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天氣寒冷。來自老毛子的西伯利亞寒流深入華夏。
津門自然也不例外，從昨天夜裡開始，天空就陰沉沉的，飄灑著冰涼的雨絲。
“大家辛苦了，回去早點休息。”
結束了一天的緊張拍攝，蔣州宣佈收工。演員忙著卸妝，劇組人員收拾打掃著場地。
“師兄，我們晚上要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董子晴在一旁問道。
“不了，你們去吧，我還要研究劇本。”蔣州說道。
董子晴一臉佩服，怪不得師兄年少成名，就這個勤奮程度，同齡人中有幾人能做得到？
她們走後，蔣州一個人往賓館裡走，他打算把前段時間因為釣魚耽擱的學習任務完成。
“今天先研究一個小時劇本，然後看一會兒網課，把筆記做好···”蔣州心裡盤算著。
“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打電話的竟然是許久不見的郭齊林。
“蔣哥，我郭齊林啊，我聽朋友說您在津門拍戲，現在沒走吧？”
“當然沒走。”
“那太好了，今天是我們德芸社津門分社二週年慶典，您有空來給我們捧捧場？”
“啊這···”
“我爹還有我謙大爺也在這兒呢，要知道我沒邀請您，非得收拾我一頓，您就當是給弟弟面子，檢驗下弟弟水平。”
“呃，好。”
“那就說定了！您在哪個賓館，我派人開車過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成。”
掛掉電話，看著面前的劇本，蔣州沉默幾秒後，將它緩緩合上。
不是我不想學，也不是我非要看小郭講相聲，實在是···人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不去多難看？
嗯，明天再學，把今天的補上！
打定主意，蔣州換上保暖的衣服，撐著把傘走出了賓館。
先買了個花籃，然後打了一輛車。
司機是老津門人，也是個相聲迷，一聽蔣州要去德芸社，那話匣子就敞開了。
“嗬，您這票算是買著了，我可聽說了，今天這場，倒二是岳雲朋和孫躍，老郭老餘親自壓場！”
司機一臉豔羨：“打昨兒起我就惦記這票，結果到場一看，嘿，賣沒了···你那票是怎麼買著的？”
“朋友送的。”
“哎喲，那你這朋友夠義氣，今天這場，但凡好點的座兒都得千兒八百，少了您就犄角旮旯裡聽聲兒去吧。”
就這樣，司機侃了一路，到地方了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下了車，隔著一段距離就看見長長的隊伍，而且排隊的大部分都是女生。
蔣州戴好自己的口罩和帽子，給小郭打了個電話。
沒兩分鐘，一個穿的挺潮的小夥從裡面跑出來，在人群中掃了一圈，精準找到了蔣州。
“蔣哥！”郭齊林拽著蔣州就往另一個方向走：“跟我來，咱走內部通道。”
蔣州跟著他來到側門，直接進了售票室內部。
“師哥，一張票，給整個好座。”郭齊林拿出手機利落掃碼。
沒錯，即便德芸社是老郭家的，郭齊林帶人來也一樣得給錢。別說他了，上次老餘老婆來，該收錢的還是得收錢，這是園子裡的規矩。
“給你排到第一排。”那位師哥笑呵呵地排好座，小票遞過來。
“謝師哥！”郭齊林拿過票，遞給蔣州：“蔣哥，沿著這條過道走就能到大廳，票上寫著座位，弟弟我得先去後臺換衣服，先不陪了。”
“謝了，還有這個給你，財源廣進。”蔣州把花籃遞給小郭。
“得嘞蔣哥，我先走了，晚上再請你吃一頓！”郭齊林匆匆離開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蔣州才轉身找自己的座位。
後臺。
“郭老師，大爺，蔣哥人來了。”郭齊林把花籃放在桌子上。
郭德剛關切道：“把人家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我給他買的座位，一排六號座，正中間。”郭齊林一邊換大褂一邊說道。
“這年輕人現在可不得了了，我那幾個好哥們給我說，就他現在這部電影，當初得十來個導演搶著要，嗬，就讓他給抓住了。”餘謙在一旁笑道。
“年少有為啊。”郭德剛晃著小禿腦袋嘖嘖讚歎：“對了，你前段時間不收了個好本子嗎，要不問問人家願不願拍？”
“害，我那都小打小鬧的，不著急。”
一旁，岳雲朋聽到蔣州來了，目光閃爍，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去拉拉關係。
師弟郭齊林，以前別看他是少班主，但能耐比不上自己。
自從上了一季《嚮往的生活》後，多少電視劇電影找上門來，那檔期排的滿的喲，相聲倒跟成了副業一樣。
岳雲朋羨慕極了！
但他不敢出去，因為師傅和謙大爺都在這裡呢。
相聲這行最講究論資排輩，別看徒弟們在臺上各種損，什麼“小黑蛋”、“謙大爺的紅色丁字褲”張口就來。
實際在臺下的時候，他們一個比一個規矩，見了師傅腰桿都得挺直，迎接貴客從哪方面也輪不到自己。
······
“一排六座···這兒呢。”
臺下，蔣州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剛坐好，只聽臺上一聲鑼響，相聲開始了。
開場的節目，是郭齊林和他的搭檔嚴鶴祥。
“齊林好帥！”
“老公————！”
“齊林，我想當你女朋友！”
剛剛上場，德芸女孩們尖叫聲就響徹大廳，像是把屋頂掀開一樣。
郭齊林笑得合不攏嘴，不斷衝著大夥抱拳：“大夥過獎、過獎，哈哈哈···咱們要低調一點，謙虛。”
“就這還謙虛呢？”嚴鶴祥損道：“您那嘴都快咧到嘴角了。”
“我已經儘量剋制了。”郭齊林嘆了口氣：“可是，咱現在確實是個名角了，連大導演大明星都是我的粉絲···”
“哎哎哎，過分了啊，您倒是說說看，哪個大明星能當你的粉絲？”
“我真說了啊，你可別嚇著。”
“我嚇不著！”
“蔣州，大導演蔣州！”
蔣州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點名了，順著郭齊林的手指頭，現場觀眾唰得一下就看過來了。
“我去，真是蔣州？”
“老公，你說句話啊老公！”
“是活的，等下散場去要簽名！”
“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今天在場的，絕大部分都是頗有小資情調的德芸女孩，畢竟大幾百的票，絕大多數男人即便有，也捨不得花錢來看。
被這群人包圍住，蔣州就像是掉進了盤絲洞。
“感謝我蔣哥的捧場，能在拍電影的緊張工作中抽時間專門捧我的場···”
嚴鶴祥道：“甭往自己臉上貼金，說不定是來看我的。”
兩人你一眼我一句，竟然聊起來了，半個多小時之後下臺，下一組登場。
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以後，壓軸好戲來了。
郭德剛和餘謙登場！
不管郭德剛有多少黑料、多裝，但他的相聲功底是母庸置疑的強。同樣的段子，徒弟們講著尷尬，從他嘴裡講出來就是可樂。
餘謙也一樣，完美詮釋什麼叫三分逗七分捧，場上的歡笑聲就沒停過。
四十分鐘後，餘大爺一句“去你的”說完後，今天這場活動就落了底，全體相聲演員登臺，準備謝幕。
蔣州改變了一下坐姿，隨時準備跑路。
他的餘光已經瞥見不止一個人，正用蠢蠢欲動的目光看著自己。就等著郭德剛宣佈結束就撲過來。
今天要是被女人給包圍咯···明天就別想走動路啦！
“大夥兒，今兒這天也不早了，在這兒，我郭德剛感謝各位來賓的捧場————比如說這位準備逃跑的蔣先生，哎，蔣導，這麼著急幹嘛去啊？”
蔣州乾笑。
“來都來了，給大夥露兩手再走唄。”餘謙道，蔣州毫不猶豫上臺。
他打定主意了，上了臺就不下來了，等會兒走演員通道。估計餘謙也是考慮到了這個情況。
“大家好，我是導演蔣州。”蔣州衝臺下揮了揮手，引起山呼海嘯一樣的尖叫。
“嗬，這才叫頂流呢，比我那傻兒子強多了。”郭德剛笑道，郭齊林一臉幽怨，蔣州一攤手。
無辜（jpg.）
“蔣州，來一個！”
“哈哈哈蔣州表演個節目！”
“來一個來一個！”
笑聲結束後，很多觀眾都開始起鬨，尤其是最前排的幾個小姑娘，嗓門那叫一個尖。
蔣州一手扶在桌子上，一手扶額，苦惱道：“諸位，不要為難我，我今天就是個普通觀眾，哪能搶戲啊。再說，德芸社一分錢工資也沒結給我···”
有懂事兒的觀眾，開始喊：“發工資！發工資！”
郭德剛本來沒指望蔣州表演什麼節目，想著等會兒唱首歌意思意思得了，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有梗。
胖臉一耷拉：“我說蔣導，咱們都是文化人，談錢多傷感情啊。”
“沒錢？”蔣州瞪大眼睛，揮舞著雙手：“沒錢叫我表演，你們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全場爆笑，幾個道行淺的德芸社成員也沒忍住，在後面吭哧吭哧偷笑。
“就欺負你了怎麼著？”餘謙老神在在道：“你就說演不演吧！”
“演就演，誰怕誰啊！”蔣州大聲頂嘴。
觀眾：“···”
“聽起來很有氣勢，但我總感覺哪裡不對。”
“突如其來的硬氣騷斷了我的腰。”
“州子搞笑是有一手的。”
蔣州搖頭晃腦：“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人在德芸社，我能怎麼辦？總不能扇動大家夥兒退票吧···”
“退票！”
“我也要退票！”
觀眾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嚷，郭齊林趕緊捂住蔣州的嘴，岳雲朋抱著他的腰。
蔣州奮力掙扎，但以他羸弱的身體素質，根本抵擋不住兩個如狼似虎的大男人，沒兩下就被扛走了。
郭德剛冷哼一聲，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退票？死啦死啦滴！”
觀眾們笑的嘩嘩的，郭德剛又賣了兩句慘，帶著搭檔徒弟們一起給他們鞠躬。
鞠躬完，一群人在掌聲中下了舞臺。
觀眾們樂呵呵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討論。
“哈哈哈，今天這場看的過癮。”
“沒想到州子還有相聲天分，剛才把我笑慘了。”
“就是就是，尤其是最後退場···等下，蔣州人哪兒去了？拉下去之後就沒再登臺！”
“臥槽，這老六肯定是跑了，我們全被他耍了！”
後知後覺的觀眾站在劇院外面，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懵逼。
搞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
另一邊，蔣州被拽到後臺，猶自奮力掙扎著。
“蔣哥，別裝了，沒觀眾了。”郭齊林無奈提醒道。
話音剛落，蔣州臉上的悲憤瞬間消失不見，好整以暇地理理衣服：“早說啊，配合你們兩個怪累的。”
郭齊林由衷讚美道：“蔣哥，您臉皮真厚，都趕上我爹了。”
“哪裡哪裡，我怎麼敢跟郭老師比？”
在拍《嚮往的生活》時，兩人在一塊處了幾個月時間，熟得不能再熟。
岳雲朋有些羨慕，主動插幾句話，可每次蔣州都客客氣氣地回覆他，讓他心情有點鬱悶。
就在這時，郭德剛等人也回來了。
寒暄幾句後，就要拉著他去吃慶功宴。
大冷的天，沒什麼比火鍋更合適的東西了，徒弟們按大小分好桌子，圍著熱氣騰騰的銅爐火鍋開吃。
蔣州坐在郭德剛那桌，老郭很親熱地給他調芝麻醬，往裡面擱點豆腐乳，再點點香油，撒上蔥花澆上蒜水。
嘴裡還說著：“這左料啊，看著簡單，實際麻煩呢，各種配料缺一不可···”
看他這幅講究樣子，蔣州忍不住揶揄道：“這這這、這沒滷蝦油啊！”
老郭一愣。
好傢伙，來了個比我還講究的。
看老郭的表情，蔣州就知道他不懂這個梗，也就不繼續這個話題。
岳雲朋在旁邊找話：“我拜師以前家裡窮啊，沒上完學就輟學打工，給人刷盤子、傳菜，受老闆的氣···”
蔣州不大想接他的茬，他能看得出來，這位小嶽嶽想跟自己搭話。
他也聽圈裡的導演說過，岳雲朋最近很活躍，大有往影視圈、綜藝圈發展的想法。
但蔣州沒有接收他的想法，這哥們兒雖然長相有喜感，但上綜藝愛開擺、又是個公認的票房毒藥，爛片率幾近90%的神奇存在。
現在的岳雲朋三十多了，還走以前賣萌裝傻的路子，觀眾緣一落千丈。
所以，蔣州應和兩句後，就轉頭跟謙大爺聊天。
“蔣導，我最近收了一好本子，你給我掌掌眼，看看怎麼樣。”餘謙說道。
蔣州爽快答應，接過他的手機開始看。
電影名叫《老師·好》，講的是上個世紀的故事，苗老師和一群問題學生鬥智鬥勇的故事。
一部既搞笑又催淚的電影，蔣州前世在網上看過。
“很不錯。”
“真的？”餘謙眼睛亮了：“咱爺們兒不說假話，這真有搞頭？”
“有搞頭！”蔣州肯定道。
“太好了，那我可就投錢了！”餘謙樂了：“不知道蔣導有沒有興趣來當導演？價錢好說。”
“想肯定是想的，可惜沒空。”蔣州笑道：“拍完這部電影后，我打算拍部網路電影，給《嚮往2》造勢。”
一旁的郭齊林下意識屏住呼吸，悄悄看向蔣州，可惜並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什麼東西。
郭德剛和餘謙對視一眼，餘謙笑道：“那不知道，蔣導有沒有合適的導演推薦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