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行省是南唐的五個行省之中面積最小的那一個,可因為其地靠東海,物產豐富,所以東南行省不僅不算貧困,反而還是南唐之中除了京都所在的文曲行省之外最富足的一個地區。

這一點,僅是從二狗他們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就足以體現了。

春分已過,現在已經到了春種的時候了,要是在其他地方,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關係到一大家子人今年能不能吃飽穿暖的問題。

可似乎東南行省的百姓都沒有太把此事放在心上,剛入東南行省時還不太明顯,許多農戶還是會在田間幸勤耕種,可走過一半之後就已經幾乎沒有人種地了,就算還是有人會去種上一點,那也不過是滿足一家人的吃喝而已。

臨近東海,這裡的人家已經不能被叫做農戶了,而應該稱其為漁家,大部分的家庭都是靠出海打漁為生,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吧。

進入東南行省之後,二狗他們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就好像所有人都希望遲一點抵達東海一樣,彷彿是希望那份壓抑來得遲一些,可東南行省本就不大,再慢的速度也總會有到達的那一天。

按照古人的節氣演算法,春分一過再往後順延十五日便是清明,雖然二狗他們趕路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個月,可也是在清明節氣的後兩個日頭看見了東海的海岸。

在東海海岸有一座城池名叫臨淵古城,這座古城是興建於何朝何代及其名字來歷到如今都已經是不可考證了,因為自有文字記載以來的史料,這個古城的名字就已經出現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據一位將一生都奉獻給這座古城而想要去考證它的史學家所說,大概在遠古時期,人類先祖才學會捕漁之時就已經在此地聚居了,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古人智慧的不斷提升,他們在此地逐漸形成集市、小鎮,到最後才有了現如今這個聞名天下的臨淵古城。

其實,在這臨淵古城之中共有兩樣東西被世人合稱為雙絕,這第一絕嘛就是珍珠,不知為何,在臨淵古城附近被撈上來的海蚌珍珠就是要比其他地方的大上不少,看來古人選在這個地方建城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就連遠在大楚京城裡的貴婦也喜歡這臨淵古城裡產的珠子。

這第二絕嘛就是採珍珠的採珠女,大概是從小就常在水下游動的緣故,這類女子不僅是腰肢如同水蛇一般的纖細、柔軟、靈活,其面板更是水嫩、白皙、光滑到了極點。

試想一番,若是能將這樣的女子搬到床上蜿蜒纏綿,那該是如何的美妙啊!所以這南唐的男子都將能娶到一個採珠女視為畢生幸事!

尤其是在南唐的都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採珠女被那些大臣貴族當作金絲雀一般的豢養了起來。

可那些被鎖在京城裡的採珠女和這臨淵古城裡的又不一樣,採珠女們一旦被關進了京城那個籠子裡,就會自然而然的少了一股在海里的靈動,所以只有在臨淵古城裡,採珠女才被稱作一絕。

古城之中,夜晚喧鬧不輸於白天甚至猶有過之,因為白天城中的大部分男子都要去出海打漁,反倒是晚上的時候才能出來逛逛窯子什麼的放鬆一下心情。

一家明面上是酒樓,暗地裡也接些皮肉生意的客棧裡,二狗他們就在此處休息,雖然已經到了東海,可這臨淵古城並不是他們最後的目的地,他們還要沿著海岸線往上走一段才行。

一間略顯昏暗的房間裡,房中昏暗的油燈下對映出兩個人影,那對一直以來都沒有真正靜下心來談過話的師徒二人無言相對。

沉默良久,最後還是二狗先開了口。

“老頭,你以前不是說過,劍在手,你便

無敵於世間嘛,可我現在怎麼覺得你打不過那個王劍清呢?”

王玄琅看向油燈的目光沒有起任何一絲的波瀾,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二狗,你師父我雖然沒什麼大的出息,可無敵於世間這點兒本事還是有的,但那個王劍清不一樣,大約在二十年前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品登臺大成了,至於現在…我總有預感,他已經有半隻腳踏到天上了!”

二狗嘴唇顫抖著想開口說點兒什麼,可張口之後他又嗚咽著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段日子,他聽得最多的就是超脫一品,也就是那踏入所謂的天上。

他雖然不明白踏入天上之後到底有多強,可也明白,他師父距離那個境界還有些距離。

王玄琅看出了自己這個徒弟心裡的擔憂,像以前那樣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二狗,你不必擔心我,既然是出來行走江湖的,那哪能打架的時候只允許自己打贏而不許打輸的道理!更何況這一戰我已經準備了二十年,所以,也沒那麼容易輸!”

可王玄琅越是這樣說,二狗就越覺得是這個老頭在安慰自己,估計是油燈太燻人的緣故,二狗的眼睛逐漸變紅,他顫抖著聲音對王玄琅說到。

“師父!我以後再也不叫你死老頭了,你答應我此戰一定不要輸好不好,實在不行咱們現在就回大楚去,呆在那個破山澗裡再也不出來了好不好。”

王玄琅沒有直接拒絕江二狗,只是看向他的目光越發溫和。

“二狗,你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故事要從三百年前說起,你可還記得我給你說過,大世三百年一輪轉,可大世之後的第一個百年就是江湖中最青黃不接的時候,那時一品高手隱世不出,二品高手就足以被稱為大宗師。”

說到這裡,王玄琅眼中的回憶之色漸漸濃郁。

“可就是在那樣的環境裡,一個叫王風的傢伙硬生生靠一介白衣練劍練到了二品境界,在那個一品高手不出的年代,他也算是世上有數的高手了,可成為二品宗師後的王風便不再醉心於武學,而是閒下心來建立了一個王家。”

“王家在他的手裡其實發展得不錯,尤其是隨著大世過後的影響逐漸衰弱,王家接連湧現出了不少的天才,尤其是在兩百年前,王家誕生了兩個絕世天才,其中一個叫王世傑,另一個叫王世秋,他們兩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突破的一品境界,這給當時的王家上下帶來了巨大的驚喜,王家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即將崛起的徵兆,可到後面才發現這是天大的禍根!”

說起這段悲傷往事,就是心境強如王玄琅也還是忍不住的流露出悲痛。

“他們兩人進入一品境界之後就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人追求心境上的極致突破,一人追求劍招上的一擊必殺!當時兩人的年紀都不算大,還很年輕,所以在劍道上誰都不服誰,可也就是在他們的影響下,王家逐漸分裂成了兩脈,一脈心劍道,一脈術劍道。”

“這兩脈在當時那兩個王家絕世天才的引領下明爭暗鬥了數十年,到最後甚至演變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等到那兩位絕世天才幡然醒悟之時他們都已經垂垂老矣,當他們想要消除這份影響時更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在生命的最後十幾年裡至死都沒能化解開王家劍道兩脈之間的恩怨。”

說到此處,王玄琅長嘆出一口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

“在那兩位王家的絕世天才死後的二十年裡,心劍、術劍兩脈都還能勉強壓制住心裡的那份仇恨,可時間久了之後這份仇恨還是爆發了出來。兩脈之間爆發了一場驚天大戰,心劍術劍的高手都近乎死絕,家中精英凋零大半

!可打到最後,到底是心劍一脈贏了一籌,術劍進境快,心劍重修習,可經過了一百多年的積累,心劍自然是要比術劍強上一分的。”

故事講到這裡,二狗總算是看明白了王玄琅和王劍清之間的恩怨,如今看來,王玄琅是心劍一脈的傳人,只怕那王劍清就是術劍一脈新出的天才了。

“那場將家族百年功績毀於一旦的內戰打完之後,術劍一脈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被趕了出去,他們來到南唐苟延殘喘,從那以後就訊息全無,心劍一脈本以為此事就將過去,心劍術劍之間再無瓜葛,而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以後,心劍一脈再度擁有了四位二品高手,其中就有我的父親,可就在五十年前,一個叫王劍清的年輕人自稱是術劍一脈傳人,來到心劍一脈討教高招!”

或許是故事已經講到了王玄琅他們這一輩的緣故,王玄琅投入其中的感情也愈發多了,這個被心意宗的幽泉砸入山體都沒有喊過一句痛的老頭在這一刻竟是有淚水從眼角浮現。

“年少時貪玩,所以王劍清打上我心劍一脈的時候,我只得三品境界,而王劍清已經有了二品巔峰,他自創了四招劍法,各自以春夏秋冬為名,他每遞出一劍,就會帶走我心劍一脈一位二品高手的性命,之後,他更是說,心劍一脈凡是能有同境界接他一招者,他便自刎謝罪。”

“可最後終我心劍一脈滿門也沒有人能在當時接下他一招,包括我也不例外!甚至還有當時在王家做客的藺蒼生,他也是憑著不是王家人的身份才逃過一劫,就這樣,我心劍一脈除我之外的所有練劍之人都死在了王劍清的手裡!”

王玄琅說到此處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了,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會是真正的不流淚,當這段被他掩埋在心底深處三十年的莫大仇恨能說出口之後,那份積鬱了三十年的深切悲痛都在這一刻釋放了出來。

“其實,我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他說我是心劍一脈最有希望的天才,所以他要留著我,我隨時都可以找他報仇,他要向先輩證明心劍不如術劍!”

故事原本到這裡就應該結束了,可王玄琅並沒有結束。

“後來,我就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徹夜難眠的想要殺掉王劍清為我心劍一脈報仇,可越是想報仇我就越得不到突破,最後拼了命才換回來的一品境界還是被他給一劍打敗了。”

王玄琅強自嚥下一口唾沫,收斂了臉上的悲痛,目光慈祥的看向江二狗。

“二狗,我後面就遇見了你,和你一起在那個山澗裡生活下來以後,我報仇的心思就慢慢變淡了,尤其是看著你一點點長大,可反倒是這樣,我的劍道境界一日千里,最後達到了現在的境界。”

王玄琅把二狗耳旁的一縷亂髮撥到耳後,用手撫摸著他的臉頰。

“二狗,為師要告訴你的是,我來東海已經不是為了報仇了,我只是為了要擔起我心境一脈被滅的這個責任,為此,就算是我不想來也得來,我王家心劍術劍兩脈爭鬥了幾百年早已經分不清楚是誰對誰錯了,不過終究是自己種下的苦果得要自己來吞。”

“二狗,為師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要阻止你以後去報仇,等你知道了所有的事以後,報不報仇由你自己去選擇,為師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因為這樣,你就再也看不清前路了!”

一直安心聽故事的江二狗在聽完了這整個故事以後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勸說自己的師父回去了。

微弱的油燈下,師徒二人的眼中皆有淚水流出,二狗顫抖的聲音就一直沒能停下來,他伸手抹了一把鼻涕,哽咽的說到。

“師父,你要是這一架打輸了,我就不給你養老送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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