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之中,使得姜二狗等人看不清楚眼下的血腥場面,遠處那些幾個猛虎眾成員的脖頸處齊齊開了一道口子此時正有鮮血流出。

或許在姜二狗幾人中間,鶴淮春與林願歡都看了個真切,勉強算得上是高手的他們由於武力還算出眾想要在黑夜裡看清東西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對於見慣了殺人場面的他們來說,殺了這幾個流寇不拍手稱快就算尊重死者了,那裡還會考慮這些人該不該殺的問題。

但這對小和尚慶法來說卻是如遭雷擊,雖然他不會什麼武功,但那些人的慘叫和突然安靜下來的遠處的密林都在告訴他那些人已經死了,還是死在姜二狗的手上。

佛家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對慶法來說那怕這些人罪大惡極也實在不該下殺手,最多最多也就是把他們交官懲辦。

可他顯然也沒有想到姜二狗會如此突兀的出手殺人,以至於他來阻止都做不到,因為對於姜二狗來說殺這些人比他喝一杯茶也麻煩不到那裡去。

“姜施主,你怎麼突然就出手殺了他們,難道他們就因為剛才那些言語就罪該致死嗎?”

慶法小和尚突然質問起姜二狗來,語氣有些強硬,有之前那個口頌佛家慈悲的小和尚有了一些區別,甚至對姜二狗的稱呼也重新變成了姜施主。

“因為他們該殺,如果他們今天遇到的不是我們,而是其他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路人,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是什麼下場呢?”

“阿彌陀佛。”

慶法低聲唸了一句佛號,然後接著說到。

“姜施主,就算他們真有罪大惡極該死之處,也應該把他們交由地方官府,依照大楚律法審判,也不應由你來決定他們的生死。”

姜二狗對於這個狀態下的小和尚更感興趣,只是其他人就比較著急了,生怕這兩人就因為這個吵起來。

“可你要知道官官相護,剛才你也聽見了,這些人有官府背景,把他們交給官府,十天半月之後他們就會被放出來,這與直接放了他們有何區別呢?”

慶法小和尚看著姜二狗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要說佛家禪機、佛法這些,十個姜二狗也比不上一個慶法小和尚,但要是說到這些世俗紅塵,恐怕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要調換一下了。

“可姜施主,殺人是大罪惡,今天你殺了這些人就是種下了惡因,將來必定是要承擔惡果的。”

姜二狗微微一笑,不以為然的說到。

“這些都是該死之人,如果我因為怕那所謂的惡果就放過了他們,那這江湖裡的俠義二字還有誰能來承擔呢?更何況有些帳可不是這麼算的。”

慶法小和尚目光中滿是疑惑,似乎不明白姜二狗說算賬是什麼意思,姜二狗接著說到。

“這些人武功不算厲害,但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這些本身卻是一流,如果我今天放了他們,假設這些人運氣好兩三年後就因為其他事情死於非命,可這兩三年裡這些人每個人再迫害兩三百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可別以為我今天放了他們,他們就能棄惡從善,那如果說我今天殺了這幾個人是種下了惡果,可來日那些因我而免去災禍的無辜人是不是也算我間接種下的善因呢?”

姜二狗

越解釋慶法小和尚眼中的疑惑越濃,他雖然精通佛法,也知道發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語,但就像姜二狗說的那樣,這些人往後是會放下屠刀還是會繼續殺人放火在慶法小和尚心中是有些判斷的。

那麼為了今後那可能會無辜死去或是遭受苦難的數百人而殺了這幾個似乎又沒錯了。

姜二狗目前這句話只是讓慶法小和尚越發的想不通,但是下一句話卻讓小和尚驚出了一身冷汗。

“慶法小師傅,要是今天你是我或是在你的請求下我放了那些人,那麼你算不算是今後造成那數百人死亡的間接的殺人兇手!”

慶法小和尚的臉上浮現出惶恐不安的神情,因為姜二狗今日給他說的這些與他往昔學習的佛法經文實在是有了太大的差距。

師父從前教他出家人不光要有慈悲之心,面對生命更要有敬畏之心,所以從小到大,慶法小和尚都認為如果遇上能救人性命的時候,就一定要出手相救。

但今天這些人,真的該救嗎?如果救了,他是不是就真的成了殺人兇手了?

慶法小和尚不再說話,只是默默走到那幾人身邊盤腿坐下,然後誦經超度。

姜二狗與林願歡等人就默默的站在他身後,或許此刻慶法小和尚的心是亂的,只有佛家經文能讓他靜下心來。

看著他的背影,姜二狗其實是有些愧疚的,因為在他殺那些人之前,他有考慮過在慶法小和尚的面前殺人是不太合適的。

但一番考慮之後還是決定動手,這裡面有兩個原因,一來確實是這些人作惡多端,今日放過了他們,來日必定會有許多人受苦。

而第二個原因就是他忽然覺得有必要讓這個小和尚真真正正的進這個俗世紅塵裡看看,這一路走來,姜二狗一直都沒有把這個世道的黑暗面,總是覺得不要毀了這個小和尚心中的純真。

可直到有一天,姜二狗問他為什麼你們佛家弟子都有出寺遊歷的規矩,因為姜二狗這些年他陸陸續續的見過不少和慶法一般揹著個布包的年輕和尚。

慶法小和尚當時的回答是:“書中的佛理經文那怕再正確卻終究是書上的,就算我們能夠記住,也能夠參悟但卻怎麼也比不上自己經歷來得真切,不入紅塵就說自己悟了紅塵、超脫了紅塵,經書上可沒有這樣的道理,所以歸根結底啊,還是要自己出來走走才行。”

在動手殺人之前,姜二狗正是想到了當初慶法小和尚的回答才決定要在他的面前動手,讓他真正的入世看一看這個殺人的世道……

一夜暴雨,雨後就是大晴天了,從枝椏密葉間穿過的陽光斜斜的照在林間草地上,散落在一片樹葉上的雨水慢慢彙整合了一滴大水滴掛在樹葉尖兒上,隨時都有落下的可能。

“砰!”

突然,水滴從樹葉尖兒上落下,數以萬計,十萬計的水滴一齊從樹上低落,而導致這一原因的卻是有一個路人一腳蹬在樹幹上使得整棵大樹都搖晃了幾下,力道之大由此可見。

而再看那人,卻是藉著這一蹬之力迅速遠遁,也不管空氣中留下的淡淡的血腥氣。

“快追,他中了我一箭,已經跑不遠了。”

在那人身後不遠處,陸續有數十人影從左右兩方包夾而來,頗有

一種撒下天羅地網的意思,只是這後面追逐的人影中,大部分實力不濟,這時候已經微微有些氣喘逐漸提不上力氣,但想來前面那人受了傷,肯定會比他們更難受,所以這些人也就咬著牙繼續追了下去。

在前面奔逃的那人左肩上插著一直箭頭,懷中抱著一個破布包袱,昨晚後半夜,他背身後那群人迂迴抄了一個近道,使得原本已經被拉開的距離瞬間被追上,甚至還被對方的神箭手抓住機會一箭直取他的咽喉。

要不是關鍵時刻,他屏氣凝神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一陣破風聲然後當機立斷向右翻滾,此刻恐怕早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追殺已經持續了一夜,但後方那些人完全沒有要罷手的意思。

“鼻子還真靈啊,帶著你們在林子裡饒了幾個圈都還能跟上來。”

逃跑那人向後瞄了一眼,然後低聲感嘆到,看來身後那群人中必然有尋跡追蹤的高手,不過他仔細想來也不奇怪,要是沒有這樣的高手,還談何追殺別人呢?

低聲埋怨了一句之後,本來打算放慢速度休息一會兒的張姓管家不得不悄然拔高了速度。

雖然他說一個三品的小高手,但一夜奔逃已經使得他很疲憊了,要不是擔心少爺此刻還沒逃脫成功,他早就回過身去與那些人一決生死了。

堂堂正正的戰鬥至死,總要比被身後那些人追趕著憋屈死要好得多。

身後,猛虎眾與其他幫派勢力的人緊追不捨,此刻還能有腳力跟上大部隊的,一般都是各大幫派或者勢力中的好手,再不濟也有四品往上走的實力,就算一些人還達不到三品的程度,但距離也不遠了。

“鬼三,這麼追下去不是個辦法,為避免夜長夢多,抄個近道繞到那人前面去,再拖下去可不是什麼好事。”

身後,那個看上去不過一個文弱書生的中年士子赫然出現在隊伍中,看來這人的實力也是不差,或許能有猛虎眾那位三當家的水準也說不準。

此刻就是他在對身旁那位極其擅長追蹤的下屬說話。

鬼三對此默然不語,要說他有沒有法子追上前面那人呢?那肯定也是有的,要不然他和那中年文士身後的人也不會把他給派出來,但要說一點兒代價也不用付出那也是假的。

中年文士並不催促,只是靜靜等著,兩人沉默一會兒後鬼三才慢慢說到。

“我對此地並不熟悉,要想抄近道不太可能,但我要追上前面那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猶豫一陣,鬼三才接著說到。

“只是我如果使用那招秘技,必定會傷及五臟六腑,到時實力也會下降得厲害,就算追上了前面那人,恐怕也難是他數招之敵。”

中年文士輕輕點頭表示理解,隨後又接著說到。

“如果我能保證在你纏上他之後,我三招之內必定趕到呢?”

鬼三突然別過頭來看著這個中年文士,此時他們與前面那人至少隔著四百米距離,而且還是在林間穿梭,就算他們都算高手但四百米距離至少也夠他在追上前面那人之後交手七八招了,而這中年文士竟說他能在三招之內趕到。

驚訝中,鬼三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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