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夜。

冬天的法蘭克福像極了童話中的國度,無論是房子還是街道,都變得白白胖胖圓圓滾滾,洛婭坐在靠窗的房間,看著外面的老師艱難地將車子上的積雪清除乾淨,忽而俯身觀察了一陣車牌,直起腰,一手重重地拍在額頭上。

繼而去清理旁邊的車子。

今天上課的老師是位風趣幽默的先生,上了年紀,身材高大的德意志男性,與傳統認知中冷漠的德國人不同,他極為熱情,講課時也博古通今,信手拈來。

他從路易十四世的洛可可風建築一直談到神殿建築風格,又談到當時的神明崇拜,以及幾乎席捲了整個中世紀歐洲的“獵巫行動”。

“牛津大學博物館中有一件關於女巫的藏品,是1933年從約克郡蒐集而來的,”老師侃侃而談,“是一個海葵模樣的餅乾,據說只要焚燒餅乾,就會令女巫膀胱劇痛……”洛婭在安靜地記著筆記。

聽到這裡,她並沒有如教室中其他人那般笑起來,也沒有舉手提問,黑色的墨滲透到紙張中,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不舒服。

很奇怪。

很多人對花生過敏,對冷空氣過敏,如她這般,對“女巫”這兩個字起“過敏症狀”的並不太多。

洛婭身體極為健康,上次感冒還是初中時候的事情了。

就連中暑頭疼也少有,唯獨有這麼個奇怪的毛病,聽到和女巫有關的東西就不適。

洛婭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把那股奇怪的感覺壓下去。

偏偏老師今天講到興起,比起來那些建築學理論和藝術風格,學生們也比較愛聽這些有趣的歷史和具備著迷幻色彩的傳說。

“……著名的‘雪白女巫’,傳言第一代女巫曾被當時被視為異端的邪神法斯賓德拯救,後面因此也遭受了長達三個世紀的屠殺。

最後一個具有雪白女巫血脈的女孩傳說死於黑暗生物對莊園的大屠殺。

不過也有吟遊詩人記載,說那女孩被黑暗生物帶到森林中去,一同消失的還有她的傭人……”這節課結束後,學生們敲著桌子表示對老師這節生動課堂的喜歡。

老師笑眯眯地伸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保持鎮定:“還有件事要告訴大家,從下週起,將由新的教授為你們上這門課……”在同學遺憾的嘆息聲中,洛婭將筆記和筆收進書包。

她暗自祈禱能夠來一個用英文授課的老師,對於她而言,使用德語進行日常交流完全沒有問題,但在上課的時候,老師提到的某些詞語總會令她迷茫。

洛婭揹著自己用了許久的帆布包,這個包可謂勞苦功高,從她剛拿到高考錄取通知書時就陪著她,陪著她在國內度過了一學期,從申請德國的大學到順利就讀,揹帶邊緣磨的都發了白,仍舊十分結實。

她步行去了學校旁邊,去超市裡挑了許久。

受地理位置影響,德國的水果蔬菜數量並不多。

猶豫許久,洛婭還是隻買了橘子和蘋果,還有最便宜的土豆。

這個月的兼職工資還沒有發,昨天剛剛交了房租。

洛婭的父母都是工薪階級,當初他們全力支援女兒留學的決定,她不想給他們再增添負擔。

將瓶子放入回收機中,洛婭拿出吐出來的小票,和挑好的、水量不多的這些水果蔬菜去結賬。

她沒有申請到學生公寓,如今居住在需要步行2公里的陳舊老樓中,因為那邊的房租比其他地方要更加低廉。

雖然德國的公立大學不需要學費,可每月的生活和房租上所需要的費用仍舊不低。

洛婭揹著自己的舊書包,去另一條街上的餐館。

這是一位同是中國留學生的學姐介紹給她的工作,每天下課後過來工作,每個月能拿到300歐,餐廳還會為她提供一頓晚飯。

原本洛婭在後廚負責洗盤子,幹了一個月後,老闆開始讓她負責點單和送菜。

她帶著趁著商店打折時購買的紅色毛線帽和手套,饒是戴著口罩,仍舊能感覺到寒風吹的臉頰疼。

暴雪已經停止了,雲杉樹上的雪花被風吹落,洛婭踩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呼吸從口罩後透出來,凝結成一團又一團的白霧。

小餐館的生意仍舊興隆,洛婭把沉甸甸的書包往狹窄的員工休息室一放,飛快地換上制服——鏡中的她頗為纖細,但因著天天工作,手臂上還是有些小小的肌肉。

肌膚粉白,透著健康的血色,不過洛婭無暇多看,調整好帽子,噠噠噠去了前臺。

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留學生活,老舊公寓、忙碌的餐廳,德語和英文交雜著授課的課堂。

餐廳老闆是德籍西班牙人,熱情奔放,在洛婭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他叮囑:“最近又接受了一批難民過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洛婭裝好了今日的晚飯——餐廳裡賣剩下的一些法棍、加了雞肝、兔肉和豆角的海鮮飯、偶爾還會有土豆餅和加利西亞章魚土豆,餐廳老闆體諒半工讀學生的艱難,允許他們帶回家食用。

她微笑著向餐廳老闆告別,揹著又重了一些的書包,拿了餐廳老闆塞給她的一個防狼報警器,在滿世界的雪中往自己的租住地走去。

肚子已經很餓了,連續上了一下午的課,晚上工作到八點鐘,期間洛婭只喝了的水。

在走過兩條街的時候,洛婭的胃被飢餓折磨的發痛,不得不摘掉一邊的揹帶,將書包挪到前面來,想要摸出法棍來短暫填填肚子。

還沒有拉開拉鍊,忽然從後面躥出一個黑影,用力撞翻她的肩膀、搶走她的揹包。

洛婭已經連續站了近三個小時,完全抵擋不住,被撞翻在地,一頭栽到路邊的雪花中。

冰涼的雪嗆入鼻腔和嘴巴,獨特的涼入肺腑的氣息,冷的洛婭發顫。

額頭也很痛,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兩隻手撐著地,洛婭先去拉手掌心的警報器,還沒觸碰到,就聽見頭頂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

“小可憐,需要我幫助嗎?”

洛婭抬頭,看到一雙朝她伸來的、蒼白修長的手。

昏暗不明的路燈下,藉著雪色和月色的光輝,她只看到那手背上似乎有赤紅色的、烙印一樣的痕跡。

再往上,她看到一張俊美無儔的、成熟男人的臉龐。

以及他濃黑如寂寂夜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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