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潤如酥,京城的地理位置從地圖上看是要靠近南邊一些的,所以到了如今這個時候那秋雨也開始了連綿不斷。

可這樣的天氣對於即將要步入考場的考生來說是很不秒的,因為一到下雨天,那些讀書人就會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靈感來寫出那些大氣磅礴的文章。

大楚的科舉考試共設有四科,分別是算術、文才、政論、以及法令。

而在這其中,前三者加起來都不如最後一科法令來得重要。

因為中舉之後的讀書人大多是要外放到各地當父母官的,不熟悉大楚的律法可不行。

這幾科考試總共需要五天的時間,是讓所有的讀書人各自進到一個獨立房間裡去,考試期間的吃喝拉撒睡都得在裡面完成。

如今的大楚對於此事還算好的,花費大價錢專門給考生修了一個考場,裡面的房間不算太大,但也還算安排合理。桌椅床什麼的都不缺。要知道,在前朝的時候,那個考場就跟狗窩差不多是一個樣子的。

考試開始之後,考官就會把試卷一股腦的發給士子們,只需要他們能夠在五天之內作答完畢,交卷即可。

其實,對於這些考生來說,五天的考試時間並不算什麼,眨眼之間也就過去了,真正難熬的是考完之後長達半個月的等待放榜的時間。

……

“咦!老馮,你看看這個考生的試卷,答得十分不錯。”

這道聲音是從負責給考生們批改試卷的吏部衙門裡傳出來的,說話的是兩個負責閱卷的正五品吏部考公員外郎。

“嗯,確實不錯,讓我看看名單上有沒有他的名字。”

被叫做老馮的中年男人接過試卷認真的看了起來,隨後又從旁邊拿起一塊寫滿名字的黃色布帛和試卷上的考生名字對應檢視。

前前後後,他總共仔細的瞧了兩遍,可還是沒有發現那名考生的名字。

“沒有他的名字,實在是可惜了,但凡他只要送了一百兩的禮錢,我就可以給他一個不錯的名次了。”

“怎麼?沒有嘛?”

“是啊!”

老馮的語氣之中充滿了無奈。

“要不,把試卷給侍郎大人看看?不是有一成的名額是不需要禮單上的名字的嗎?”

“老戚,你有所不知啊!今年名義上是和往年一樣賣了九成的名額,可實際上卻是賣了九成五,朝中凡是有權有勢一點的人都來豎了一杆旗分紅,這樣下來,當然滿足不了上面的尚書大人和侍郎大人的胃口了。”

老馮把無奈兩個字寫在臉上對著身邊和他差不多歲數的男子說到。

其實,像他們這樣的小小員外郎是沒有分紅的,頂多就是有幾十兩的辛苦錢而已,可幾乎所有和考試有關的活兒都是他們在幹。

“那不是還有半成嘛,只要我們費點兒力氣遞上去,說不定他就有機會了。”

老馮先是左右看了兩眼,確定其他人都在做自己手裡的活計而沒人管他們的時候才把嘴湊到那個老戚的耳邊輕輕說到。

“你忘了前五名是早就已經選好了的嗎?也就是說,今年可供士子們搶奪的名額已經一個都沒有了!”

老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這是要堵死天下讀書人的路啊!

“難到上面的那些人就不怕皇上?”

“怕!?”

老馮的語氣有些古怪。

“這京城裡,只要是三品以上的官員那一個沒有摻合進這件事裡面,他們要是把力量集合到一起,就是皇上也要給他們三分

面子!”

說完之後,老馮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就立馬改了口。

“對了,這裡面得除開太師呂祥瑞不算,可也就太師一個人沒有參與其中罷了,其他的,就連蘇相也佔著一份呢!”

“唉,算了算了,大人物們玩的遊戲,我們就別摻合進去了。”

一邊說著,老戚就把那張被他判定為還算不錯的考卷丟到了旁邊那堆落榜的試卷堆裡……

沒過多久,之前說話的老戚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音。

“老馮,你看,你看,這是什麼蠢貨啊,他在文才這一科裡寫了一首五言絕句,我念給你聽聽!”

接著,老戚就一邊念,一邊搖起頭來。

“左邊石頭大,右邊石頭大。要說誰最大,兩者都不小!”

給我看看,老馮從他的手裡搶過了試卷,任由他在旁邊笑得都快斷氣了。

錢大寶!

在考卷的考生姓名那裡赫然寫著這麼一個名字。

隨後,老馮就拿起了禮錢名單,想看看上面有沒有這個被老戚叫作蠢貨的人的名字。

可這個名字居然排到了第六位,名次就僅僅是在京城那五位公子哥的後面。

而在那張黃色布帛上,錢大寶這個名字後面還寫著一個讓人發狂的數字。

八百萬兩!這個名次是他家裡用整整八百萬兩白銀替他買下來的。

“老戚,別笑了,還笑個屁,我也不知道誰才是蠢貨!”

看清楚名字後,他不得不出聲打斷了還在笑個不停的戚白鶴,準備告訴他這個殘酷無情的事實。

“我說馮永林你是怎麼了?平時你不是這樣子的啊!難道這首詩還不夠好笑嗎?哈哈哈!”

“你還笑個屁,我看是你好笑才對,人家中舉了,還是第六名!就在京城那幾個公子哥的後面!”

“這怎麼可能!”

戚白鶴難以置信的從馮永林手裡搶過了那張寫滿名字的黃色布帛,足足看了有三十秒後才失魂落魄的放下了名單。

“死路!前朝的死路啊!長此以往,我大楚就要步前朝的後塵了!”

雖然這話語激烈,可他沒敢放大了聲音,這要是被某些有心人聽了去,大楚死不死路的還不清楚,可他就要踏上死路了。

說到底,他戚白鶴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員外郎,就是有心想要做些什麼,那也不過是無力迴天的徒勞無功。說不好,還會因為剛剛那一句話丟了自己的飯碗!

沒奈何的,他把那張寫滿了“石頭大”的試卷放到了中舉的那一小撮裡……

而與此同時的,就在這吏部衙門裡,尚書孫流芳的獨立辦公房間內,左侍郎周沫蕪以及右侍郎鄭梁在整理著一大堆銀票。

這些銀票的面額有大有小,最小的一張不過是區區百兩而已,可最大的卻是驚人的百萬兩之巨。

“孫大人,這次買賣名次所得的銀票全都在這裡了,共計三千二百五十六萬七千八百兩銀子,而且,我們已經按照京城裡各家各戶在其中的份額把銀子給分好了,就差派人把銀子送過去了!”

“三千二百五十六萬七千八百兩!”

孫流芳的嘴裡重複了一遍這個數字。

“不是說,在我們大楚的境內還有人吃不飽飯嗎?可為何僅僅是這小小的一場科考就能搜刮出這麼多銀子來?看來啊!窮的還是我們這些當官的!”

他從左侍郎周沫蕪的手裡接過了銀票。

“真沉啊!可惜,這裡面只有區區的二百萬兩是屬

於我的。”

說著,他的眼中浮現出了一抹失落。

“大人,你想要銀子還不簡單嗎?他們想當官就只有科考這一條路,只要咱們捏緊了入口不鬆手,那名次的價錢不還是我們說了算嘛!”

手裡拿著分紅名單的鄭梁開口說到,語氣之中有些森森然。

“就是啊孫大人,前些日子不是說要取消對那些耕讀世家的禁令嗎?那些想當官已經想瘋了的世家積累了好幾百年的財富,讓他們拿出一小部分來換一個名次,不算過分吧!”

接著,周沫蕪也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說到。

“你們二人說的倒也是,那就明年的時候再統一把價格往上調一成,至於那些世家,如果有人來的話,那就別怪我們獅子大開口了!”

說著,這屋裡的三人就一起暢快的哈哈大笑起來,就好像那些銀子已經落到了他們的口袋裡一樣。

笑過之後,孫流芳志得意滿的對著鄭梁說到。

“你把名單給我看看!”

接過名單,第一頁最上面的第一個名字就是蘇望,在他的後面寫著三百萬兩的字樣。

接著下來的,還有什麼王爺、公侯,以及三位御使令等等。

“就因為我的一品後面多了一個從字,所以我的分紅就少了足足一百萬兩,這還是在我是吏部尚書可以多拿五十萬兩的前提下。”

孫流芳看著名單最前面那些擁有正一品官位的名字,他的眼睛立馬變得通紅!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頭頂上的‘從’字給摘掉!”

說完了之後,他興致大起的把玩著手裡的銀票,還認認真真的數了一邊,直到索然無味之後,他才把銀票遞還給了周沫蕪。

“按照名單上的分紅,把銀子送到各位大人的府邸去!”

“是!”

周沫蕪點頭之後,拿著一沓銀票躬身退出了房間,這也總算是讓孫流芳的辦公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

蘇府門前,一個身著八品官服,手裡拿著小黑布包的小吏在叫門,直到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開啟房門把他給迎了進去…

“蘇相,本次買賣名次所得共計三千二百五十六萬七千八百兩銀子!這是您的那一份和分紅名單,請您過目!”

小吏很恭敬的遞上了那個小黑布包!蘇望接過來之後就開啟看了起來。

沒有理會那三張面額百萬的銀票,而是抽出了那份名單看了起來。

“聽說這一次,你們的孫流芳、孫大人把所有的名次都給賣了?”

小吏愈發的低下了頭。

“回蘇相,孫大人也是希望大家的分紅能夠多一些罷了,況且,那一成半成的名額有沒有的根本就無關緊要,對於大楚來說也沒有什麼實質的用處不是嘛!”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蘇望搖著頭嘆息了一句,隨後就把那個小黑布包扔回給那個小吏。

“勞煩你幫我帶一句話給孫流芳,就說此事以後我蘇家都不再參與了,不用再顧慮我蘇家的感受了,另外,看在同僚了幾十年的份上給你奉上一句話:人這一輩子能吃多少飯其實是有定數的,吃完了之後就該走了!”

“是是是!小的一定帶到!”

小吏不明就裡的偷看了一眼國相大人,隨後就從地上撿起布包轉身跑開了,他得抓緊時間回去向尚書大人稟告情況才行。

蘇望目光深邃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語到。

“我大楚,果真是快要到這般病入膏肓的境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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