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希望之花
冷冷的沙塵在江炎的臉上胡亂地拍。
風聲呼嘯，江炎覺得自己就是個煞筆！“知識分子搶救裝置”這場戲，雖說和之前進場那場戲隔了一年多。
但距離“邱小姐出嫁”依舊還有近三年。
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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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別愣著了！”
江炎的感慨很快就被同事那急切的呼聲打斷。
而江炎也條件反射般撲向那即將被吹飛的帳篷。
餓、乏力再加全身浮腫，現在的狀態對付現在這種風力，光他一個人真的搞不定。
所以很快，大風吹開了帳篷，也把江炎那拉著繩子的手拉出一道口子。
但江炎沒空去管，因為裝置資料比人重要，來自“知識分子”的本能讓他第一時間想要補救，但是帳篷被吹開十來米就見不到蹤影，能見度太低了。
而裸露出來的裝置箱子很快便被沙子撲上。
但沒關係，我們還有人！大家頂著寒風脫下外套罩住箱子，不讓風沙吹進去，然後整個人壓住箱子。
於是每臺搬不動的裝置箱子上全都疊起了羅漢。
沒有真實體驗到這種惡劣天氣的，是真的想象不出那種恐怖的。
天氣冷，大風，刀子一般不斷劃過身體的沙礫，睜開眼沒一會兒便全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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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家都已做好心理準備，如果真要到那一步，那麼今天我和這老天，至少得死一個！抱著這樣的決心，所有人硬生生地挺過了這恐怖的沙暴。
等到天光重新照亮大地，江炎吐出一嘴沙子的同時，也才剛剛想到自己空間裡還有顆“定風珠”來著的，那是《春豬》龍宮帶出來的。
那玩意兒普通人也能用，最多就是耗體力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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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算了，挺都挺過去了，況且那時候真拿出來也只是保證自己沒事而已。
另外，既然來了，就不搞別的了，這曲“希望之花”的史詩篇章，改動一點都是對它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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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終於挺過去了，江炎沒有動用空間裡的絲毫物品，有那麼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人。
畢竟別人沒念想，他有，所以這自然值得自豪。
不過等糧車來了，雪建老師飾演的老馮提著熟雞蛋和白麵饅頭來到研究室分發時，李一凡那句“我飯量小，你們先吃”，還有老馮那句“我就喜歡吃土豆，雞蛋白麵饅頭吃不慣”卻徹底讓江炎繃不住了。
和這些可愛的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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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資格驕傲？所以今天，他只記得混了淚水的饅頭是那麼的香。
這裡的人，或者說這個年代的人表達感情都是樸素的。
在某天暴雨，基地的人迎接探親的人時，和丈夫五年沒見的陸光達妻子，再見到陸光達後的第一眼便是委屈地說道“咖啡掉水裡了”。
那是五年前，陸光達臨走前想要喝咖啡，他的妻子說明天去買，結果第二天夫妻倆便是天各一方，而這一分別便是五年。
所以一句“咖啡掉水裡了”比什麼情話都要深情。
陸光達的核彈級別狗糧餵飽了整個基地，江炎的其實也不賴。
他那過門後只在原子能機構見過面的妻子也來探親了。
不過兩人的見面卻是在通訊員的層層口信傳遞下才見到的。
而且直到見了面，兩人第一時間也差點都沒認出對方來。
“家裡還好麼？”
“你瘦了.”
異口同聲然後便是相視一笑。
“你也瘦了.”
“家裡都好.”
又一次默契地開口，兩人相顧，眼裡全是彼此。
哦，還有手裡那從京城帶到這裡、削掉爛掉部分只剩一半不到的蘋果。
相聚的時間是短暫的，更多的是和天鬥和地鬥。
之後的每一天江炎都過得很是充實。
基地的生活沒有那麼豐富，但也遠沒有想象中的枯燥。
白天瘋狂計算資料，沉浸在數字的海洋中，空閒時和戰士們打打球扯扯淡。
同時江炎又一次和吳晶處成了哥們。
吳晶飾演的陸光達警衛員是個巴蜀人，外號“小四川”，朝鮮戰場殺過人，說起老美那是牛氣哄哄滿臉不屑，但就是愛哭鼻子，一問才知道他才18歲，是個大男孩。
江炎總是逗他，吹捧他很有明星相，以後退役了說不定能做演員。
“小四川”說那以後一定要拍打老美的電影，說著還很是興奮地用川普描述當年他是多麼地勇猛，連鼻涕起泡了都不管，江炎樂呵呵地直接把這一段給錄下來了，當然是悄悄錄的，不然指定會被這負責任的警衛員當場按倒。
他琢磨著回去就把吳晶灌醉，然後第二天給他看錄影，也不知道吳晶到時候會怎麼想。
除了開心的事外，同樣也有糟心的事。
李一凡在工作時吐血了，江炎又一次猶豫了許久該不該救。
不過看到李一凡那堅定的眼神後，江炎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李一凡病了，陸光達也出了事，是老美搞事。
基地所有人全都被徹底檢查。
用馮石上司的話說，這將是把中國歷史分為兩截的時刻，沒有人能負地起這個責任。
但馮石依舊去了京城，而且還和陸光達一起回來了。
所有人都過去迎接，沒有多少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時光匆匆過，轉瞬便是三年。
江炎本以為這三年時間會很難熬，但沒想到會那麼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而且距離那天越近，這心情也就越是留戀。
時間，過慢點該多好。
這種感覺就如同回憶高中時代一般，很苦，但沒有比那更美好的時光了。
不過這種感慨很快便被另一種想法替代。
因為時間，過快點更好！因為“邱小姐”越早出嫁，家中便能越早富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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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籃的時間定下了，基地全面進入戒嚴狀態。
五步一崗成為現實。
據說這時候的國內，連線京城和試驗基地的電話路線，每根電線杆下都有守衛。
江炎現在也徹底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每天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掐著時間過日子。
相比於之前三年，這最後的幾天反倒是最難熬。
那都不能去，上廁所必須打報告，睡覺都有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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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這一天終究來了。
1964年10月15日22時，邱小姐住上房（原子彈吊裝上塔）。
10月16日7時30分，安裝人員撤離。
此時，所有人員在各自指定位置就位。
下午2時，江炎等知識分子一同服從安排，一起坐在土坡上。
距離起爆零時還有一個小時，這個時候大家還都是有說有笑的。
不過等倒計時指令發出後，現場頓時就像被扣掉了臺詞一樣，只剩下風聲和砂石滾動的聲音。
江炎從始至終都沒說話，他隱藏好攝像頭後便一直呆呆地看著遠方，想著這三年的事。
很奇怪，內心平靜地厲害，心中毫無波瀾，彷彿這三年就是看了場電影一樣，沒一點感覺。
他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出問題了。
不過等一分鐘倒計時開始後，他便不這麼想了。
“準備一分對時.”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凝神靜氣地看向遠處的地平線，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仔細看，其實那些不說話的人手裡的動作是不斷的。
李一凡又擦了那擦過十八遍的眼鏡，老陸的汗流滿了長了不少火癤子的臉頰。
這一分鐘漫長地像是過了一年，一直到大家似乎都能聽到身邊人的心跳聲後，技術人員才傳來十秒倒計時。
“十、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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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兩、么，起爆！”
此時已無人再聽。
因為遠方刺眼的白光已然亮起，使得周圍天光為之一暗。
幾秒後，鋪滿雙眼的白光漸漸收斂，轉而便是一朵豔麗而又恐怖的蘑菇雲拔地而起。
再然後是巨大的轟隆聲響徹天際。
“這就是希望之花！這就是希望之花！”
江炎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喊地比誰都激動，然後隨著眾人一起，奮力地跑向那綻開希望的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