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汐晃了一下,書從手中滑落,閉眼嘆道:“是我害了她.”

良久之後,她又道:“把她厚葬了吧.”

幻櫻應了一聲,見李汐沒有再說話的打算,又問道:“公主,李承鋒的事情,但真這樣完了嗎?”

李汐不解地看向她,雙眼不經意間瞥見了她腰間的香囊,笑問道:“少見你佩戴香囊,拿來瞧瞧.”

幻櫻猶豫片刻,還是將香囊解下遞給李汐。

李汐看上頭的秀樣是幾枚竹葉,香囊散發著淡淡的藥味,“旁的香囊裡頭都是放花,怎麼你這裡頭倒放的幾枚草藥?”

幻櫻道:“因夜裡睡得不太安穩,請太醫院的太醫配了點子藥帶在身邊,如今到時能夠好好睡著了.”

“原是如此.”

李汐輕嘆著將香囊遞給她,“你與新衣是打小就跟著我的,我也從未將你們與旁的奴才相等,今後必定會為你們尋一個好去處的.”

幻櫻著急道:“主子……”李汐罷罷手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只是你我終究是女子,朝堂之上不適合我,你如今的位置也不適合你的。

你放心,我雖然會替你們安排,可究竟怎樣,還得你們自己做主。

能夠握緊的幸福,不要鬆手,無法得到的,不可強求.”

幻櫻自然明白李汐話中的意思,垂首點頭,“奴婢明白了.”

“你先下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李汐說著又躺了回去,呆呆地看著天際愣神,聽聞耳畔傳來腳步聲,她才幾不可聞地一嘆。

心裡想著,兩個丫頭跟了自己一生,到頭來自己真的能夠給她們保障嗎?想著想著,雙眼便迷離起來,竟那樣睡了過去。

幻櫻一路出了來儀居,迎面便碰上了前來的沈清鳴,腳步微頓,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幻櫻大人佩戴的香囊,似乎與沈某給你的不一樣呢.”

沈清鳴卻轉身叫住了她,臉上的笑一如即玩的溫和,只是這溫和底下,掩蓋著些許的寒意。

幻櫻轉身看著他,眼底淡淡得哀愁被冷漠所代替,“太醫院有專程照看我身子的太醫,他們說神醫配的藥並不適合,所以就另外配了幾枚給我.”

她說著解下腰間的香囊,“只是一時間找不到適合的香囊,這香囊神醫若還有用,便拿去吧.”

“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禮,何況這個香囊,與幻櫻大人挺相配的.”

沈清鳴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升起一股寒意,自己配的藥怎麼會不清楚,那些藥對幻櫻的身體都是最好的。

只怕不是不適合,而是不信任罷了。

“倒是沈某唐突了.”

幻櫻大大方方又將香囊別回腰間,看了眼來儀居的方向,“公主正在午睡,神醫若無甚重要的事,就請下次再來吧.”

沈清鳴含笑道:“也罷,沈某欲離宮一趟,正要幾找公主回稟.”

幻櫻道:“皇上給了神醫出入禁宮的令牌,意思就是神醫要出宮無須向任何人回稟.”

言罷,便轉身離去。

沈清鳴實在不明白,原本見了他還能攀談兩句的幻櫻,為何現在又恢復成冷冰冰的模樣?他看了看來儀居的方向,難道是她說了什麼?她開始懷疑自己了嗎?還是有別的原因?今日是李盈盈冊封的大喜日子,李權卻仍舊稱病不去,一人漫步在京基的街道上,連李尚武未跟在身邊。

一身暗紅的富貴百花開對襟長衫,堆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迷茫,再無朝堂上盛氣凌人的氣息,令他看起來就似普通的商戶。

李盈盈之所以能夠被冊封為皇后,不過是因為皇上的憐憫。

如今李錚在朝堂之上逐漸掌握了大權,李汐也慢慢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何況自己手中還握有那道聖旨,但凡李汐有所不適,都可以拿出來。

如今他再也不用為了宗廟的事情而去爭去鬥,此刻才想起那個可憐的女兒。

這個才過不惑花白了發的老人,膝下卻再無兒女相伴。

狀元坊出了個李貴人,名聲大噪,不少達官貴人公子王孫都喜愛來此尋歡,迎來李權這樣落魄的商戶,自然不放在眼裡。

接待的小廝也顯得沒精打采,有氣無力問道:“老爺要看舞聽歌呢?還是要休息呢?”

李權越過他,徑直往樓上去。

小廝正要上前攔去,被人一把抓住,“他你也敢攔,不想活了嗎?”

隨即那人又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麼,驚得那小廝險些摔倒。

那人又道:“管好你眼耳口鼻,什麼都不知道,若敢洩露半個字,仔細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那小廝忙連跌聲地點頭,又看看那人孤零零的背影,心中萬分疑惑。

堂堂一個親王,臉上為何會出現那樣落寞的表情?沈清鳴出了宮,一路來到狀元坊,進了李權的房間。

“今兒個是皇后冊封的大好日子,王爺怎麼約沈某來這裡?”

見到李權,沈清鳴沒有絲毫的驚訝,聲色不動地在他對面坐下,又笑道:“如今,王爺的心願可算是了了.”

“承峰的事,是你在背後搗鬼吧.”

李權兀自八風不動地坐著,桌上的茶已經沒了熱氣,淡淡的香味在房間裡早已經散開,只留下些許的味道,“那孩子雖然衝動些,可對男女之事卻絲毫不上心,他一心就撲在自己的前途上,怎麼會允許自己犯下那樣的錯.”

沈清鳴笑著倒了杯茶,“王爺說笑了,沈某身在皇宮,事情發生在君鎮,怎麼會和沈某有關呢?”

“尚武說,出事的那段日子,你與承峰走的最近.”

李權看著眼前不動聲色的人,暗想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如今是引狼入室了罷。

見沈清鳴含笑不語,李權又道:“前些年你奔走於各地,為不同的人瞧病,目的不是因為醫者仁心,而是為了今日的復仇而做準備。

小月,也是你的人罷.”

沈清鳴的笑意隱去,目光逐漸森冷,“難為王爺還記得小月.”

“當初你救下李汐,小月沒有立時將訊息傳來,我未曾懷疑。

事後小月為了救你被尚武所傷,你央求我留她一命,讓我自認為只要有小月在,就能將你掌控在手中.”

沒有被算計的惱羞,李權的話平平淡淡,似在述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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