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其實也不想說了。

到了這個程度,該糾正的問題已經糾正了,至於她是不是一個真才實學的教授,那和他沒關係。

而且,學院院長之前就很給自己面子,那麼現在,自己就不能不給院長面子。

“我知道了院長,我現在就走.”

杜衡再一次的對著院長齜牙一笑,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而他的身後,則是一連串經久不息的掌聲。

院長看著杜衡的大白牙,只能無奈的笑笑,不過對於學生們響起的掌聲,他還是給予了阻止,“丁教授,我們學校的年輕老師太急切,遇上你這樣的大專家,他們就忍不住的多問了幾句。

有不當的地方,丁教授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吧.”

好賴話全讓你們說了,一個白臉一個紅臉,把臺上的丁玉雪教授,算是拿捏的死死的,而且這位院長也是吃準了,她丁玉雪不敢當場翻臉。

至於她回到首都之後,呵呵,那管自己屁事,她在牛掰,還能把手伸到教育部不成?不過那也是閒的,這個學校的主管單位,可是省廳和中醫藥管理局,和教育部沒有丁點的關係。

丁玉雪輕呼一口氣,既然杜衡被院長打發走了,也算是給了她丁玉雪面子,雖然這面子來的有點晚,但好歹還是有點遮羞布作用的。

有了這遮羞布,今天這錢,她還是必須要掙的,隨即臉上強硬的擠出了一丁點的笑容,“院長言重了,都是同行之間的交流和討論,哪有什麼見怪不見怪的。

只是這位杜老師,他的履歷好像有點特殊.”

院長哈哈一笑,“不特殊,我們省對於人才的獎勵,是非常到位的。

只不過年輕人剛有點成績,就容易膨脹,不過年輕人嘛,就得有這樣的衝勁兒,要不然咱們中醫這灘子水,永遠都是死氣沉沉、烏煙瘴氣的,這不好.”

丁玉雪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院長這看似在為杜衡解釋,但卻是實打實的又誇了一遍杜衡,還誇了他們當地的辦事風格。

這些話反過來聽,又暗戳戳的在嘲諷她。

但是她就算是聽出來了,她也不能怎麼的,“哦,這位杜老師都有些什麼成績,院長能說來聽聽嗎?”

院長臉上的笑容不變,但是眼神卻不由的晃動了一下,他覺得這女人有點拎不清了,“我就不說了,不然有王婆賣瓜的嫌疑。

如果丁教授對杜老師感興趣,結束之後,我可以幫兩位聯絡一下。

至於杜老師的成績嘛,丁教授自己可以上網搜,很多的。

不過現在,丁教授要不還是繼續今天的講座?”

後面的李建衛忍不住的笑了一下,院長這幾句軟釘子,讓他心裡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至於剛才杜衡鬧出來的事情。

就看院長現在的態度,那還叫事嗎?李建衛輕輕鬆鬆的翹起了二郎腿,看向了開始重新走流程的丁教授。

只是丁教授經過剛才的事情,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慷慨激昂,而且在會場的學生,也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投入,竊竊私語的人開始變的多了起來。

這讓丁教授的狀態再受影響,也就堅持了大概二十分鐘,這場演講就草草了事了。

回到辦公室,李建衛看著已經抱著茶杯,在辦公桌前開始翻教材的杜衡,笑著問道,“杜老師啊,你不是挺威風的嘛,幹嘛要跑路呢?”

杜衡放下手裡的課本,樂呵呵的說道,“院長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嘛。

對了老師,講座結束了?”

“你這不是廢話嘛,經你這麼一攪和,你覺得還能講的下去?”

李建衛一邊說笑,一邊走過去拉開了自己的抽屜,拿了一個大紅色的請柬放到了杜衡的面前。

杜衡好奇的問道,“誰的?”

“你大師伯娶兒媳婦,早上給他們家送了點東西,他就託我把請柬送給你,說等他晚上有時間了,就親自給你打電話邀請.”

“有請柬就夠了,師伯忙,不用給我打電話.”

“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可管不著,我把請柬給你送到就行.”

李建衛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抱著茶杯感嘆道,“今年的天氣有點怪,這氣溫降的也太快了點,這才剛九月,早晚就得穿長袖了.”

發了一句牢騷話,李建衛看著杜衡問道,“你教案准備了?”

杜衡把請柬放包裡,又開始翻書看,一邊看一邊有點皺眉頭,聽到李建衛的話,他輕輕的啊了一下,“已經寫好了,不過我有個問題.”

“你說.”

“老師,上課的時候,一定要按照這個課本上的順序和內容來講嗎?”

“不一定,你只要完成本學期的課時進度,讓學生掌握課時計劃內的知識內容就行.”

李建衛抱著茶杯在手裡轉悠,“至於你喜歡用什麼方式,先講些什麼內容,後講些什麼知識點,這個沒人去管你.”

杜衡輕輕的哦了一下,想了想後,從包裡拿出了自己寫的部分教案,“老師,你幫我看看,這是我自己根據我自己的認識,制定的課時內容和時長劃分,看看有沒有什麼毛病.”

李建衛放下手裡的茶杯,慢吞吞的伸手準備拿過教案看看。

只是手剛伸到一半,兜裡突然響起的電話聲又讓他收回了手,“等等,我先接個電話,等會我再看.”

拿起電話看了一眼手機螢幕後,李建衛笑呵呵的接通了電話,“唉吆喂,老葛,你今天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我要是沒記錯,自從我不給你資料後,你就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麼事?”

李建衛樂呵呵的調侃完葛主任,就等對面的葛主任說話了。

可是隨著電話那頭聲音不斷傳來,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了。

等到那邊的聲音剛一落下,他便趕緊的問道,“那孩子怎麼樣了?。

好好好,我們在一起呢,我們現在就過來.”

話一說完,李建衛直接掛上了電話,順手拿過包,擰緊茶杯後就扔進了包裡,“小衡,跟我去一趟醫院.”

杜衡一聽,也是和李建衛相同的動作,只是他多了一個裝教案的過程,“老師,發生什麼事了?”

李建衛拿著包邊走邊說,“上次我記得我給你說了,葛主任他們準備用你治療那個小孩的思路,也要來一次中醫的治療?”

杜衡拿包跟在李建衛的身後,“是說過這回事,是治療出問題了?”

“前幾天正好送來一個病情比較重的孩子,嗯。

就是已經到中後期的那種。

他們的常規治療已經不見效果了,所以和家長商量之後,今天早上就給孩子用了中藥。

不過服藥兩個小時後,孩子出現了高燒不退、意識不清、呼吸急促等問題.”

杜衡豁然一驚,這個情況,正是當初李建衛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最擔心的問題。

沒想到,居然真的發生了。

“現在呢?”

“剛才葛主任說,孩子已經搶救回來了.”

李建衛面色認真的說道,“但同時孩子的情況很不妙,身體情況比之前還要嚴重。

對了,孩子在送到他們跟前的時候,已經出現了全身無力和感染的情況.”

杜衡腦中快速的思索對策,但是在沒有看到患兒之前,他想的很多東西,都是鏡中花水中月,有點不切實際。

到了醫院,幾人見面之後,也沒有寒暄,直接就進了病房。

當杜衡看到病床上的患兒後,眉心就是猛然一皺。

李建衛剛才轉述,說是患兒已經搶救回來。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患兒呼吸還得靠氧氣罩,而且高燒也沒有退去,同時還有全身浮腫的跡象,這讓杜衡不由的,多看了兩眼葛主任和蔡副主任。

“杜院長,現在情況就是這樣,你看。

.”

葛主任做完所有的病情介紹後,滿眼希冀的看著杜衡。

杜衡真有一種轉身就走的衝動,這t純純就是坑人。

但是看著病床上孩子的可憐樣子,還有處在崩潰邊緣的年輕父母,杜衡咬著牙走向了孩子。

一番檢查之後,杜衡心中就有數。

面前這個孩子的情況,與之前那個被遺棄的孩子,情況基本是一樣的,都是體內邪毒熾盛,已經充斥表裡三焦,成了一個入營動血的症狀。

但是兩者之間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面前這個孩子,病情要比之前那個孩子重。

現在時間緊,也不好判斷是孩子自身病情發展成這個樣子,還是說因為葛主任他們的錯誤用藥,導致了孩子病情的突然加重。

但是不管那種情況,在治療方案上,也之前的那個孩子就已經有了不一樣。

現在這個孩子,首先要做的,絕對不是提升胃氣,而是阻斷病勢的發展。

杜衡檢查完,心中快速的組建好治療方案後,便轉頭認真的看著葛主任說道,“葛主任,這個孩子的治療,我現在說了能不能算?”

葛主任一點含糊都沒有,直接就說到,“杜院長你有治療這個病的經驗,你說的我們一定照辦.”

“那好.”

杜衡深呼吸一下,脫口而出道,“開犀角地黃湯,再開清瘟敗毒飲,重用生石膏500克,其他劑量不變。

隨煎隨喂,每次小湯匙兩勺,間隔十分鐘.”

葛主任嘴巴上說是一切都聽杜衡的,但是當杜衡把藥方說出來,他卻在第一時間看向了蔡副主任。

因為杜衡開的方子怎麼樣,他這個西醫是聽不懂的,所以只能把希望放到中西醫結合的蔡副主任身上。

只是他顯然高估了蔡副主任的水平。

此時的蔡副主任腦子中,就像是用上了戰鬥機的發動機,在努力的回想著犀角地黃湯、清瘟敗毒飲是什麼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很快,蔡副主任就想起了這兩個藥方。

犀角地黃湯,歌訣曰:犀角地黃芍藥丹,血升胃熱火邪幹,斑黃陽毒皆堪治,或益柴芩總伐肝。

是清熱劑,有清熱解毒,涼血散瘀的功效。

嗯,這個是合適的。

清瘟敗毒地連芩,丹膏梔草竹玄參,犀角翹芍知桔梗,瀉火解毒亦滋陰,氣血兩清,清熱解毒,這清瘟敗毒飲和上一個方子,效果都是差不多一樣的。

也是合適的。

但是兩個放一起之後,是不是還是合適的,蔡副主任就有點撓頭了。

因為他沒有這麼用過。

而且兩個方子裡,都有一味藥材,那就是犀角。

犀角這玩意,性寒味苦酸鹹,功能涼血,清熱解毒,有‘物之珍,國之寶’的說法。

這玩意就是犀牛的角,而犀牛現在屬於瀕危野生動物,所以犀角這玩意就變的很金貴了,基本和穿山甲一樣,是用一點少一點的存在。

而且吧,《藥典》里居然把這個犀角用藥的標準給刪除了,也就是說這玩意現在只要使用,其實都算是違法的。

更讓蔡副主任難受的,那就是生石膏的使用。

生石膏,辛、甘,微寒,歸肺、胃經,有清熱瀉火,除煩止渴,收斂生肌的功效。

但是五百克的用量,這就不得不讓他哆嗦一下了。

因為這東西是大寒,過量服用容易傷陽氣,規定用量,也是在十五到三十克左右。

雖然可以酌情增加,但是增到十倍以上,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研究杜衡那些藥方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人喜歡用大劑量、超劑量的藥。

只是以前光看,感覺其實並不明顯,充其量頂多就是數字大一些而已。

但是當這個數字真的放到他的面前,而且還得他拿主意下決定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這樣,孩子病情的變化,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既然自己不懂,而杜衡有經驗,且從來沒出過錯,他咬咬牙也就認了。

但是有一樣是不能認的,而且必須得說清楚,“杜院長,咱們醫院,可能沒有犀角了。

現在要說還有犀角的,肯能得去那些私人小診所找找他們的存貨了.”

杜衡之前還真的有點忽略了這個問題,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應對的方法,“沒有犀角也沒有關係,用丹皮、紫草、蚤休可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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