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壁爐裡的火焰騰起來的一瞬間,火蜥蜴立刻將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跳了進去,濺開一圈碎散火星墜落在周圍。

它在裡面爬了爬,發出一聲滿足的咕嚕聲,玻璃珠似的眼睛裡映襯著火光,搖曳而燦爛。

鄧布利多收回點火的魔杖,轉而將面前的木盒子輕輕挑開,露出裡面的那頂古老皇冠,冷色的流光在藍寶石上一晃而過。

奧羅拉儘可能全面地解釋了一下整件事的經過,從去年她老是時不時就會碰到海蓮娜開始。

不過她隱瞞了這隻火蜥蜴的由來,只說他們是在有求必應屋裡做魔藥熬製練習,然後吃完飯後她才發現自己挎包裡的一隻火蜥蜴跑丟了,於是和朋友們一起回去找了很久,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皇冠。

但願那堆世紀垃圾山裡沒有鄧布利多當年上學的時候藏進去的什麼東西才好啊,否則他一聽就知道奧羅拉說的確切地點是有問題的。

熬製魔藥去的有求必應屋空間和藏東西的空間,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奧羅拉說完了,半屏著呼吸看著對方,發現鄧布利多的眼神一直都暗沉沉的,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剛才說的話。

她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沒一會兒,那種讓人不安的深色凝重就從鄧布利多眼裡消散了。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明亮起來,像陰雲散盡後的廣袤天空,蔚藍平和:“謝謝你奧羅拉,你幫了我們一個很大的忙。

而且確實就像你猜測的那樣,拉文克勞的冠冕已經被做成了一個魂器。

也多虧了你和格雷女士的談話,我想我知道它是怎麼回來的了.”

“它是怎麼回來的,教授?”

“有一年,他突然從外面回來了,還向我申請了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的職位.”

鄧布利多回答,手邊熱奶茶的霧氣漂浮上來,模糊了他真實的眼神,“我拒絕了他。

因為我看得出來,湯姆根本不想真的獲得這個職位。

而且我也看得出來,他知道我一定會拒絕,但他還是來了.”

“他從來不做無用功,我確信這一點。

如果他真的這麼想要這個位置,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達到目的,但是他根本沒有,只是輕描淡寫地嘗試了一下.”

“所以我後來一直在想,到底他那次回霍格沃茨是為了什麼?”

奧羅拉聽到這裡,不由得有些驚訝地轉移目光看著那個盒子。

鄧布利多微笑著,但看起來卻一點也不輕鬆,用魔杖敲了敲木盒的邊緣:“現在我知道了,他是回來將冠冕藏在這裡的,因為它屬於這裡。

這會讓湯姆有種他已經佔領了學校的滿足感.”

“如果說……”奧羅拉皺著眉頭,“斯萊特林留下了掛墜盒,赫奇帕奇留下了金盃,拉文克勞留下了冠冕,而它們又全都被做成了魂器。

那,那格蘭芬多留下了什麼?會不會也被做成魂器了?”

“噢,別擔心奧羅拉。

格蘭芬多留下的東西就在這裡.”

鄧布利多說著,指了指櫃子上正在閉目養神的分院帽,“那是一把劍。

我想湯姆的確曾經想過要將它做成魂器,不過很遺憾,他沒能得到那把格蘭芬多的劍.”

說完,鄧布利多將木盒重新蓋上蓋子,“關於皇冠是魂器這件事,奧羅拉,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如果知道的人太多,會造成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會的.”

“赫奇帕奇會因為你的這次幫忙而得到三十分的加分,你找回了拉文克勞遺失了幾百年的冠冕.”

鄧布利多衝她眨眨眼,“不過現在,我的建議是你就此徹底不再去擔心這件事,回去睡個好覺.”

“謝謝您,先生。

不過……”奧羅拉沉吟一會兒,還是接著說到,“其實當時找到冠冕的人不止我一個,所以我覺得,這個分我不該一個人……”“那就為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都加上吧.”

鄧布利多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端起茶杯朝她示意,和藹地笑了笑,“相信這會成為他們的週末驚喜的.”

“謝謝您!”

“西弗勒斯,麻煩你送奧羅拉回去一下吧?”

奧羅拉起身朝鄧布利多道了晚安後,從壁爐裡抱出那隻火蜥蜴,很快和斯內普一起離開了。

有月光從難得無雲的夜空中傾灑而下,整個霍格沃茨都被浸泡在這樣一個細膩而幽冷的夢裡,素華無暇,萬籟俱靜。

森林的輪廓明滅在大片霜白的月色中,樹葉和風摩擦出規律的沙沙聲,像搖籃曲一樣柔和舒緩。

奧羅拉走在斯內普旁邊,眼角餘光偷偷透過髮絲間隙打量著對方。

已經接近十六歲的她,還有一年就成年了,她的視線隨著身高的逐年變化而正好和斯內普的肩膀齊平。

那些如蟬翼般輕薄到接近透明的光芒綻開在他黑色的衣袍上,意外的和他身上那種一貫冷漠不可接近的氣質非常契合。

他的眼睛在這種昏暗的環境裡顯得有些朦朧,微弱的光點鋪開在眼神底部,變成一種濃郁的銀黑色,讓人想起滿月夜裡承載著清冽銀輝翻卷到沙灘上的深色海浪。

奧羅拉注意到他漆黑微卷的髮梢似乎比前段時間更長了些,剛好蓋過尖削的下巴,會跟著他走路的動作而輕輕垂擺在衣領邊。

走過某一個節點的時候,斯內普的影子和奧羅拉的重疊在了一起看起來就像被他擁抱在懷裡那樣。

然而下一秒,兩個影子又錯開了。

奧羅拉盯著牆壁上的一雙晃動剪影,小心地調整著自己的位置,試圖將它們重新拼湊回去。

然而她剛一放慢腳步,斯內普就側過頭,眼神比外面的月光還來得冰涼又難以捉摸,盯著她問:“你在幹什麼?”

奧羅拉嚇了一跳,沒頭沒腦地回應到:“沒什麼,就覺得今晚月色很美.”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奧羅拉就覺得似乎有點怪怪的,總感覺曾經在哪裡聽到過,說是這話有什麼深層次的意思,但是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

算起來,這還是從那次告白事件以後兩個人的第一次單獨相處,對方這種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態度讓奧羅拉覺得非常意料之中,但又有些難免的失落。

斯內普聽完她的話後,嘴角明顯地抽搐一下,似乎在用力抿下了什麼不太文雅的詞語。

奧羅拉再次跟上去,選了一個比較正常而且她也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他為什麼要做這麼多個魂器,教授?”

“因為魂器能夠儲存一個人的靈魂,只要魂器沒有被摧毀,那麼他即使肉身被摧毀也擁有復活的能力.”

斯內普說著,走進面前的封閉走廊,迎面是深重的黑暗。

他隨手揚起魔杖,一個柔白的熒光閃爍正好漂浮到適合奧羅拉的高度:“也許他認為這樣能讓他獲得永生.”

“永生.”

奧羅拉看著那團光暈,有種斯內普把月亮握在手裡的錯覺,“可是您說過,學習和使用黑魔法都是會對自身造成一些影響的。

如果他已經做了這麼多個魂器,那真的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斯內普看了她一眼,回答:“當然會。

分割靈魂的同時,他的理智,力量,所有的東西都會被同等地分散出去.”

同等分散?那就是說,真正的薩拉查·斯萊特林要比現在日記本里這個還要翻一倍的精明難測?奧羅拉光是想想都覺得一陣不寒而慄,同時也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好像對所有和霍格沃茨有關的東西都特別執著,不單單是有關斯萊特林的.”

“因為在這裡,他得到了他的身份,學識,血統,地位。

所以他會這麼執著.”

斯內普不帶感情地回答到。

這讓他在某種程度上也想起了自己,當初他剛來到霍格沃茨的時候,也是如此。

以為自己可以擺脫原生家庭的陰影和衰敗,以為可以完全掌控和改寫自己的人生。

他痛恨自己那個不負責任終日酗酒,只知道對他和母親毆打謾罵的麻瓜父親託比亞。

任何一丁點關於魔法的事都會託比亞暴怒不已,他對於斯內普的意義來說完全等同於噩夢和腐爛的汙穢。

與此同時,斯內普更討厭周圍那些無知又愚蠢的麻瓜們對自己家的指指點點,冷嘲熱諷。

力量和地位決定一切,斯內普很早就懂得這個道理,也是斯萊特林們心照不宣的一條定律。

在有一段時間裡,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為了斯萊特林而生的。

直到他因為過於急迫地追求這些而間接害死了莉莉,他才逐漸從這種狂熱中清醒過來。

莉莉是一團熱情燦爛的火,純粹無暇。

他從來都沒有真正觸碰到過她,只能遠遠看著,每次他試圖靠近的時候都會被火焰的滾燙灼燒得遍體鱗傷。

有時候斯內普會覺得他自己就是一個陷入泥沼的墮落者,他和莉莉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所有的自我保護和盔甲都是不被對方所接受的。

要想擁抱住她,斯內普就得把那些他賴以生存的武器和偽裝都丟開,把他藏在沉重黑暗下,赤裸到脆弱的靈魂暴露在烈火中。

毒蛇只有被絞斷了毒牙,才擁有去親吻鮮花的權利。

然而失去了毒液和尖牙保護的蛇,註定會失去生存的能力。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去渴望那團無法被觸碰的火花,因為他們根本無法共存。

年少時的驚鴻一瞥,只是為了讓斯內普用這二十多年的時光去醒悟,他們完全不合適。

這個嘆息而出的結論讓斯內普的身體僵硬住了,連帶著手裡魔杖尖上的熒光也跟著暗淡了一下。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都弄不明白究竟剛剛真的是自己在這麼想還是別的什麼。

奧羅拉被熒光亮度的突然變化晃到眼睛,伸手揉了揉後,說:“其實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對斯萊特林的執著吧?拋開觀念不談,他的許多做法似乎都在朝斯萊特林先生靠攏,甚至是想超越過去.”

她的話挑動到了斯內普思維中的某個點。

他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奧羅拉話裡的一部分:“朝斯萊特林先生靠攏?”

“對啊.”

奧羅拉伸手數著,“觀念就不說了。

魂器是這樣,黑魔法鑽研是這樣,對霍格沃茨的一些奇怪執著是這樣。

還有鄧布利多教授後來給我看過的一部分記憶裡,他後來的樣子……”說到這裡,她不禁皺了皺眉,像是被什麼給嚇到,“看起來像條蛇?”

奧羅拉的話還在繼續,然而斯內普已經沒有在聽了。

他忽然想到八年前,斯卡曼德剛剛被授予梅林爵士團二級魔法師稱號的時候,黑魔王曾經試圖將他收歸麾下,但是失敗了。

那時候斯內普對天生馴獸師這種人還不太瞭解,也沒去深究過為什麼黑魔王想要斯卡曼德的加入。

但是現在他懂了,因為天生馴獸師和蛇佬腔這兩種天賦既相剋又互補。

“如果他依舊無法選擇該有的立場,那他往後也不用再出現了.”

黑魔王輕描淡寫地下達了最後通牒,語氣裡的陰鷙冷酷鋪陳得如此自然,眼睛是一種很深沉的紅色,濃厚得非常血腥,看人的時候永遠冷光凜冽。

他賦予了他所挑選出的那些精英食死徒們一旦到了他指定的最後期限,就可以肆意進攻斯卡曼德家族的權利。

因為蛇佬腔是他最引以為豪的能力之一,是他身上流淌著斯萊特林血脈的最有力證明。

黑魔王不可能讓任何人有哪怕一絲的機會來侵犯這種神聖感。

如果不能像薩拉查·斯萊特林那樣得到一位同時代天生馴獸師的幫助,那就乾脆把他毀掉。

這麼看起來的話,奧羅拉的確說得沒錯,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黑魔王在許多方面都在朝薩拉查·斯萊特林靠攏。

可是……斯內普看著身旁的少女,她的眼神安靜柔和,長髮垂娓,髮絲上的色彩清薄溫婉到幾乎要融化在地下室的漆黑空氣裡。

頭一次,斯內普是如此清晰到幾乎惶恐地意識到,奧羅拉也是個天生馴獸師,而且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

如果將來有一天黑魔王真的回來了,那會怎麼樣?這個念頭讓他有些不敢深想,接近麻木的冷意從血液裡攀爬上他的手指,凝固住呼吸。

“謝謝您送我到這裡,教授.”

奧羅拉回頭,過亮的熒光讓她看不清斯內普的臉,“晚安,您早點休息.”

說完,她摟著已經在懷裡睡著的火蜥蜴,舉起魔杖點亮熒光朝赫奇帕奇宿舍的方向走了過去。

斯內普收回照明用的咒語,看著她和那叢光芒一起逐漸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他忽然沒來由地想起一個多月前的那天,奧羅拉無比平靜地在他面前召喚出守護神的場景。

那時候她就是這樣站在一片細膩冷調的光裡,一如他在冥想盆的記憶裡初見她的時候。

她和她的名字一樣,是光。

……下雪了。

今年的氣溫降得格外迅猛,沒有任何緩衝,所有過渡用的秋季衣服都被收起來,突如其來的霜凍和嚴寒逼迫學生們直接扒出厚實的冬裝裹在身上。

早上起床的時候,赫奇帕奇休息室裡格外明亮,因為窗戶上結了一層薄脆的半透明冰晶,魔法引導進來的光線穿透而過,能看到上面的每一絲凝結紋路。

雪光冷璨,在玻璃上拉出一道幽藍泛灰的朦朧影子,給整面玻璃帶來一種過於冰冷的怪誕美感,看久了會覺得好像在凝視著某種聯通未知世界的地圖,精巧細緻到讓人讚歎。

奧羅拉縮在沙發上朝手心撥出一口氣,白霧化水,沾上她的眼鏡。

她用圍巾擦乾淨,仰頭盯著掛滿翠綠植物和各類花卉的休息室穹頂,摸著趴在自己膝頭的黑貓布萊特的耳朵,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冬天來了,意味著直到開春都不會停止的白雪,也意味著她在未來的幾個月內都不被允許去到外面,也不能長時間盯著窗外。

這才幾個星期,奧羅拉就覺得自己快發黴了,再這樣下去,霍格沃茨的屋頂遲早有一天要被她用眼神盯穿。

她爬下沙發,把凌亂逶在圍巾和衣領裡的髮絲攏順,準備去圖書館消磨下時間。

不過還沒等她走出休息室,挎包裡已經被憋了大半個月的魔法生物們就在裡面嘰嘰咕咕地鬧騰起來了,死命想要從裡面掙脫出來。

奧羅拉抱緊挎包蹲在壁爐旁,把拉鍊拉開一條縫:“葡萄酥,巴克比克,安靜點。

你們不要逼我這個時候下來,乖啊.”

鳥蛇氣鼓鼓地瞪著她,咬住她的一縷頭髮使勁扯。

綠龍在下面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頭頂還趴著一隻躍躍欲試的象鼻穿山甲,似乎在掂量集體越獄的成功率有多大,巨大的清澈眼珠滴溜溜地轉。

僵持了半天,奧羅拉妥協了:“好吧好吧,等一下,我去找個東西把眼睛遮起來再帶你們出去.”

挎包裡一陣興奮的躁動。

“可是先說好.”

奧羅拉學著紐特教她的強勢樣子,一字一句地說,“誰都不許亂跑,不然直到春天來臨以前,你們都別想出去了!”

她回到宿舍從行李箱裡找出來一條黑色的軟紗蒙在眼睛上繫好,坐在咖啡豆夜騏的背上,從城堡裡滑翔而出。

長風刺骨冰冷,雪花吻在臉上帶走本就稀薄可貴的溫熱。

奧羅拉縮著脖子,憑感覺摸索著開啟挎包,將裡面除了火龍以外的魔法生物都放到了禁林裡。

它們開心地蹭蹭奧羅拉的臉,轉頭鑽進了白雪覆壓的青綠森林裡,被抖落的大塊積雪碎裂在地上,到處都是潔淨蒼白的一片。

奧羅拉試著去找海格借地躲一下,不過她敲了半天門也不見有回應,於是只好放棄。

最先回來的是獨角獸椰絲糖,它咬住奧羅拉的衣袖輕輕晃了晃,趴伏在地上。

奧羅拉坐在它旁邊,半靠在它身上相互取暖。

此時的雪已經小了很多,只有零星的幾朵還在晃晃悠悠地從雲端墜落,被奧羅拉伸出的手接住,很快融化開。

她握了握手,這種失去視覺的感受讓人覺得非常不安,但是很新奇。

還在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奧羅拉就一直很疑惑為什麼瑪麗安明明已經雙眼接近完全失明,但是很多時候卻能很敏銳地察覺到許多連她都察覺不到的東西。

現在她明白了,因為沒有視覺感受,所以所有的注意力都自然而然地分散在了聽覺,嗅覺還有觸覺上。

她聽到寒風吹過森林發出的像哭嚎的聲音,雪團從樹枝滑落的聲音,感受到風中的低冷溫度,偶爾有雪粒擦過臉頰帶來的細小而尖銳的刺冷感。

還有濃郁的霜凍氣味,夾雜著森林的沁人草木味道,冰寒的清新。

保暖咒的效力在這種氣溫下維持不了多久,奧羅拉畏冷地摩擦著凍紅的手指,感覺那些低溫和霜凍在沿著自己的衣袍朝裡面不住地鑽。

有細微的雪層被踩踏的聲音落進耳朵裡,奧羅拉敏感地注意到,卻辨別不出具體的方向,只能朝前抬起頭,問:“誰在那裡?”

斯內普剛出禁林的時候就看到她了,第一反應是微愣,然後是一種無端的慍怒。

因為現在外面到處都是蒼茫大雪,以她的眼睛條件在這時候跑出來簡直就是發瘋。

然而他很快又注意到對方的眼睛上蒙著一層黑紗,所以其實什麼都看不見,只能靠伸手去摸索和感受。

這個場景讓斯內普想起了那次博格特製造出來的幻象,無情地揭露出他內心最深的恐懼。

她雙目失明,對他厭恨至極,發狂到接近崩潰地詛咒他去死。

那段記憶太過鮮活深刻,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斯內普還以為面前蒙著黑色眼紗的少女不過是另一個博格特。

佇立在冬日凜風中,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似乎出了不少冷汗。

久久沒有聽到回答的奧羅拉更加警覺了,一邊準備伸手去扯掉矇眼的黑紗一邊再次問到:“誰在那裡?”

“你最好不要摘下來.”

斯內普看到她的動作後皺起眉頭,開口制止了她。

奧羅拉停住動作,有點驚訝地轉向聲音的大概方向,看起來很高興:“教授?”

她的反應和博格特是完全相反的,不僅沒有任何的憤怒,反而帶著種明顯的歡快感。

斯內普掃了一眼她身旁的獨角獸和背後的幽綠森林,基本知道了她一個人在這裡的原因。

不過奧羅拉已經先主動告訴他了:“我帶它們出來放風.”

說著,她摸索到一旁的椰絲糖拍了拍,“看起來和挎包裡的環境相比,它們還是更喜歡真實的森林。

我想也許是我哪裡出了錯,得改進一下.”

還在她說話的時候,已經捕獵完畢的魔法生物們紛紛從禁林裡回來了。

奧羅拉一一摸過去,確認全都到齊以後,聽到斯內普問:“好了嗎?好了的話,你可以回去了.”

“已經好了.”

她合上挎包拉鍊,轉身的時候,左手下意識地朝旁邊摸劃了一下,然後感覺到被斯內普突然扣住手腕帶著往前走。

她抬頭,突然覺得眼前的那層黑紗無比礙事,因為她很想看看對方的表情。

雖然根據她的猜測,斯內普臉上的情緒色彩不會比地上的積雪層顏色豐富多少。

有一個很荒唐的想法在腦海裡成型。

如果能讓對方一直這樣拉著朝前走,那似乎看不見也不是完全不能被忍受。

城堡裡有許多小巫師們在追逐打鬧著互扔雪球,魔法指揮著大團冰雪漂浮撞擊著,迸射開一場細密的碎雪降落下來。

剛給學生上完課的斯拉格霍恩從教室走出來,看到他們後頗為驚訝地打了招呼:“西弗勒斯,奧羅拉?”

“斯拉格霍恩先生.”

兩個人同時開口說出一模一樣的話,惹得斯拉格霍恩挑了挑眉毛。

他注意到奧羅拉蒙著黑紗地眼睛,有些擔心地問到:“你的眼睛怎麼了?”

“沒事,教授.”

奧羅拉語氣輕鬆地回答,“雪盲症而已.”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能感覺到斯內普的手很輕微地凝固了極短的時間。

她接著說:“我運氣很好,碰到了斯內普教授正好在,所以他帶我回來了.”

謊言被她說得流暢無比,沒有人會去質疑她話裡的真實性,好像她真的從來不曾瞭解過真相。

“那你應該非常小心才是.”

斯拉格霍恩縮了縮脖子,撥出的熱氣都變成白霧消散,“或者我可以幫你看看,有沒有什麼魔藥能幫助到你.”

“謝謝您教授,不過我前兩天已經去聖芒戈拿過藥了.”

她回答。

“那好吧.”

他略帶遺憾地說,轉頭看到剛走出教室門的查理·韋斯萊,連忙高興地叫住對方,“查理,好孩子快過來。

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把奧羅拉送回去吧?”

查理看著奧羅拉的樣子愣住了:“你的眼睛……”“我沒事.”

她說著,伸手摘下黑紗握在手裡,眼睛不自覺地眯起來,眼角迅速變紅,“老毛病了,你知道的.”

“你還是戴上吧,我送你回去.”

奧羅拉遲疑了一會兒,最終在斯拉格霍恩殷切地注視下困難地朝斯內普道謝:“那我先回去了,謝謝您送我回來.”

斯內普鬆開她,表情平靜到空洞,沒有說任何話。

斯拉格霍恩習慣性地拍拍肚子,發出一聲長長的感慨:“多美好的年紀啊,他們可真是般配的一對。

你說呢,西弗勒斯?”

“如果您是指他們一男一女所以看起來般配的話,那我不能更同意了.”

斯內普冷淡地回答,眼裡的暗色沉澱到近乎銳利。

斯拉格霍恩沒注意到他的微妙變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別那麼苛刻西弗勒斯,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很喜歡奧羅拉那孩子。

不過同時你也得承認,查理也是個很優秀的學生.”

“原諒我有不同意見.”

斯內普生硬地說,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噢,別這樣。

學院不代表一切,想想莉莉,你總不能也否認莉莉。

她是個多麼討人喜歡的女孩,絕無僅有.”

“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除此之外的其他人.”

斯內普看起來依舊不為所動,似乎斯拉格霍恩的話並沒有觸動到他。

雪又開始下。

……離聖誕節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奧羅拉去了一趟霍格莫德。

之前聽萊姆斯說西里斯在尋找魂器的時候受了傷,一直不知道好沒好,所以她想來看看。

萊姆斯到車站接了她,為了避開無處不在的白雪,直接幻影顯形到了屋子裡。

奧羅拉解開蒙在眼睛上的黑紗,抖落一手脆硬的冰雪結晶。

她在滿是孱弱灰光的屋子裡眨眨眼,明顯感覺眼睛在冬天用來適應光線轉變的時間比以前長了。

等她徹底能看清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屋子裡除了西里斯以外還有雷古勒斯也在。

和他親哥哥那種近乎隨意的著裝習慣比起來,雷古勒斯永遠都顯得那麼正式且矜雅,從深綠的圍巾紋樣到黑色鹿皮靴子全是一絲不苟的。

他們雖然是兩兄弟,但是給人的感覺差別實在太大了。

西里斯的眼睛是雷雲翻滾的陰天,不管陰沉還是明亮,永遠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威懾感。

雷古勒斯眼裡的深灰色則要清冷內斂得多,讓人想到隱約浮動著微光的深厚雨層。

“下午好,奧羅拉.”

雷古勒斯禮貌性地問候到,旋即接著對西里斯說到,“所以我剛剛跟你說了這麼多,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計劃,將貝拉特里克斯金庫的繼承權拿到手。

魔法部裡的人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等著你的確認了.”

“我不敢完全確定她的金庫裡都有些什麼,但是她很看中那裡面的東西,在古靈閣設定的保密級別很高。

而且……”他的聲線有種乾淨清澈的低涼,像被封凍在冰霜層裡遙不可及的花朵,美好而充滿距離感,“貝拉特里克斯是很受黑魔王重視的,我個人認為他的確有可能會將七個魂器中的一個交給她保管。

當然了,具體的結果還是得開啟金庫以後才能知道.”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個行動都不會讓人一無所獲的.”

他最後總結。

“貝拉特里克斯?”

奧羅拉重複了一遍,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雷古勒斯,“為什麼西里斯能繼承到她金庫的繼承權?”

“貝拉特里克斯·布萊克·萊斯特蘭奇.”

西里斯回答,帶著種明顯的厭惡感,“她是我的堂姐。

當然也是他的.”

說著,他朝雷古勒斯揚了揚下巴。

“她殺了我父親.”

奧羅拉的語氣虛浮起來,像是很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可她……你們是,一家人?”

“我和她可不是一家人.”

西里斯冷酷地駁斥,“而且我總有一天會殺了她報仇的,迫不及待.”

“對不起奧羅拉,在親緣關係這點上我不能否認。

關於你的父親,我很抱歉.”

雷古勒斯看著她說。

奧羅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貝拉特里克斯做的事,沒道理要雷古勒斯來道歉。

而且她也沒打算怪到他們頭上,只是覺得他們居然會是一家人,這實在有些超乎想象。

這三個人有一點相同的地方嗎?你們布萊克家也太不走尋常路了吧,真的是親生的嗎?還在她愣神的時候,萊姆斯拍了拍奧羅拉的肩膀:“還是讓他們自己談吧,我們去廚房?”

“……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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