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前面到了.”

奧羅拉說完,一陣窸窣的聲音就從那片肆意淋漓的魔法迷迭香根部傳了過來。

斯內普把魔杖壓低,蒼白的熒光隨著他的動作浮動著墜落,照亮鋪滿半腐敗落葉層的地面。

一團團灰溜溜的小東西從迷迭香叢裡滾出來,然後舒展開柔軟渾圓的身體,漆黑的小眼珠警惕地盯著斯內普手裡的魔杖,露出鋒利細小的牙齒,背上原本像毛髮一樣的尖刺開始漸漸豎起來。

“它們不喜歡太亮的光芒,那會讓它們很緊張.”

奧羅拉提醒道,“您要不把咒語解除吧,我試試看.”

斯內普低頭看了不慌不忙的小傢伙一眼,晃了晃魔杖,收回了熒光閃爍的咒語。

沒有過分明亮光源的刺激,那些刺豚稍微放鬆了一點,但是依舊警惕地盯著他們,發出尖銳而密集的咯咯聲。

奧羅拉回想了一下紐特在書上寫過的東西,試探性地慢慢走過去,把馬燈放在離它們較遠的位置上,伸手抓起地上黏膩著滑溜墨綠青苔和雨水的溼潤泥土,朝自己的雙手上均勻地抹好。

據說這種泥土的味道會讓刺豚們覺得有安全感。

她一點一點接近那些尖刺慢慢軟下去的小傢伙們,聽到它們的叫聲由一開始的刺耳咯咯聲變成了柔和的咕咕聲。

這樣近距離接近刺豚是很危險的,但是奧羅拉並沒有多少害怕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天賦的原因,她並不覺得對方會傷害自己,也有可能是她知道自己身後還站著一位魔藥教授的原因。

每次當她成功馴服那些神奇動物的時候,只要她一回頭,一定會看到斯內普慢慢放下自己的魔杖。

這會讓奧羅拉有種感覺,其實他們這位看起來不近人情的年輕教授也並沒有他表面的那麼可怕。

一隻肉乎乎的小刺豚搖搖晃晃地走上來,小心翼翼地用鼻子聞了聞奧羅拉的手,然後蹭了蹭。

奧羅拉撓撓它的鼻尖,對方打了個噴嚏,然後躺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四隻小爪子一伸一伸的。

緊接著,其他刺豚同類看到後也跟著躺下來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咕咕唧唧地叫著。

很快的,奧羅拉的口袋裡和手上就都裝滿了迷迭香的果實。

一顆一顆深褐色圓溜溜的,裂開口的邊緣長著一圈短短的毛刺。

她給自己手上施了個清潔咒,拍了拍:“我想現在我們可以去找血皮藤了,教授.”

刺豚們抖抖身上的泥土,又縮回了迷迭香的茂密葉叢裡不見了。

成熟的魔法迷迭香果子被擠碎後會散發出一股極其強烈的香氣,沾到衣服上很久都散不開,是迷粉蝶們的最愛。

斯內普用魔咒將那堆被奧羅拉放在草叢堆裡的果實全部炸開,濃郁到嗆人的香氣彷彿找到了缺口的洪水,一下子就迸發開來了。

太過淤積的香氣和禁林裡過分沉甸的水汽糾纏在一起,奧羅拉用衣袖捂住口鼻,覺得好像被人一頭摁進一堆剛從水裡撈起來的冰涼花堆裡。

“後退.”

斯內普低頭瞟了她一眼,魔杖尖點了點她的肩頭。

奧羅拉很快和斯內普一起,朝離那堆芳香馥郁的果實較遠的地方躲避過去。

這裡比剛剛的路更不好走,過分繁茂的青苔歡樂地擠在一起,毛絨絨的從樹枝上延伸到空氣裡。

陰冷黏膩和喜陰植物的獨特潮腐味道無處不在。

迷粉蝶們大肆飛舞過來,身上的粉末在黑暗的環境裡微微發亮,抖落下來的細微粉塵則跟撒了熒光粉的紙屑一樣漂浮在半空中。

它們聚集在那堆汁液和種子流了一地的迷迭香上面,漂亮極了。

“它們真漂亮.”

奧羅拉回頭看了看那群蝴蝶,勉強跟著斯內普的腳步。

對方則明顯跟她抱有相反的看法,“我假設你大概是指那些能讓人一旦吸入就能產生幻覺的粉末,那我得說你很有勇氣.”

奧羅拉聳聳肩:“啊,您要原諒我。

小女孩子嘛,年輕的時候就是喜歡些閃閃發光的東西,老了就好了.”

小女孩的聲音還帶著年幼的稚嫩甜美,說出來的話卻透著股讓人好笑的老氣橫秋。

斯內普揚著眉毛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正在他身後扶著樹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得很歡樂,一點也不受禁林的環境影響。

兩個人順著蝴蝶飛過來的方向一路朝前走,很快來到血皮藤的生長地。

那是一種寄生型植物,幼苗時期從腐爛的動物屍體上成長起來,然後逐漸轉移到附近的樹木上,天敵是護樹羅鍋,所以它們選擇了用迷粉蝶來作為自己的武器。

靠近那堆紅褐色的藤蔓後,奧羅拉按住口袋裡職業病發作的茶卷,不讓它出來張牙舞爪。

斯內普走上前去,很利落地用魔杖尖挑開那些過於茂盛又沒有作用的墨綠色葉子,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把樣式老舊但是非常實用的切割刀,開始精準地挑除那些煩人的枝節連線處,割斷採集中間有用的藤條部分。

這時,一隻落單的迷粉蝶輕飄飄地從藤蔓縫隙裡鑽出來,順著兩個人身上殘留的迷迭香味道滑翔著落在斯內普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上,抖動著雙翅,若有若無的發亮粉塵開始彌散開。

“後退,屏住呼吸!”

魔藥教授皺緊眉頭,朝一旁的奧羅拉厲聲提醒到。

下一秒,一雙白嫩嫩的小手忽然伸過來半握住他的手,一把將那隻蝴蝶鎖死在合攏雙手之間的狹小空隙裡,連帶著那些粉塵也被掩合掉。

斯內普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臉色開始垮塌成一貫的陰沉沉:“我認為我剛剛表達的意思已經夠清楚了,你該後退到合適的距離去.”

“是的教授,您表達得很清楚.”

奧羅拉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活動著雙手,試圖將斯內普的手鬆開。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在一個不小心就會放出裡面的小魔頭的情況下。

斯內普剛要說什麼,大片的淡金色從眼前流淌而下,比陽光還要淺薄虛幻卻充滿生命力的色彩,輕輕地撫過他的鼻尖和下頜線條,冰涼柔軟,帶著雨水和迷迭香的味道。

女孩的側臉離他很近,專注而稚氣,只有那雙淺棕色的眼睛清透明亮,不慌不忙,在昏暗的禁林裡尤其引人注目。

斯內普敏銳地覺得,這不像是一個十二歲女孩會有的眼神。

手心裡握了一隻蝴蝶的感覺很癢。

奧羅拉抿緊嘴唇,終於將蝴蝶從斯內普手上徹底捉住,鎖在手心。

“你是打算把它握在手裡一輩子,還是打算掐死它?”

斯內普活動了一下剛剛被小姑娘握住的手,抿了下嘴唇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麼做.”

迷粉蝶的血液會讓動物的面板產生劇烈的灼燒感。

“那也是它的一輩子,要知道蝴蝶的壽命都很短的.”

奧羅拉回答,“至於掐死它,我沒有這個打算。

它很漂亮.”

然後,她感受著手心裡蝴蝶的掙扎漸漸停了下來,知道它是暫時力氣耗盡了,於是將合攏著的手朝前一甩開啟。

重獲自由的迷粉蝶慌里慌張地朝前飛去,發光的粉末零星地飄散開。

幾乎是奧羅拉開啟手的同時,一片帶著淡淡魔藥味和迷迭香氣的漆黑布料兜頭蓋過來,遮住她的整個臉孔,隔絕掉所有的迷幻粉塵。

那是斯內普的披風。

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抓,卻被對方毫不客氣地用光滑冷硬的魔杖挑開,“這不是你的手帕,菲爾德。

別用你沾滿那些粉末的手去擦.”

說完,斯內普朝空氣裡丟了幾個奧羅拉聽不懂的咒語,把那些殘餘的粉塵都清理了個乾淨,連帶著乾淨的還有奧羅拉的手心。

薄薄的一層黑暗退散開,奧羅拉看了看手心,仰頭看著剛好低頭瞥了自己一眼後轉身去血皮藤枝蔓的斯內普,禮貌地道謝:“謝謝您,教授.”

對方看也不看她,簡短地丟擲四個單詞:“你的禁閉結束了.”

奧羅拉摸了摸鼻尖,想起這次為什麼被禁閉的原因,有點心虛,眼神四下裡亂飄。

快走到禁林邊緣的時候,夜騏幼崽咖啡豆順著奧羅拉的味道找到了她,親暱地用頭蹭了蹭她的臉。

斯內普聽到奧羅拉給這隻已經比去年長大一圈的夜騏取的名字,微嘲地動了動嘴角,決定對小姑娘實在乏善可陳的取名能力不做評價。

不過不管他怎麼挑剔,奧羅拉在應付神奇動物這一點上,確實讓他沒話說。

剛出禁林,一束火星就帶著長長的拖尾劃破夜色綻開在漆黑天幕上。

幽綠色的南瓜鋸齒狀笑臉逐漸放大又消失。

霍格沃茨的萬聖節狂歡活動還在繼續。

走進城堡以後,一排畫著誇張妝容自帶魔法流星效果的妖精們呼啦啦地從眼前跑過。

孩子們的嬉笑玩鬧聲,和偶爾傳來的各位教授們的提醒聲此起彼伏。

奧羅拉戰略性地靠近斯內普,卻又很恰當地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一路相安無事。

和她想得一樣,有斯內普教授在旁邊,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來捉弄她,因為他就是那個最可怕的存在。

斯內普很快察覺到小姑娘把自己當驅鬼符這件事,烏黑冰涼的眼珠轉到眼尾朝下看著她,神色依舊空白,毫無表情。

走到地下室的時候,他的腳步稍微拖凝了一下,選擇了離赫奇帕奇較近的那一頭。

奧羅拉有點愣,但是對她來說這樣更好,於是她很快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飛快瞟了一眼身後通往地窖的那條路,若無其事地跟上黑衣男子的步伐。

迎面是一個拐角岔道口,轉進去直走再右轉,上個樓梯就能到宿舍。

斯內普停下來,沒什麼起伏的音調聽起來透著股瘮人的悅耳,不太明亮的光源模糊了他眼睛的聚焦點:“我想你現在應該不需要擋箭牌了?”

被拆穿了。

奧羅拉摸摸鼻尖,誠懇道謝:“那些魔法泡沫弄到身上連清潔咒都洗不掉。

謝謝您送我到這裡,萬聖節快樂.”

說完,小姑娘輕快地跑進走廊裡,從雨帽裡陡然散開的長髮在燭光下亮得驚人。

斯內普轉身走回地窖。

……意料之中,寢室裡空無一人,大家都還在外面過萬聖節。

奧羅拉將茶卷放到桌上,小傢伙很快和黑貓布萊特廝殺在一起,卻又在奧羅拉將薩拉查的日記拿出來攤開的時候,情敵秒變情人那樣緊緊抱著對方,退避三舍,抖得宛如帕金森病發作。

所以牛逼的人物永遠牛逼,就算他只剩下一本日記了,依舊牛逼。

“萬聖節快樂,斯萊特林先生.”

奧羅拉寫。

薩拉查慢慢地在紙頁上滑動,張嘴把句子整個兒吞下去,半斂著燦金色的蛇眼看著她,尾巴尖上盛開一朵煙花,墜落成句子:“禁閉結束了?”

“對啊,剛從禁林回來。

我想請教您一個關於魔藥學的問題.”

“聽我的,魔藥學你還是下輩子吧.”

“……我是說……您知道血皮藤是幹什麼用的嗎?”

薩拉查半揚起頭,“你那位教授在找這種東西?”

“對啊.”

蛇祖慢悠悠地用尾巴尖撓了撓削尖的三角形下巴,大片花紋般的字型蔓延出來,“那是一種藥性很強的解毒劑原料,但是它本身也帶有同樣強烈的毒性,一般不作為魔藥原料考慮。

會用這種植物製藥的人,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對方已經沒救了,只能用這種極端的藥物來治療和最後賭一把。

畢竟,血皮藤能救回來的都是一般被判了等死令的人。

要麼……”薩拉查突然牽開一個冷笑,細長的紫色信子探出來晃了晃,骨白的獠牙一閃而過:“要麼他就是跟那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奧羅拉有點哆嗦,“下毒?”

薩拉查很乾脆地拍碎那個虛浮扭曲的單詞,用那雙蛇類的眼睛翻白眼的時候,呈現出一種驚悚的效果,“我都說了它是解毒劑的原料,就是藥性陰毒了些。

意思就是,能治病,但是喝下去的感覺會讓人覺得很刺激.”

“刺激……”光是這個字眼看著就已經讓人覺得很刺激了。

“你要是好奇的話,可以去扯一把來舔舔看.”

蛇祖臉上掛著毛骨悚然的微笑。

“……不了,您描繪得已經夠栩栩如生了,我基本上能感同身受.”

就是不知道斯內普教授是打算把這個藥用在誰身上?怎麼想那個人都會很悽慘的樣子。

這時,窗外一陣鳥類的撲騰聲傳來。

奧羅拉走過去開啟窗,黑斯廷斯跳進她懷裡,歪著頭咕咕叫著把嘴裡叼著的信遞給她,奧羅拉拆開一看,是沃克斯他們三個寫來的信,恭喜她禁閉終於結束,還附贈一小包出自比爾的媽媽,韋斯萊太太莫麗之手的家庭手工柑橘味水果糖。

在眾多糖果中,奧羅拉勉強能接受這種被酸味掩蓋後相對沒那麼甜的。

她丟了一顆到嘴裡,酸甜正好。

奧羅拉很快回了信,再把早上鄧布利多教授送給她的一盒糖取了一大半出來分成三份包好,交給黑斯廷斯帶回去。

聽說比爾挺喜歡這類甜食,正好這盒糖終於不用放在自己這裡被浪費了。

就寢時間的鐘聲悠悠響起,城堡裡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哀嚎。

奧羅拉估摸著卡洛琳她們快回來了,翻開薩拉查的日記,提起筆在滿眼疑惑的蛇祖旁邊畫著簡筆畫。

“你幹什麼?”

薩拉查警覺地豎起身體,丟擲一句話。

透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他現在很有理由懷疑奧羅拉又打算把他困在一堆致敬梵高的亂七八糟塗鴉裡。

“今天萬聖節,還是得有糖才行.”

奧羅拉嘴裡含著柑橘糖,笑眯眯地在紙頁上畫下一顆小小的東西。

然後端詳了一下薩拉查難以描述的表情,提筆在旁邊寫下一句“這是一顆水果糖”,附贈一把卷著尾巴的箭頭指著那個東西。

“……”蛇祖半斂著豎瞳,呲了呲牙,“無聊!”

“這叫有童心,斯萊特林先生。

您要知道,孩子們的世界都很五彩斑斕的,他們天天這麼開心,就是因為很有童心,一點普通的事也能讓他們高興很久。

這樣活著才不累啊。

所以將來就算我變成一個老太太,那也得是個有童心而且活得很輕鬆的老太太.”

薩拉查等著小女孩寫完,“和藹”一笑,“八歲有童心那叫正常,八十歲還有童心那叫弱智!”

“……”奧羅拉再一次深刻的體會到斯萊特林和赫奇帕奇之間的腦回路差別,那簡直就是重新整理著人類認知差別的極限,塞一個東非大裂谷進去都綽綽有餘。

真不明白赫爾加是怎麼和這個傢伙認識,並且看起來關係好像還不差的樣子的?想起那首噩夢一樣的詩,奧羅拉覺得也許不只是“關係不差”,說不定還……“晚安.”

他寫。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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