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么點頭應了,那位皇子太愛乾淨了,每次一駐紮下來,頭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跟他一起吃飯的人,大概也都得先沐浴更衣才行,所以南寧才要提前三刻鐘過來通知。

李小么一邊想一邊笑,算了算時辰,三刻鐘,足夠自己洗個澡換件衣服了。

三刻鐘後,南寧帶著李小么進了蘇子誠那個大帳蓬。

水清淺已經在帳篷裡坐著了,見李小么進來,沒站起來,只微笑頜首,稍稍欠身致意。

李小么態度恭敬的長揖見了禮,才順著南寧的指引,坐到了蘇子誠左邊的一張小几後。

蘇子誠指著水清淺介紹:“這是水知縣,水清淺.”

說著,看向水清淺,態度隨意的介紹李小么,“這是我新交的友人,姓李,她自稱五爺.”

李小么並不多打量水清淺,聽了蘇子誠的介紹,欠身笑道:“水知縣叫我小五吧.”

水清淺五十上下,個子不高,略顯瘦,皺紋滿面卻很白晰,眼神溫暖謙恭,整個人顯得極其平易隨和,聽了李小么的話,目光掃向蘇子誠,見他垂了垂眼皮,才笑應道:“那我就託大了,小五人品俊秀,令人見之心喜.”

李小么微笑角身,沒再接話,這會兒,不是她和他寒暄的時候。

東平帶著小廝,託了飯菜送上來,李小么低頭慢慢吃著,蘇子誠大約是講究食不語的,這頓飯吃了個鴉雀無聲。

吃好飯,小廝們輕悄的收拾好,沏了茶送上來。

李小么端起自己那杯泡出來的普茶,帶著笑,專注的聽蘇子誠和水知縣說話。

蘇子誠沒提半句公務,不過說些家長裡短的閒話,家裡可好,孫子進學了沒有,小閨女看沒看好人家,諸如此類。

李小么聽得詫異不止,原來這蘇子誠,還有這麼家常的一面,真是人得多面看,這水清淺,這水家,跟這個外甥,可親近的很呢,這個水清淺,和他有這樣的情份,又五十上下了,才只做了個知縣,這北平之政,看起來確實比較清明,這水家,也很知進退……聊了小半個時辰,水清淺見蘇子誠臉上帶出些疲倦,站起來長揖告退:“爺,天晚了,下官就先告退了,爺好好歇一歇,爺比前些年清減了很多.”

蘇子誠笑著頜首,吩咐東平:“你替我送送水知縣,挑幾個穩妥的護衛送他回去.”

東平恭聲答應,引著水清淺送出了帳篷。

李小么忙跟著站起來,“我也該告辭了.”

蘇子誠看著她,回的話卻毫不相干,“明天宿在京南府水家別莊,後天下午進開平府,給你挑的丫頭已經送到別莊了.”

李小么愣呵的點了點頭:“好!”

第二天黎明即起,李小么半閉著眼睛,摸索著正要往車上爬,呂豐從旁邊一竄跳出,“我回來啦!”

李小么嚇的差點摔個跟頭,呂豐看起來瘦了不少,一雙眼睛卻亮閃閃的很有精神,看著李小么嚇成那樣,先叉著腰哈哈大笑了幾聲,伸手將李小么拎上車,跟在車旁,伸著懶腰,“昨天半夜就回來了,怎麼樣?跑得快吧?”

“嗯,順風速遞,往後有什麼信都讓你送.”

李小么坐在車門口,甩著腿,看著他,也十分喜悅,彎著眼睛笑著打趣。

車子漸漸快起來,呂豐示意李小么往裡面坐,一隻手撐著,跳到車廂門口坐著,嘿嘿笑道:“知道我趕這麼急回來做什麼嗎?我告訴你,今天是京南府開沽新酒的日子,差一點就錯過,總算趕上了,那塊石……走這麼快,最多今天午後,肯定就能趕到京南府。

他們京南府開沽新酒,熱鬧都在午後,我告訴你,這開沽新酒,是一年中最難得的熱鬧盛事,一定得看,得挨家嘗新酒.”

李小么的興致立刻就昂揚了,往前挪了挪,示意呂豐:“細說說,怎麼個開法?”

兩個人一個說一個聽,李小么只覺得這大半天簡直就是一眨眼。

中午,蘇子誠多見了幾個地方官員,耽誤一會兒,還沒看到京南府城外別院,太陽已經要往西邊偏下去了。

呂豐和李小么兩個人著了急,乾脆悄悄牽著馬,離開隊伍,一路往京南府疾馳而去,這開沽新酒的熱鬧,可不能錯過。

蘇子誠一行人進了京南府水家別院,靖江侯水清亮長子水巖帶著人直迎出了一里多外。

先孝慈皇后只有兩個弟弟,都是嫡親的一母同胞。

大弟弟水清明,襲了安遠侯,夫人隨氏,生有一女兩子,長女水蓉嫁的是上一科的狀元、北平詩書大族蕭家長房嫡子蕭元培,長子水砡,娶妻葉氏,次子水研只有十七歲。

幼弟就是靖江侯水清亮,夫人姜氏,生了兩子一女,長子水巖,今年二十歲,是蘇子誠自小的伴當,正挑三揀四的議親中,次子水砇,今年十六歲,幼女水櫻。

水巖將蘇子誠迎進別院,喝著茶等他沐浴出來。

蘇子誠換了身天青灰長衫出來,神清氣爽,舒服的坐到椅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半杯茶,“這幾天見過大哥沒有?大哥好不好?”

“來前大爺還把我叫過去說了好一會兒話,大爺好,身體好,心情更好.”

水巖收了摺扇,欠身笑答道。

蘇子誠長舒了口氣,上上下下打量著水巖,“你那親事定下了沒有?滿北平的名門閨秀,就沒一個你能看得上眼的?”

“不急,這急什麼?這姻緣之事,無論如何急不得.”

水巖含含糊糊的打起了呵呵,“對了,你讓挑的丫頭使女,都帶來了,照你的吩咐,從你府裡挑一半,從我家挑一半,你府上我找的如月姑娘,人都是如月姑娘挑出來的,叫過來你看看?”

“不用,讓她自己看.”

蘇子誠放下杯子,吩咐南寧,“去請五爺過來.”

南寧一臉為難,垂手稟報:“回爺,五爺和呂爺未末就趕去京南府了,說是看開沽新酒去了.”

蘇子誠蹙起了眉,臉色微沉,沉默了片刻,吩咐道:“讓長青去找找,看著別出了事.”

南寧答應一聲退出屋。

水巖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你讓挑這些丫頭,我還以為要侍候的是位姑娘,這人挑的……”“就是位姑娘,她自稱爺,行五,就自稱五爺.”

蘇子誠神情淡淡,語氣淡淡的解釋道。

水巖由驚訝而愕然,盯著蘇子誠看了半晌,眼睛裡漸漸帶出曖昧,搖起摺扇,帶著笑,含義萬千的低聲道:“這位姑娘……肯定是位好姑娘!”

蘇子誠斜瞄著他,“好不好,往後你就知道了.”

水巖聽的又是一個錯愕,往後他就知道了?這話什麼意思?他後院……嗯?難道不是要收進他內院的?………………京南府裡,呂豐和李小么兩人寄存了馬匹,一溜煙趕緊奔往開沽新酒巡行經過的那幾條街道。

這會兒的京南府裡,熱鬧非凡,頂著、推著、抱著、舉著賣著各式時新新鮮花兒、散糖果子、腰子白腸、甚至冠梳領抹的小販一個接一個,叫聲此起彼伏,滿城簡直比過新年還要熱鬧喜慶。

“快走,東大條街最熱鬧!我都打聽過了,去看看能不能找個樓上的雅間,看著舒服!”

呂豐拉著李小么,兩個人在人群裡一路往前擠,奔著東大條街擠過去。

可這會兒,哪還能有什麼雅間?一條街上的酒肆、鋪子,都是最孔武有力的夥計站在門口守著,誰都不放進去,裡面也確實再也擠不下人了。

李小么一邊扭頭看著街上的熱鬧,一邊拉了拉呂豐,“不用進去,就在這街上看!比裡頭強!”

街道另一邊,各家酒坊招用的女妓已經花枝招展的過來了,呂豐急忙拉著李小么,四下亂擠,找了個視線好些的街角,一肘子捅開幾個閒人,護著李小么站到一塊街界石上。

李小么剛剛站定,帶著花雨香風的女妓們衣著奢華,斜坐在披綢掛花、裝飾豔麗的馬兒上,一路招搖的笑著招著手,緩緩遊行過來。

呂豐站在李小么身邊,指著那些穿戴有別的女妓介紹:“你看,最前頭的,梳著高髻,廣袖寬裙的,是這京南府的行首們,你看,沒幾個.”

“也不少,十來個呢!”

李小么仔細看著那些重脂重粉敷面,臉上帖著這樣那樣的花黃的女妓們,鬱悶無比的指著女妓和呂豐抱怨:“你看看,一張臉畫得跟年畫一樣,白的粉白,紅的通紅,那臉上亂七八糟帖的什麼東西?真難看,就是底子再好也糟蹋了!身上的衣服倒是好看!”

那些女妓,內著顏色鮮嫩的抹胸,粉黃嫩綠的長裙幾乎拂到地上,外面套著件不擎襟褙子,一色都是滿繡著各式折枝花草的褙子隨著馬步、和著微風招展開去,露出白生生的胸肩和華麗的絲絛,其實那樣的重妝配著這樣豔俗的衣服,倒真是生出了一種極致的美,仿若日本的藝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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