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街巷裡,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了小城,但所見之處也為朦朧。
我正在一家花店外選花,店外擺著的各類品種的鮮花讓人應接不暇。
不一會兒,有人過來了,他站定在我的左邊,我蹲下來看花,他也跟著蹲下來。
此時,我正隨意撥弄著水桶裡的花,微微意識到他正看我,便轉頭去望他,雙手仍不停地翻動著那些花兒。
可是,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他穿一件白紅色相間的短袖,感覺此人莫名熟悉;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當我略帶慌張地回過頭來時,他的氣息縈繞在我的左耳邊,我們都不說話,我卻覺得他也認識我。
花快挑完了,捧了一手花的他,仍沒走,看著我與那些花兒。
現下,我感覺我們蹲在一起挑花的場景真像一起去看望未來丈母孃或婆婆的男女。
顯然,此時的我又慌亂又尷尬。
我想趕快挑一小把花朵大小差不多的白桔梗,只差一枝就好了。
這時,他伸出手來,在桔梗花束中和我一同尋找這最後一枝花。
就在他欲將一枝花遞給我時,我也找到了最後一枝。
是的,我羞怯地避開了,儘量藏著這份心情,不讓他看不出來。
我捧著花,付完錢便低頭快步走了。
再沒有回頭去看他。
在夢裡的姜顏就這樣退走了,“是誰來著,啊...想不起來.”
她用手按著頭,努力回想著,“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夢見他.”
從床上爬起來的姜顏關掉床頭櫃的手機鬧鐘,照例給陽臺的幾盆綠蘿澆水,看著一旁買來沒幾天的仙人球,居然開花了,三四朵精緻的小紅花點綴在長滿刺的盆栽裡,顯得有幾分溫柔。
又抬頭看向那個被風吹得發出陣陣叮咚聲的東西,姜顏癟嘴,“呵,果然營銷好手段!”
洗漱完就出門上班的姜顏,看著時間還充裕,就在小區門口的包子鋪吃了早餐。
上班的姜顏是不化妝的,費時費力更不需要“為悅己者容”。
更何況,她是個手殘黨。
記得阮陳陳還經常給自己吐槽,“那是因為你底子不錯.”
一開始,姜顏覺得這沒什麼。
但自從上了班,她發現,底子好點,是挺好...打工人真的很需要睡眠。
不過,為了顯得人有點氣色,姜顏會塗點口紅,再擦上防曬。
在接下來的一週時間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底了,工作室準備沖沖業績,大家都被接踵而來的工作搞得忙忙碌碌、焦頭爛額。
憑著對即將到來的“週末姐妹會”的一絲執念,姜顏終於熬到了週五。
所謂的週末姐妹會——是姜顏與好友阮陳陳的約定,平均半個月約一次,老巢就是在對方的“傑星·奶茶店”。
阮陳陳的奶茶店虛名是賣奶茶,實名是為了許傑,因為偶像酷愛喝奶茶。
店裡除了奶茶堂食區,還有圖書區、清吧區,前者是為了好友的夢想,想著萬一姜顏在外面幹不下去,還不如與自己一起管理店,而後者則是阮陳陳自己的私心。
所以說,這家奶茶店就是一整個大陰謀。
姜顏不止一次,想變成個男人,入贅阮家。
阮陳陳這個女人,有錢又隨性!下午6點,正當下班時間,姜顏準時關了電腦,拿著手機檢視班車。
與此同時,在成都市某街道的美甲店裡,阮陳陳撥通了赴約之人的電話。
“來了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匆忙的聲音,“準備出公司了,別催我.”
“哈哈,你看你,沒催你.”
阮陳陳笑著靠在了椅背上,滿意地摸著新做的美甲,“好,注意安全!等你啊!”
“姜顏,你今天這麼早就走啊?”
剛出剪輯室的羅晴天,看見正在收拾東西的姜顏。
“嗯,我今晚去成都.”
姜顏邊收拾邊回道。
在一切收拾妥當後,姜顏一把抓起外套,跨出了工作室,不一會又折了回來,“伍澤老師的《第三夜後傳》已經發給你了啊.”
邊說邊敲著頭,“啊還有,下午你發的後期刊本我對過了,沒有問題。
我先走了啊,拜拜.”
“好,拜拜.”
羅晴天從茶水間探出頭來,嬉笑著。
等到了成都,已近晚上10點,姜顏與阮陳陳終於碰面。
“乾杯!”
打了烊的奶茶店裡,倆人癱坐在地上,喝著酒。
店裡迴圈播放著許傑的歌。
喝著喝著,阮陳陳站起身來,抓起地上的熒光棒,跟著歌曲高潮唱起來,“如果你想我,請一定來見我,讓天上的星星,只為你閃爍....”這是許傑出道10週年為粉絲寫的歌——《星星銀河》。
盤坐地毯上的姜顏也拿著熒光棒揮舞,看著面前的人自在地沉浸其中。
“姜顏,起來,哈哈哈哈!”
在勁頭上的阮陳陳一把拉起姜顏,倆人徹底瘋了起來,隨著音樂,讓也許疲憊的身體,抑或一直澎湃的心,在這一刻,都只為了自己。
“那就是你的眼眸,明亮又深刻,如果你想我,請一定來見我,讓天上的星星,只為你閃爍...”待酒過三巡,倆人有些進入微醉的狀態。
姜顏放下酒杯,看著滿地的啤酒瓶,還有放在桌子上一瓶快空了的紅酒,表示不行了,順著沙發邊緣,整個人躺在了地上。
姜顏很少喝酒,但會喝酒,喝酒的時候不會輕易喝醉,深感微醺是對酒精最好的詮釋。
“不行啊,至少得把這瓶喝光了.”
臉也緋紅的阮陳陳站在沙發上,舉著紅酒瓶,衝著躺在地上的姜顏喊,“嗝...”“真不行了,存著。
下次,下次再喝.”
姜顏閉著眼睛,用手搭在額前。
“那...那行.”
阮陳陳有氣無力地將酒瓶放在桌上,累得癱倒在沙發上,“我也不行了.”
倆人似有睡意,整個房間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徐徐的音樂聲填滿整個空間。
“哈,林宥嘉的歌.”
姜顏側身,看著投屏上剛切換的歌,“是我剛剛點的嘛?”
“嗯,是你.”
沙發上傳來聲音,阮陳陳仰著頭,盯著天花板的燈,聽著歌曲前奏,“姜顏.”
“嗯。
怎麼了?”
地上的姜顏背對著阮陳陳。
“你還想著劉森吧.”
阮陳陳這一問,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而之所以這樣問,是她知道對方一定會否認。
“沒有.”
耳邊傳來兩字,果不其然。
“我沒有說謊,我何必說謊,你懂我的,我對你從來就不會假裝...”歌聲洋洋。
“你說謊.”
隨著副歌的開始,阮陳陳說道。
姜顏沒有再回應阮陳陳的話,眯著眼,跟著歌聲輕唱。
“我哪有說謊,請別以為你有多難忘,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強...”翌日,姜顏揉著宿醉的頭,想不起昨晚到底怎麼回的阮陳陳家。
推開房間的窗,對面就是那位富婆的奶茶店。
姜顏深惡痛絕,阮陳陳上輩子絕對是個累死鬼,這輩子的生活才如這般的“得道昇天”!“富婆,起床了!”
姜顏推開阮陳陳的主臥房門。
床上被裹成的白色毛毛蟲一動不動。
“哇,那誰啊,許傑嗎?”
姜顏耍起騙術來。
阮陳陳掀開被子,“我才不信.”
“好了,這都中午12點了。
你再睡,起來就看不見我了啊.”
姜顏指著牆上的鐘表。
經不起好姐妹聚會的誘惑,阮陳陳在姜顏的一請二拉三拜託的招式下,終於起了床。
等在成都街道吃盡特色美食,在網紅餐廳看完帥氣的服務員後,倆人又一起看了一場電影。
傍晚,阮陳陳開車送姜顏到了火車站。
“到了說一聲.”
阮陳陳抱著姜顏,“要不是你明天要飛蘇州,今天也不必這樣匆忙.”
姜顏輕拍著對方的背,“哎呀,等我忙完了這陣,公司有五天的假,到時候好好玩.”
“好,說定了.”
阮陳陳喜笑顏開。
冬日黃昏下,阮陳陳目送著姜顏進站,最後還是忍不住叫停了正遠去的背影,“姜顏!”
“怎麼了!”
姜顏回頭,一臉疑惑。
“如果忘不了,也沒有關係的,姜顏.”
阮陳陳雙手並在一起,作喇叭狀喊道,“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快樂.”
姜顏聽完笑了,明白她所說所指,“好!”
衝著靠著車門上的人揮揮手,轉頭走了。
回到家,天也不早了,姜顏換上居家服,取下左手食指上的玫瑰色金戒,便進了衛生間洗漱。
洗漱完的姜顏回到房間,不忘戴上放在桌上的金戒,然後坐在床上,刷著手機,直至看著那一串熟記於心的電話號碼。
突然,她想道什麼似的,拉出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手賬本,翻開扉頁,裡面一張笑著好看的臉映入眼簾。
照片中,右耳彆著一朵櫻花的少年,眼看鏡頭,嘴角微笑,穿著白色外套站在花朵簇簇裡。
看著照片,“年少喜歡的人,最是美好又難忘嗎?”
讀著寫在書頁的稚嫩話語,姜顏眼圈開始微微泛紅,鼻尖傳來酸意。
她甩了甩頭,又將本子放回抽屜。
躺下來,姜顏只感輕鬆,呆呆地望著一處。
平躺了一會,她又側身,閉上眼睛,想著那個人的臉,不覺地說出聲來,“劉森,你還記得我嗎?”
頓了頓,接著唸叨,“我想你,也許一直都想.”
慢慢地,床上的人進入了夢鄉。
窗外的捕夢網,中間的黑洞急速旋轉,似一個漩渦吸入著周圍的事物。
“叮叮叮....”藍白色窗簾遮擋著的房間裡,傳來陣陣鬧鐘聲,些許陽光灑落在木色的地板上,睡在床上的姜顏卻依舊沉睡著。
“姜顏,起床了啊!”
馬靜嫻開啟門,進屋拉開了窗簾,對著睡得四仰八叉的人說,“不然該遲到了啊.”
“啊呀!”
姜顏被陽光刺的一激靈,揉了揉眼睛,等看清了面前站著的人,瞬間坐了起來,“媽,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我什麼時候來的?週末這兩天我不也是一直在家嘛.”
馬靜嫻收拾起搭在桌椅上的衣物,責怪道:“你這髒衣服脫了就不能直接扔洗衣機裡嗎?姜顏扭頭看向窗邊的書桌,上面堆滿了各類書籍,還有一個海綿寶寶的小擺件。
她又環顧起房間的四周,開啟的門上貼著“請先敲門!”
的手寫紙條,衣櫃上張貼著一張大大的迪迦奧特曼海報。
這房間的擺設怎麼這麼熟悉啊。
抱著衣服的馬靜嫻對著發愣的人說道:“快起來啊,你弟都快吃完早餐了.”
“哈?我弟又什麼時候來的!?!”
姜顏驚地一下子跳下床,跑到客廳,看到正咬著油條的姜一宸。
“姜一宸,你為什麼在我家?你不是應徵入伍了嗎?”
姜顏掰扯著站起身來1米78的大個子。
姜一宸不耐煩地掙脫出魔掌,“這也是我家好嘛。
媽!你看老姐,又發瘋了.”
“別打架.”
在裡屋的馬靜嫻平靜地喊道,“姜顏,快吃完上學.”
背起書包的姜一宸,一手抵擋著雞窩似的腦袋,一手開門,對著比大了自己四歲,卻矮了一個頭的姐姐嫌棄地戳去,“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呃嗚!”
說完便踏出門檻,上學去了。
難以置信的姜顏穿梭於各個屋子裡各個角落,最後停在自己房間的門口,這真的是石城的家啊。
“啊!”
姜顏蓬頭垢面地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不是吧,是我瘋了嗎,還是他們瘋了.”
看著日曆上的2013年,還有電視裡傳來的早間新聞,“親愛的觀眾朋友,大家早上好!今天是2013年9月23號。
近來,重慶的天氣日漸涼爽....”“啊啊啊啊啊!好痛!”
姜顏使勁咬了自己手臂一口,“不是吧,穿越?這也太...太刺激了吧!哈哈,不用上班了哈哈哈哈.”
不得不說,要論一個編輯的腦洞大開和接受程度如何,看看姜顏現在這個似笑非笑、要哭不哭、不知癲狂的傻樣子就知道了。
疼得癱坐在地的姜顏開始抓耳撓腮,捶著地板大聲尖叫,反覆橫跳,“不是吧,不是真的吧,我可是唯物主義者啊!”
“啊,怎麼了怎麼了,地震了嗎?”
馬靜嫻從房間衝到客廳,只換了一半的衣服耷拉在肩,看見坐在地上的姜顏,“怎麼了啊?怎麼還不出門上學啊?”
“媽,我....”,姜顏簡直快要哭出聲來,“我快遲到了!啊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