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光尋大口喘著氣,眸底清晰地倒映出那張日思夜想的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突然間,他邁開一雙大長腿,幾大步走至沈星和麵前,抬手就想求抱。
沈星和往後退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拒絕道:“這是在外面.”
雖然這個民宿已經被劇組承包下來了,但畢竟是個大組,人多眼雜,說不定周圍還有蹲守埋伏的狗仔。
陸光尋醒過神來,這才發現林助理站在後面,臉一紅,摸了摸後腦勺:“林助理,你也來了啊.”
“是的,陸先生.”
林助理一板一眼地回道,“我陪沈總一起來探班.”
氣氛有點尷尬,沈星和開口打破沉默:“進去再說吧.”
“哦對,進去再說.”
陸光尋從林助理手中接過大的那隻行李箱,“我來拿吧.”
三人往民宿方向走,林助理很有眼色地刻意落在後面一點。
陸光尋走在沈星和身旁,眼睛幾乎像是長到了他臉上,看了一眼又一眼。
這道熱烈的視線實在難以忽視,沈星和有點無奈:“看路,別看我.”
“哦.”
陸光尋應聲,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又迅速轉回臉繼續盯。
沈星和:“……”
幸好這段路不長,很快就走進了民宿。
“申導還不知道我要來,我先去跟他打聲招呼.”
沈星和四下掃了一圈,“他住哪一間?”
陸光尋眨眨眼睛:“這麼晚申導應該已經睡了,哥哥你別去打擾他了,明天再說吧.”
沈星和側眸看向他:“申導平時睡這麼早?”
“平常不拍戲的話,睡得都挺早吧.”
陸光尋有些心虛地挪開視線,“畢竟申導年紀大了嘛,要養生的.”
沈星和抬了下眉,沒有拆穿他的小心思:“也好,你先帶我去房間吧.”
“好!”
陸光尋高興起來,又禮貌地招呼道,“老闆娘,能給我們再安排一間房嗎?”
“可以呀!”
前臺正在追劇的老闆娘抬起頭,目光落在沈星和臉上,愣了幾秒,突然尖叫一聲。
陸光尋嚇了一跳:“老闆娘你怎麼了?”
“我我我——”年輕貌美的老闆娘指著沈星和,語無倫次道,“我是——你是沈星和!媽媽我見到沈星和了啊啊啊!”
陸光尋恍然大悟:“原來老闆娘你是沈總的粉絲,你早說啊!”
老闆娘還處於激動的情緒中:“沈星和我喜歡你六年了,我是你的老粉,雖然你息影了,但是我會永遠支援你!”
沈星和笑了笑:“謝謝你的支援.”
陸光尋瞧見他的笑容,頓時有點吃味,嘴裡小聲嘀咕道:“六年算什麼,我還是……”
沈星和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
陸光尋搖了搖頭,“老闆娘,林助理的房間就麻煩你了.”
老闆娘平復了一下心情,從前臺走出來:“那我老公睡哪兒?”
“什麼?”
陸光尋瞪大了眼睛,“你老公是誰?”
“啊!對不起!”
老闆娘臉都紅了,看了一眼沈星和,解釋道,“平常在微博上喊慣了.”
陸光尋身後看不見的尾巴豎了起來,眼神也變得警惕。
老闆娘長得這麼好看,還是哥哥的夢女粉?
沈星和麵色平靜,像是早已習慣了被人當面喊老公:“麻煩老闆娘也給我安排一間房.”
“不用了老闆娘!”
陸光尋連忙阻止,“我旁邊就有一間空房,哥哥你跟我上來吧.”
說罷,一隻手拎起行李箱,另一隻手握住沈星和的手臂,帶著他往樓梯口走。
*
上了三樓,來到走廊盡頭,陸光尋推開房門:“進去吧,哥哥.”
沈星和踏進房間,看了眼房內堆放的衣物:“這是你的房間吧?”
陸光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房門,“咔噠”一聲反鎖後才誠實回道:“是的.”
沈星和轉過身:“什麼時候學會撒謊的?”
“我……”陸光尋放下行李箱,低聲回道,“對不起,我就是想跟哥哥多待一會兒.”
沈星和看著小狗委屈巴巴的模樣,語氣緩和下來:“我今天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陸光尋聽出他的話外之音,舉起手放在耳朵旁:“我沒想對哥哥做什麼,真的!我發誓!”
“別緊張,沒說你會做什麼.”
沈星和低笑一聲,“我只是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
“原來如此.”
陸光尋暗自鬆了一口氣,指著床對面擺放的沙發,“那今晚我睡沙發.”
話說到這個份上,似乎沒有理由再拒絕了。
沈星和微一點頭:“好.”
陸光尋一掃低落,英俊的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我給哥哥換新床單.”
他從衣櫃裡抱出乾淨的被罩和床單,又將床上皺巴巴的四件套換下來,動作非常乾淨利落。
沈星和開啟自己的行李箱,從裡面取出換洗衣物:“我先洗個澡.”
民宿的住宿條件還算不錯,房間自帶一個不大不小的浴室。
陸光尋鋪好床後,坐在床沿邊,目光不自覺看向浴室的方向。
浴室的玻璃門是半透明的,燈光打下來,玻璃上映出一道隱隱綽綽的身形,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格外引人遐想。
陸光尋看著看著耳朵就紅了,迅速扭過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但眼睛不看,耳朵卻依然能聽見水聲,腦海中不受控制地自行勾勒出某些畫面。
“打住!”
陸光尋捂住耳朵,決定看會兒劇本轉移注意力。
沈星和開啟浴室門走出來時,發現他正在看什麼東西,隨口問了句:“在看劇本嗎?”
陸光尋循聲望過去,下一秒,又飛快地低下頭:“嗯.”
沈星和走過去:“我看看.”
陸光尋乖乖將劇本遞過去,眼睛還是沒敢正視他。
沈星和接過包著精美書皮的劇本,坐到床沿邊翻開。
劇本看起來很舊,像是被人每天翻來覆去的地翻閱過,上面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陸光尋認認真真寫的批註。
“不錯.”
沈星和不吝誇獎,“難怪申導誇你努力,確實用功了.”
陸光尋被誇得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得到認可的開心,語氣認真道:“畢竟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我想好好珍惜.”
“嗯.”
沈星和讚許地點了點頭,又問,“拍戲過程中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雖然小狗報喜不報憂,從來不在微信上和他說不好的事,但他很清楚,在這種大劇組拍戲絕對沒那麼簡單。
“困難是有一些,畢竟我算半個新人,有很多不懂的事.”
陸光尋一句話帶過,“不過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導演和盛哥都很照顧我.”
沈星和開玩笑道:“申導沒罵你?”
“罵呀,怎麼不罵?”
陸光尋皺了皺鼻子,忍不住小聲吐槽道,“一開始我還以為申導是個很和善的人,沒想到罵起人來那麼兇,盛哥有時候都被他罵得翻白眼.”
沈星和又笑:“申導私下裡和拍戲時是兩個人.”
“不過我知道申導都是為了電影好,也為了我好.”
陸光尋抬起頭,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哥哥,謝謝你把我送來這麼好的劇組,我真的學到了很多東西.”
沈星和被看得心下一軟,不自覺抬起手,揉揉那顆毛茸茸的腦袋。
陸光尋很享受地在他手心裡蹭了蹭,又好奇地問道:“哥哥,你以前拍申導的戲時,也被他罵過嗎?”
“很可惜,沒有.”
沈星和收回手,“他只會罵跟我對戲的人.”
陸光尋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噗嗤”笑出聲來:“那跟你對戲的人壓力得多大呀?”
沈星和微微聳了聳肩:“這我就不清楚了.”
氣氛很好,陸光尋壓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動,試探著問道:“哥哥,將來我會有和你一起拍戲的機會嗎?”
沈星和蹙了蹙眉:“不會.”
“為什麼?”
陸光尋不敢直接問他息影的原因,只能迂迴地打探道,“如果有特別好的本子,特別好的班底,哥哥也不——”
“不會.”
沈星和再次給了他否定的回答,起身往陽臺上走,“你該去洗澡了.”
陸光尋意識到自己越了界,及時打住,乖巧應聲:“我這就去洗.”
等他洗完澡再出來時,沈星和已經躺上了床,雙眸安靜閉闔,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六月份的江南小鎮已經悶熱起來,房間裡開了空調,溫度適宜。
陸光尋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動作輕柔地替床上的人蓋上空調被,被子蓋好了,目光卻遲遲挪不開。
良久後,他屏住呼吸,俯身一點點挨近那張沉睡中的容顏。
清淡好聞的茶香縈繞在鼻尖,唇與唇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陸光尋閉了閉眼眸,往旁邊退開一點,薄唇在柔軟的鬢角落下一吻。
他在心裡默唸一句:“晚安,沈星和.”
*
翌日清晨,沈星和醒來時,房間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起身洗漱。
正換西裝時,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敲響:“沈總,您起了嗎?”
“嗯.”
沈星和應聲,“進來.”
林助理推門而入,彙報道:“陸先生一早出發去劇組拍戲了,我也已經和申導打過招呼.”
“好.”
沈星和對著鏡子整理好腕錶,轉過身,“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老闆娘早早蹲守在樓梯口,一見沈星和就來了勁兒:“老——沈總,早餐準備好了,你要吃一點嗎?”
沈星和微一點頭:“好,謝謝.”
“不客氣!”
老闆娘提高音量喊道,“小袁,快點把沈總的早餐端上來!”
沈星和腳步一頓,回過頭:“關於我來劇組探班的事,是我的私人行程,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你可以理解嗎?”
“理解理解,非常理解!”
老闆娘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您放心,就算我閨蜜來問我,我都打死不說!”
沈星和微微一笑:“謝謝你.”
老闆娘被這個笑容擊中胸口,連“不用謝”都忘了說,直到人走遠了才回過神來。
吃完早餐後,沈星和戴上墨鏡,林助理帶上成箱的冷飲,一起前往劇組拍攝現場。
到了片場,林助理盡職盡責地開始分發冷飲。
人生地不熟的何苗苗好不容易看見一個認識的人,也顧不上兩人在公司裡的職位懸殊,高高興興地上前去打招呼並熱心幫忙。
劇組裡主創、群演和後勤人員有好幾百來號人,其中大部分人都認識沈星和,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沈星和在場務的引導下往裡走,進去後首先和申導打招呼:“申導.”
申導正在跟盛銘激烈討論中,聞聲立馬起身走過來,語氣略帶責怪:“我不是讓你來之前跟我說一聲嗎?”
沈星和笑了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這麼長時間不見,你講話倒是好聽了許多.”
申導明知他說的是假話,還是很受用,“剛好今天有場小陸的重頭戲,你也來看看.”
沈星和沒推辭:“好啊.”
“星和.”
兩人說話間,盛銘走過來招呼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沈星和抬眸望向高大英朗的男人,“盛老師風采依舊不減當年.”
盛銘挑了下眉:“這話說的,好像我有多老似的.”
“沒有這回事.”
沈星和淡淡回道,“盛老師還能再演三十年.”
兩人相視一笑,盛銘又上前一步,抬起胳膊抱了他一下。
一直待在屋子裡背臺詞的陸光尋走出來,恰好撞見了這一幕。
在他的印象中,沈星和向來注重社交距離,鮮少有與旁人很親近的時候。
最重要的是,哥哥昨晚才拒絕了他的擁抱,今天居然跟盛銘抱上了?
陸光尋頭頂的雷達“滴滴”響了起來,毫不遲疑地一個箭步衝過去,朗聲喚道:“沈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