你挑起的事端，咋還能賴上我了呢，你別以為自己是老的，就可以賴到底，我可不慣著你啊，我脾氣是不好，可我三觀還是蠻正的，只要你不蓄意惹事兒，我覺得我還是很尊敬你的.”

汪老太被丁薇這話氣的不行，皺巴巴的臉立即虎了起來：“閉嘴吧你，趕緊喝，喝完了滾蛋！”

“你看你看，你又生氣了吧？還不讓說了，我覺得必要時候咱得聽進去勸，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聽人勸吃飽飯，對不對？”

結果，不等丁薇把話說完，老太太直接站起身把她連人帶杯子一起轟了出去，然後咣嘰一聲甩上了門。

丁薇對著門一臉嘆息：“汪奶奶，你真的是太不可愛了，不識逗可不行啊，自己也會被自己憋出病來著，”

門後面響起老太太暴躁的怒懟：“趕緊給老孃滾去睡覺，明天早上過來做飯，順便把杯子給我帶過來！”

丁薇聽到這兒，抑制不住的樂了：“這老太太，真是彆扭的性格啊！”

雖然脾氣不好，說話也不好聽，但她的孤獨，卻是一眼就能瞧出來，她稀罕上她了，要是能討老人家歡心，何樂而不為呢，反正她從小沒有爺爺奶奶，和這些爺爺奶奶處一處，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熱乎乎的麥.乳.精喝下肚暖烘烘的，別提多舒服了，說實話她這還是這一世第一次喝麥.乳.精，以前雖然喝過，不過早就忘記是什麼味道了，在她喝起來就跟奶茶差不多。

麥乳精裡的‘麥’就是指麥乳精原料中麥精，它是以二梭大麥為主要原料，其生產所用量要比生產飴糖的比例約大6倍以上。

所以用麥精生產的麥乳精，有一股麥芽清香味道，而這種香味是有些食用香精所不可比擬的。

‘乳’就是麥乳精配方中所用的奶油、奶粉、煉乳等原料，這些都是從新鮮牛乳加工、提煉的，是乳中的精華，也是麥乳精的主要營養成分。

‘精’就是講生產麥乳精時所用的葡萄糖、飴糖、麥精等原料，這些原料都有一定的糊精含量，糊精介於澱粉和糖化的中間產物，在製造過程中經真空烘焙後所產生一陣陣的撲鼻而又不易散出的香氣、甜氣味。

不過，她記得麥.乳.精出現是在80年代初期，沒想到在七五年就有了，看來這個世界和先前的世界，還是存在個體差異的。

而且麥.乳.精的禮品消費文化是“溫飽型”，補品並不多見。

儘管這個時候已有了“蜂王漿”之類，但人們走親訪友，送麥.乳.精還是挺流行的。

丁薇心滿意足的喝完，將杯子洗乾淨，就拿著自己的洗漱用品去了衛生間，收拾乾淨後，美滋滋的入了睡。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就聽到外面砸門的聲音，她揉著眼一臉懵的開了木門，看到防盜鐵門外站著的老太太時，嚇得她瞌睡蟲全都跑光光了：“汪奶奶？這麼早？”

“不早了，都六點半了，你還不起來？我餓了，快點過來給我做飯.”

丁薇嘴角抽搐：“可是我還沒睡醒呢，你自己做不就行了？”

“不成，你家那老太太跟我說過，你們母女倆可會做飯了，我還沒吃過，你也給我做一次，放心，不讓你白做，以後你可以隨時來我家吃飯。

管飽。

想吃肉，我也可以去給你買，只要你給我做好就成.”

這老太太，還真是一點不客氣啊，這下，她就更好奇她跟鄭奶奶的關係了，到底是好啊，還是不好？

沒辦法，既然都醒了，她只能洗漱好後，把家收拾乾淨，然後直接鎖門去了對面，看老太太正在擦桌子，室內也保持的很乾淨，足以可見她自身不是個懶惰的人，以前為什麼那樣，還有待進一步的挖掘。

“那您想吃啥啊？”

“豆腐腦.”

丁薇搖頭，“沒有磨盤，也沒泡豆.”

“豆子我昨天晚上就泡上了，磨盤對面不是有？他們老兩口天天吃豆腐腦，我也要吃.”

丁薇看她像個孩子一樣把饞嘴和爭風吃醋寫在臉上，幼稚的樣子著實讓她無法拒絕，只能認命的跑到對面磨了豆子，又拿了媽媽做的鹽滷粉子過來，在她全程注視下，成功的做出一小盆豆腐腦。

老太太看的眼睛都直了：“這就行了？”

“嗯，這就可以了，你想吃甜口的，還是鹹口的？鹹口的需要調個滷子.”

“今天先吃甜的，明天我要吃鹹的，你一會兒告訴我準備什麼菜，今天我去買.”

說著就把家裡的糖罐給拿了出來。

丁薇看了看家裡的存貨，然後扭頭問她：“再給你攤個雞蛋餅？”

“成，你看這弄就行，我怎麼著都行.”

畢竟年紀大了，死麵餅子老人家都不愛吃，倒是麵糊攤的餅子綿軟好咬，丁薇切了點蘿蔔碎，配著雞蛋麵糊攤了六張餅子，又涼拌了個蘿蔔絲，之後就把做好的飯菜擺到桌上，還給老太太盛了豆腐腦，糖只放了一點點。

“您年紀大了，不能吃太甜的，我年紀還小，所以我可以吃多點甜食.”

丁薇故意當著老太太的面舀了一大勺糖，給她了小半勺，本以為老太太會生氣，沒想到她卻說。

“我本來就不怎麼愛吃甜的，你做的飯不錯，挺對我的胃口，老菜花沒有騙我，你們母女倆做的飯的確不錯，很可口，尤其是這豆腐腦，做的真不孬.”

丁薇好奇的歪著臉把腦袋湊過去，“汪奶奶，你口中的老菜花，該不會是……鄭奶奶吧？”

“什麼鄭奶奶？她姓蔡，叫華，蔡華，我都叫了她幾十年菜花了，她還不樂意，不樂意拉倒，她不也叫我碗筷，我姓汪叫婉，她成天叫我碗碟碗筷的，興她說外號，就不興我說了？”

這……膩歪勁兒，明明就是閨蜜啊，哪裡有仇人或者死對頭的感覺？

於是丁薇的好奇心被成功的挑了起來：“奶奶，那你跟我講講你們倆的故事唄！”

汪奶奶一臉嫌棄：“有啥可說的，說起來都來氣，趕緊吃，吃完了把碗給洗乾淨，我去菜站買菜，順便給你送你單位去.”

丁薇趕緊說：“不用的奶奶，我自己能走過去，”

老太太丟下一句‘順路’，就直接低頭吃飯去了，絲毫不理會她是否願意。

因為丁薇沒去收割機廠找丁振龍，所以丁振龍竟擔心的找了過來，正好早上的飯多了，老太太留他在自己家把剩下的飯菜給吃了，之後就朝丁振龍揮手。

“你趕緊走去上班，這閨女我幫你看著，沒事兒，走吧！”

丁振龍滿心滿眼的好奇啊，一邊說著謝謝，麻煩了，一邊看著自己閨女，八卦意味明顯。

“爸，你先回去，今天下班早我去找你.”

丁振龍這才騎車離開，扭過頭，老太太突然說了一句：“你爸很疼你.”

“那是，我可是我們家的小福星，不僅我爸媽疼愛我，我還有四個哥哥，一個妹妹呢，他們都很愛我.”

老太太感慨萬千的說了句：“你的善良，自信早就已經告訴我，你生長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好好珍惜你現在的生活，等你們長大了，那就不是一家人了，小時候關係再好，等長大了，閨女家是沒有家的，在婆家你是外人，在孃家你更是外人，除非你的孃家沒有哥嫂，只有爸媽.”

汪婉老同志的話讓丁薇大為震驚，因為這正是後世很多女人總結出來的人生閱歷，回不去的孃家，不願回的婆家，獨生子女還好，一旦家裡有兄嫂，離婚的女人將變得無家可歸。

丁薇不知道他們家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兒，但至少目前來看，那是真幸福。

她和汪老太太一起出門，還說這話交談的畫面，給小區鄰居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紛紛側首觀察他們，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說著什麼，老太天直接對她說。

“不用理他們，都是一群鹹菜蘿蔔淡操心的長舌婦.”

丁薇眼角跳了跳：“奶奶，你跟他們關係一直，嗯哼，這麼差的嗎？”

汪老太冷哼一聲：“那也得分人，就像你家對門，有時候看起來還是蠻順眼的，對我胃口的人不多，以前我老頭子在的時候，他們成天笑呵呵的，說著誰聽了都舒服的好聽話，可是我老頭子一走，他們的醜惡嘴臉就顯露了出來，呸，一群癟犢子玩意兒，這見風使舵的本事，我看了就噁心.”

這是被傷害到什麼程度，才能用最難聽的語言去攻擊他們？

看來老太太的變化在於老頭子去世前和去世後這期間，問她應該是問不出來什麼，還是等鄭奶奶回來了，再好好打聽打聽吧？

反正人情世故在丁薇看來，是人生中最難的一門學科，因為人心不古啊，你猜測不出來，有的人天生就是演員，你捉摸不透人心，稍有不注意，滿盤皆輸，得罪人而不自知。

週六錄製的比較早，五點準時下了班，丁薇看天色還早，就先去丁振龍那兒。

“爸，你一會兒要回去嗎？”

“嗯，你三哥已經回家了，我晚上也回去，明天一早我們做幾盤豆腐過來賣，賣完了豆腐再買點雞蛋和肉回去，明天晚上等你回家咱包餃子吃.”

能吃上餃子多幸福啊，丁薇表示相當的期待，而爸爸這邊聽了她的講述，忍不住感慨一句。

“看來想要了解一個人，就是不能憑感覺或者道聽途說，得多找人瞭解瞭解，今天和你.媽打了個電話，時間關係也沒說那麼多，但鄭家老兩口卻是說了，她不是壞人，卻也不能說是個好人，更多時候是身不由己吧？”

丁薇想到了那敏.感的十年期，老太天今天早上的感慨，莫非是因為老爺子以前受到了p害？

電話裡肯定是說不清楚的，想要了解清楚，就得等他們回來。

丁薇今天下班早，沒有在單位吃飯，從收割機廠離開回到家屬院，剛開一道門，汪老太太就聽到動靜開了門。

“吃飯沒？沒吃過來吃，今天我買了菠菜，塌了菜饃，熬了玉米糝糊塗，你吃不？”

丁薇眼睛一亮：“菜饃啊？要吃要吃.”

說著關上門，揹著自己的小書包可就過去了。

一進門就聞到烙饃的香味兒，過去灶房，裡面被收拾的很是整齊，也不知道這一個星期，她的子女們是怎麼做到的，能將垃圾場一樣的家，恢復到如今的順眼程度，而老太太還能保持的這麼好，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兒吧？

畢竟，有些邋遢的人，你給她收拾的再好，沒幾天她自己就能恢復原樣，讓再幹淨的人都能崩潰。

一個人想要收拾好一個家，家裡人如果各個不配合，想怎麼扔怎麼丟，馬桶不及時清理，衣服亂丟，早晚能逼死強迫症，甚至還能被同化。

但是老太太不僅保持的很好，還主動收拾衛生，說明她本身不邋遢，而是一些事兒刺激到了她。

讓她自甘墮.落，生無可戀。

但又因為某些事，讓她重拾信心，找回了活下去的理由。

對，一定是這樣。

所謂菜饃，就是兩張餅中間加點綠色的葉子菜，一盒一盒的菜饃摞起來，慢慢的塌下去，靠著熱氣傳遞把原本焦的烙饃皮變成軟的，圓圓的餅饃從中間且個十字，上下兩層撕開，捲起來，蘸蒜汁，就是他們這兒最正宗的吃法。

裡面的菜可以是菠菜、韭菜、莧菜、紅薯葉等一切葉子大的綠色蔬菜。

老太太還在菜裡面磕了雞蛋，這成本可是夠高的啊！

蒜汁兒是丁薇調製的，因為老太太不能吃辣，所以她只在搗好的蒜蓉薑蓉里加了生抽、醋和香油，攪和攪和之後，味道香的很。

丁薇吃了一大張餅可就飽了，在老太太的勸說下，又吃了一大張，之後喝了半碗湯，就已經飽的不行了。

“奶奶，這也太好吃了吧，您手藝可真棒！”

“你這吃的也不多啊，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才吃這麼點兒？我大孫子一次是四張呢，你才兩張，真是高估你了，害的我烙了五張餅，早知道就少烙點了，這餅子一剩就不好吃了，我老了，吃一張就夠了，”

她們倆吃了三大張，還剩兩大張，丁薇忙說。

“奶奶，沒事兒，明天早上再吃剩下的這兩張，不會浪費的.”

這可是白麵餅啊，咋也不能浪費咯！

不僅餅剩下了，連湯都剩下了，丁薇知道她想喝豆腐腦，就又補充。

“明天我喝剩湯，給您做鹹口的豆腐腦，順便再給您做兩塊豆腐，這樣一來晌午您就可以燉豆腐吃了！”

這才哄得老太太滿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