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好,四叔四嬸那樣疼你,你這親事,從去年挑到現在,但凡有一點不好,四叔四嬸都不肯點頭,你別任性,等你做了父母就知道了,這父母對兒女的心,沒法說,為了兒女能好,就是死了都是笑著的,我當年不知道,生了阿明才曉得自己當年何等不懂事,父親為了我,幾乎一夜白頭,唉,你別學我.”

水桐伸手拍了拍水蓮的手,勸著水蓮,懺悔著自己的過往。

水蓮垂著頭點了點,低落的說道:“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天不早了,我回去了,姐姐也早點歇下.”

水桐起身送了水蓮出去,看著她上了車,才慢慢走回去。

隔天一早,李小么就起來要了車,往織坊去,羅大羅二肯讓張狗子請她去看,看來織出來的綢子應該不錯。

車子在織坊門口停下,張狗子遠遠看到車子,和趙六順兩個飛奔過來。

李小么跳下車,張狗子和趙六順一邊一個,一邊帶著她往院子裡進,一邊搶著說著話:“五爺來得真是早.”

趙六順剛說了一句,張狗子就搶過了話:“兩個羅師父昨晚忙了大半夜,多織了幾尺出來,五爺去看看,那綢又細又軟,真是好看……”“象一片輕雲一樣!”

趙六順趕緊再搶過去:“比最好的綢子還好!”

李小么聽著兩個人的你一句我一句,腳步很快,往中間唯一一排完好的屋子進去。

快到屋子門口,羅大和羅二紅著眼睛從屋裡迎出來,長揖見禮。

李小么皺著眉頭看著兩人滿眼的紅絲責備道:“兩位師父也太著急了些,這樣連天連夜的做,能撐幾天幾夜?兩位師父病倒了,這活不還是耽誤下了?”

羅大江忙笑著解釋道:“就昨兒一晚,實在是著急想看看新機子,五爺快進來看看.”

李小么跟著兩人進了屋,張狗子和趙六順跟在李小么後面進了屋。

屋裡很寬敞,加了火牆,照著李小么的意思,將窗戶擴開了一倍,雖然幾個大窗戶都是半開著,可屋子裡還是很溫暖,李小么往窗戶邊上靠了靠,雖說窗戶是裡外兩層,可靠近窗戶的地方,吹著風時還是覺得寒冷非常。

李小么看著窗戶嘆了口氣,這是沒辦法的事,象這樣能用蠟浸過的厚棉紙糊窗戶,已經是她能想出來的最好的法子了,好歹還能透過些光,那通透如沒有一般的玻璃窗,這會兒連說出來,都是驚世駭俗。

羅大見李小么看著窗戶皺眉頭,緊張的正要解釋,張狗子先開了口:“五爺,不能再多開了,倒不是怕費炭,就是夏天也不能多開,怕風大吹亂了絲.”

羅大眨著眼睛看著張狗子,他想左了,也是,五爺可不是那種苛刻的,這多燒炭開窗戶的主意,還是五爺出的呢。

“我就是覺得風大太冷,倒沒想到吹亂絲。

羅大,往後交待織工,要是忙得出了汗,就要繞開窗戶走,人身上正熱著,再吹了這樣的冷風,最容易中風,更不能圖涼快,站在這風下吹,冷熱差的太多,容易生大病,你們兩個也要仔細.”

李小么轉回頭鄭重交待。

羅大和羅二呆了片刻,“哎!”

了一聲答應了,想了想,要謝李小么,李小么已經轉到織機旁邊,坐下來託著羅大和羅二連夜織出的那幾尺絲綢,迎著光仔細的看。

羅大和羅二織的是紗,細、密、輕、薄俱全,且十分均淨,果然是好手!羅大上前一步解釋道:“五爺您看,這用的絲還沒染色過糊,我和老二先試試這機子,這機子上頭有改動,五爺您看這裡……”羅大指著織機。

李小么笑道:“我不懂織機,您接著說好了.”

“哎!”

羅大笑著答應一聲,接著說道:“要是這絲再過了糊,還能好些,沒過糊的絲太脆,我和羅二織還行,往後要是讓新來的人織,必定要用過了糊的.”

“五爺,羅大爺說了,咱們只會織,這繅絲分生繅熟繅,繅了絲還要過糊染色,這些咱們都不會.”

張狗子搶過話解釋道。

李小么皺起了眉頭,羅二甕聲接道:“倒不怕,買現成的就行,陳大看絲線最在行.”

“上好的絲線是不是隻有吳地才有?”

李小么看著羅大和羅二問道。

見兩人點頭,李小么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往後……這不行,太受制於人,這事我回頭再想想法子,北平產的蠶絲不差,再想法子請幾個繅絲和染色、過糊的師父來,好了,羅大你接著說.”

羅大答應一聲,指著李小么手裡的細紗接著道:“我和老二,還有狗子商量過了,今年咱們先織這素綢,妝花和緙絲這些繁雜費事的,先慢一慢,咱們新招的織工都是新手,得先從這素紗織起,再說,等咱們織出東西,再賣出去,正好趕上夏天,夏天細紗最好賣,先賣了這一季看看,然後再說別的.”

羅大的話有些亂,李小么卻聽的明明白白,放下手裡的細紗,站起來笑道:“你想的周到,能得你和羅二,還有陳大幫忙,是我的福氣,回頭我得好好謝謝梁先生。

你想的對,就這樣,只一樣,調教那些新織工要嚴,一絲也不能馬虎,織出來的紗綢,但凡有一星半點不好就不能要,咱們頭一趟出東西,這名頭一定要打下來,寧可不賺錢,也要做出好名聲,別浪費東西,可也別心疼東西.”

羅大等人笑應了,李小么沿著院子轉了一圈就回去了。

李小么回到柳樹衚衕,剛在二門裡下了車,呂豐就跳出來叫道:“你去哪兒了?我等你半天了,走,咱們喝酒去!”

李小么驚訝的看著呂豐問道:“你今天怎麼跑出來了?不是說郭家今天請你們兄弟過府宴飲的麼?”

“哼!我懶得去,別提這個,咱們還去城外郭河邊那船上,上回沒盡興,這回讓人現捉條大魚,燉魚羊鮮鍋子吃,我新得了幾瓶上好的葡萄酒,你上回不是說愛喝這個?走,咱們樂哈咱們的去!”

呂豐揮著手說道,李小么疑惑的看著他,遲疑了片刻,重又上了車。

呂豐騎馬在前面帶路,一馬一車出了城,不大會兒就到了郭河邊上,幾個小廝飛奔迎過來,帶著兩人上了河邊一條大船。

船艙裡溫暖如春,兩人坐定,呂豐要了幾樣爽口小菜,吩咐破冰捉魚,用羊骨湯底做了鍋子送上來。

兩個婆子侍候了茶水,將呂豐帶來的葡萄酒連瓶鎮在冰裡,等兩人喝了一輪茶,小廝送了鍋子上來,才將冰透的酒斟在琉璃杯裡送上來。

李小么抿了口酒,眯著眼睛細細品了片刻,點頭讚賞道:“不錯,是極好的葡萄酒!可惜年頭短些,味兒不夠醇厚,有一點點衝.”

呂豐慢慢品了一會兒,點頭表示贊同李小么的話。

李小么放下杯子,撈了幾片魚肉咬著。

呂豐看著她,感慨不已:“你真是……很讓人想不通,上回我帶了桶葡萄酒給你大哥他們,都不知道這紅紅是什麼東西,你倒是內行,你們鄉下……我沒別的意思,倒不是瞧不起鄉下,這葡萄酒也算稀罕東西,還有那些……”“這有什麼奇怪的?你沒聽說過,書生不出門,就知天下事?這萬事萬物,難道非得親自看過嘗過才能知道?當然,這看書,也看這看書的人用心不用心,那不用心的,看過也就算了,用心的,自然從一字一句中學得天下萬物之理,這有什麼奇怪的?”

李小么瞄著呂豐,理直氣壯的答道。

呂豐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你說的也是,你這麼聰明的人,跟常人不能比.”

“吃魚吧,今天這用的什麼魚?又嫩又滑,對了,咱們吃烤肉!”

李小么興致十足的叫過小廝吩咐道:“告訴鐺頭,要新鮮的黃羊肉,片的薄薄的,調好味醃過就端過來,再準備只小炭盆,架上烤肉的東西,拿過來我們自己動手烤著吃!還有,讓鐺頭用蝦仁跺碎調些佐料拿過來,再洗一碟白菜葉子,都撕成巴掌大,留著包烤好的肉吃,快去!”

小廝飛快的重複了一遍,見李小么點了頭,忙飛奔過去傳菜。

呂豐立刻就有了興致:“用白菜葉子包烤好的肉吃?這是什麼吃法?”

“好吃著呢,你嘗過就知道了.”

“這也是古書裡的吃法?”

“嗯,”李小么含糊答應著,盛了碗湯喝了一口,改口解釋道:“也不算全是書上的,我們鄉下經常用菜葉包飯吃,咱們不過改改,不包飯,包肉吃罷了,這吃東西,也要動腦筋不是.”

呂豐立刻贊同的連連點頭:“這話說的極是,這吃是人生最大的一件大事,吃得舒服可是人生至樂之一.”

“會頭牌是至樂之二!”

李小么取笑道。

呂豐臉色微變,看著李小么突然問道:“大哥昨天找你了?”

“找我?沒找我啊,碰到過一回,說了幾句客氣話,怎麼了?”

李小么隨意的問道。

呂豐臉色沉下來,看著李小么,煩悶的說道:“他非要我回去定親娶親!我告訴過他,我不娶!誰也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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