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帶著人馬倉促回了北狄。

李汐看著眼前年逾不惑的老人,這個從小自己就十分敬重的六皇叔,此刻正跪在堂下,要自己赦免他的罪。

她實在想不明白,李權這是唱的那一出,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會降罪於他的。

“六皇叔是為了炎夏,何罪之有?”

李汐抬抬手,讓新衣將李權摻了起來,賜坐上茶。

李權許久不曾單獨見過李汐,抬首細細觀量,見她眉梢處隱有溫柔,眉宇間的戾氣也銳減不少,柔聲問道:“公主與駙馬,可還好?”

李汐微愣,笑道:“勞皇叔掛記,本宮與駙馬很好.”

李權又問:“聽說,皇上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

話說到這裡便進入主題,李汐終於明白這六叔究竟為何入宮來的,請罪是假,是要逼迫自己交權才是真罷。

皇兄身子一好,不必他說,自己自然交了這攝政大權,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

“聽沈公子言,皇兄的身子正在慢慢恢復,相信不久,便可獨當一面.”

李汐如實道。

李權神色微微鬆動,語氣卻更加嚴謹,“皇上能夠獨當一面,是炎夏之福,就是不知公主有何打算?”

李汐心中明白,李權是怕她念權不肯交出攝政大權,而以李錚對李汐的情誼,這攝政公主的位置,由她坐著也不是沒可能。

見李汐沉默,李權繼續道:“所謂一家不容二主,朝堂之上只需要一個主事的人,皇上乃天子,炎夏正統,而公主身為女子本不該登堂入室,如今你交了這攝政大權,也算是對列祖列宗有個交代了.”

狹長的雙鳳眼微微眯起,李汐臉上的笑逐漸淡了下去,李權將話說的如此直白,他是下了決心的。

李汐問:“若本宮不應,明日朝堂之上,是否有百官死諫本宮?”

李權嘆一句:“公主應該為炎夏考慮.”

“六叔告訴汐兒一句實話.”

李汐微微一頓,柔下聲音,“在你派人在千牛鎮刺殺我時,心裡想著的還是炎夏嗎?”

李權身軀一震,沒有開口,將身子往椅背上靠去,閉了雙眼。

這個問題,李汐本不用問,她只是還不死心。

她一直在想,在那個和藹的六叔心裡,到底是炎夏所謂的祖制重要,還是這個侄女重要?其實,這個問題,她一開始就不該想的,所謂的忠孝難兩全,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她閉了閉眼,將那些脆弱的表情全部隱藏在精緻的笑容下,“新衣,取紙筆擬詔。

源豐元年,吾皇重病,本宮執掌攝政大印,矜矜業業不敢絲毫怠慢。

今吾皇身體康復,朝堂之上能斷乾坤黑白,是非曲直,特交攝政大權與吾皇,願我炎夏百年基業穩固,還宗廟清白.”

新衣書詔的手在發抖,每寫一個字,她就抬首看了看李汐,又看看李權。

她不敢相信,公主就此將攝政大權交出。

寫好後,她晾乾墨跡,拿到李汐眼前,柔聲問道:“主子看看還有何處不妥?”

李汐閉眼不看,“拿去給六皇叔過目.”

李權看過後,十分滿意。

李汐令新衣詔書收好,“本宮會隨時讓太醫院的太醫會診,皇兄身體完全康復之日,便是這道詔書頒佈之時,皇叔以為如何?”

李權起身行禮,“公主深明大義,實乃炎夏福氣.”

“六皇叔為我炎夏之心,更是炎夏之幸.”

李汐淡淡道,隨意找個理由將李權打發了。

“新衣,你陪我到外頭去走走.”

新衣正要應聲,見那一襲玄衣字外頭行來,笑道:“奴婢還有些事,就讓駙馬爺陪你走走吧.”

李汐只是想出去走走,找個人說說話,身邊是誰本就無關緊要。

如此一想,點了點頭,率先走了出去。

新衣將鳳塵拉了拉,悄聲說了剛才李權來的事情,讓鳳塵好生安慰安慰公主。

鳳塵一路跟著李汐,她不說話,他就靜靜地跟隨,保持兩步遠的距離。

“真有一日,我不再上朝,不再批摺子,不再與朝中大臣勾心鬥角,那個時候,我能做什麼?”

李汐聲音很低,似乎在問她自己,也似乎在問鳳塵,“以前我總想著,等皇兄的病好了,交了這攝政大權,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可現在,我反而忘了該做些什麼了.”

她轉頭看著鳳塵笑,“其實我也是個念權的人.”

鳳塵不置可否,想了想,“汐兒可記得,當初你說要嫁給一個怎樣的人?”

李汐想了想,笑道:“那不過是糊弄六叔的.”

“我倒是想過一過那樣的生活,早起弄晨鐘,帶月荷鋤歸.”

鳳塵微微一笑,看著李汐,“蘭青言說唯有這解甲歸田我做不到,公主可能指教一二?”

李汐也笑道:“駙馬既然誠心求教,本宮理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二人相視一眼,隨後大笑出聲。

自李盈盈掌權一來,甘露宮每日迎來客往絡繹不絕,後宮妃嬪皆看得懂局勢,李汐既然放大權給李盈盈,她就是後宮真正的女主人,沒有人會笨到與她作對。

連前頭被她教訓的方美人等人,也親自上甘露宮賠了個不是,少不得忍氣吞聲,免得徒惹了不痛快。

李盈盈貴為皇貴妃,後宮本就以她為尊,這個大權更是掌的心安理得。

李錚智力慢慢恢復後,倒少有去飲泉宮,整日便膩歪在甘露宮,纏著李盈盈。

李錚所到之處,沈清鳴必定跟隨,他需要隨時觀察李錚的反應,方便在藥物上做出調整。

更多時候,李錚在甘露宮一待便是整日,甚至李汐著人請他也避而不見了好幾次。

派去甘露宮的女侍再一次被打發回來,李汐倚在窗畔愣神,早朝之上李錚再不與她說些私話,下了朝後便一頭扎進了甘露宮,直到天黑才回。

她心中越來越害怕,經常咚咚直跳,像是有什麼東西叫囂著要衝出來。

鳳塵問道:“公主為何不叫住皇上?”

“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李汐笑的苦澀,“現在我看到皇兄,就感覺自己這五年來就像是一場夢,到了夢醒的時候,只有自己記得夢中的事情,而皇兄從未進入那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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