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星道:“這話可是娘娘最愛的花啊.”

“留得住花有什麼用,要留得住人才好.”

李盈盈嘆口氣道。

連星以為她說的是皇上,憤憤不平道:“皇上隨人封了娘娘皇后,可卻同時也冊封了那李依依,若是旁人再沒什麼說的,憑她封個皇貴妃就也不及娘娘。

只是這李依依原是出身青樓的人,如今宮裡的人不滿她的很.”

“集寵愛於一身,也就是集怨恨於一身,但凡李依依是個聰明人,就知道這後宮,誰才是正經主子.”

微頓,李盈盈問道:“皇上眼下在何處?”

連星搖了搖頭,“奴婢去問問.”

她出去才不多一會,便回來了,不悲不喜道:“皇上此刻在乾清宮,公主也在,只說待會子要去桐梧宮,說是為沈公子踐行,只怕旨意等下就到了.”

連星正說著,外頭便傳來了皇上的口諭,令李盈盈桐梧宮陪同飲宴。

“你剛才說為誰踐行?”

李盈盈沒有顧外頭的口諭,不可置信地拉著連星的手,焦急問道:“你說是沈公子?沈清鳴?”

“是啊,明兒一早,沈公子就要離宮了.”

怕李盈盈不信,連星還重重地點點頭。

李盈盈忽的笑了笑,放開了她的手,“說本宮身子不適,晚間的宴會就不去了.”

連星雖然疑惑,還是沒有多話,出去回了那人的話。

沈清鳴要離開皇宮的訊息很快就傳開,那些平日裡受了他恩惠的,都趕著來與他辭行。

他看著桌上放滿了的東西,一眼從中就看到那個繡著幾枚竹葉的香囊。

旁的香囊都是鼓鼓的,唯有這個香囊裡面,什麼都沒有。

他拿起香囊,上面還有女子特有的清香,交雜在一股子藥味中,並不明顯,他卻能清楚地聞出來。

那個香囊,是他給幻櫻的。

苦澀一笑,他將香囊收回腰間,喚來門口伺候的女侍,“這些東西,沈某也用不著,你們姐妹伺候我也辛苦了,拿去分了吧.”

兩名女侍搖頭拒絕,沈清鳴不由分說將東西塞給二人,便出門去桐梧宮赴宴。

因李盈盈不曾來,李錚便喚來李依依作陪,又將鳳塵與安佑都喚來,幾個年輕人在一起好說話。

哪裡知道鳳塵正因為沈清鳴的事情而焦慮,而安佑也有心事,整個宴會上氣氛凝重,蘭青言偶然說兩句話,也只有沈清鳴搭話。

因鳳塵在,李汐話也不多,時常就李錚、沈清鳴二人對話。

歌舞絲竹不絕於耳,卻無人聆聽。

到了晚間,便各自散去。

李錚送李依依回飲泉宮,便歇在那處,李汐與鳳塵回來儀居,安佑則和蘭青言一道出宮到最後便只剩下了沈清鳴一人。

出了桐梧宮,他退了身邊打燈的人,一人在小道上慢慢踱步。

回到自己的小屋,沈清鳴輕嘆一聲,見兩個丫頭還在門外伺候,示意她們都下去。

自己煮了一壺茶,就著院子裡的月光,在花間獨飲。

青石板傳來的涼意,令沈清鳴臉上的笑也凝了溫。

遙遙對著月空舉了舉杯,沈清鳴低聲呢喃道:“爹,娘,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為你們討回一個公道.”

院子外傳來了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今夜我想一個人靜靜,誰也不要來打擾我.”

“如果我不來,你打算就這樣不辭而別嗎?”

微涼的聲音中帶著幾不可聞的顫抖,李盈盈身穿一件淺灰色的宮女裝,身影隱在月色中,以至於無法看到她的表情。

沈清鳴仍舊沒有回身,語氣中甚至沒有絲毫的驚訝,“我離開皇宮後,對你才最好的吧,畢竟知道你那麼多事不是嗎?”

李盈盈緊咬著牙關,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只是心裡一想到明天就見不到這人,便忍不住來了。

可他說的沒錯,兩人之間本就是利用關係,現在他離開了皇宮,對自己才是最好的。

想到這裡,她努力讓自己曉笑的自然些,只是那笑意只展開在嘴角,眼底的那一片悲涼隱藏在黑暗中,她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娘娘既然來了,就坐坐罷.”

沈清鳴又取了個杯子倒了杯茶,放在一旁,仍舊遙遙看著天上的月亮,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微微翹起來嘴角,“娘娘喜歡月亮嗎?”

李盈盈坐下後點點頭,想到沈清鳴看不到,又回道:“月亮這樣溫和,沒有誰不喜歡吧.”

淡淡的茶香暈繞在花間,微風帶著遠處的金桂飄香落在二人鼻尖,涼意慢慢襲上心頭。

“娘娘先喝一口茶暖暖身子吧.”

沈清鳴將茶捧著遞過去,待李盈盈飲了後,才慢慢說道:“娘娘說錯了一點,月絲毫也不溫和,無論陰晴圓缺,無論它是怎樣的形狀,都能輕易將黑暗撕裂,改變這漆黑的一切.”

“你也喜歡月嗎?”

李盈盈不曾這樣平和地與沈清鳴說過話,她從來不曾看清眼前的男子,也不知該如何與他說話。

沈清鳴搖搖頭,“我討厭月,得知秦家別被滅門的那一夜正是月圓,天邊的顏色紅的像血一樣,連帶著月也紅了.”

他伸出手去遙遙握著月光,那些光亮透過指尖慢慢灑在他沒有悲喜的臉上,暈染開一層朦朧的霧氣。

李盈盈不語,沈清鳴身上揹負著的血海深仇,她無法感同身受,而眼前的人,也沒想過讓自己走進他的世界。

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是恰好在平行的時候,遇到了彼此,雖然對方一直在,但誰也無法靠近誰。

“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去歇息吧,沈某也累了.”

沈清鳴說著撐頭靠在石桌上,慢慢地合上了雙眼。

“你就,但真沒有別的話和我說嗎?”

李盈盈很想告訴他,她不叫娘娘,她是李盈盈,不是任何人的妻子。

她多麼希望這個男子,有那麼一刻鐘是失去理智的。

可沈清鳴一直很清醒,即便在睏意席捲的此刻,他也保持著那該死的清醒,“娘娘只需要牢記一點,此次分別,並非永遠.”

言罷,人已經轉身進了屋,令李盈盈追問的話也哽在了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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