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昏暗的審訊室，孤獨的小檯燈。
牆上寫著“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暗藍的字型讓旁邊的中國結顯得格外鮮紅。
“警官，這太過分了！”
“我們是除夕夜街頭，即將放飛理想的有志青年。”
“而你們毫無證據地把我們抓到這裡，你們正在扼殺我們的理想。”
“我要求立刻釋放我們！”
警官冷哼一聲：“大過年的，不在家看春晚，竟然幫別人看煙火攤？”
“我承認我們是有點無聊···”
關穀神奇都絕望了：“警官，我們能走了吧？我們就住在愛情公寓，是大大滴良民啊！”
他們只是為了躲避春晚，順便在街頭勾搭幾個妹子，沒想到卻被扣押在了警察局！
“哼！自從蔣州出名之後，全西虹市人都說自己住在愛情公寓！”老李呵呵一笑：“總之，在調查清楚之前，你們先待一會兒吧。”
旁邊的年輕警察道：“師傅，春晚已經開始了。”
“快開啟！老蔣給我嘮叨好幾次了，讓我看他兒子唱歌···”
電視被開啟。
“觀眾朋友們，下面請欣賞小品《帶貨奇緣》！”
呂子喬一臉絕望：“關谷，恭喜你，人生第一次看春晚，就看到最討厭的小品節目。”
被警察教育完，又要被春晚教育。
————天下還有比這更慘的事情嗎？
關谷也是一臉慘然，早知道，他就該窩在公寓裡看紅白歌會！
在這種悲痛情緒下，他們渾然沒有注意到，節目表編劇一欄，那個熟悉的姓名···
“仙兒！仙兒！咱家的貨，賣~不~出~去~啦！”
“嘔，我的九尾狐奶奶~”呂子喬聽到這熟悉的捧讀聲，想捂住耳朵，但是聲音宛若魔音貫耳，根本抵擋不住。
老李兩人倒是興致勃勃，出神地看著電視。
劉曉光穿著那天跟蔣州見面的那身綠色軍大衣，頭上還戴著一個棉帽子，趴在炕上哭天喊地。
“大過年的，嚷嚷啥！”於玥仙從炕上坐起來。
“我能不著急嗎？老王頭在村口開了家大超市，咱家屯了這麼多大米、衛生紙，還有亂七八糟的，都賣不出去了！”
一時間，劉曉光趙四附體，說話的同時嘴角滑稽的一抽一抽，觀眾席響起一片輕輕的笑聲。
“那咋辦啊？”
於玥仙也著急了：“要不問問兒子，他是大學生，應該有辦法！”
“他能知道啥？大學生還教賣貨不成？”
大門推開，小沉陽登場：“嘿！嘿！嘿！我聽到了啊，爸你咋背後說我壞話，我怎麼就不知道了？”
“你能有啥辦法？”
“網上直播帶貨！”
直播帶貨？
觀眾也來了興趣，難得一個不是結婚、離婚、催婚、復婚的小品，太少見了！
而且網路直播帶貨出現不到一年，算是新興事物，之前又有雙十一的壯舉，選材也挺有意思啊！
在小沉陽的協助下，裝置被架起，劉曉光被迫營業。
“我、我不行，要不還是你來吧。”
“我長得太聰明，效果沒你好，給你打下手就完。”
“你這混球···”
“開始了昂！”
“等等等等！”
一陣手忙腳亂，劉曉光臉上掛著假笑，手中還捧著一袋大米：“那、那個啥，我來賣大米···”
“噗！”
電視機前的觀眾笑出聲來。
“哈哈哈，這委屈的小表情！”
“亞洲舞王趙四也有今天？”
“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舞臺上。
“不是，你是來砸場子的？大米一袋多少粒兒我怎麼知道？”
“丹頂鶴？啥丹頂鶴···包裝袋上的？我賣大米，不賣鶴！”
“你這大米是飯前吃還是飯後吃？大、大米！”
劉曉光痛苦面具，持續被沙凋彈幕迫害。
看守所。
“哈哈哈！
！”老李和徒弟，兩個人笑的前仰後合。
關谷也咧著嘴傻笑，就呂子喬要面子，繃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咱再來賣衛生紙···用完回收嗎？不是，這是衛生紙，我回收我有病啊！”
“醬油內服的還是外用的？有這麼嘮嗑的嗎···我不炫一個！這又不是啤酒！”
“大家看看口罩————不上門安裝，你們這幫人咋回事！？”
觀眾都笑傻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這臺詞誰寫的，太逗了！”
“衛生紙回收嗎？哈哈哈！”
“我是不是在做夢？我竟然被春晚小品逗笑了！”
“【截圖】你們看！編劇名單裡有蔣州，是我想的那個蔣州嗎？”
呂子喬也終於繃不住了，發出“庫庫庫”的悶笑聲。
······
一個普通的兩室一廳，客廳沒開燈，一對中年老夫妻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發出一陣歡笑聲。
“鼕鼕冬！”
敲門聲響起。
兩人誰也沒動。
“鼕鼕冬！”
敲門聲更響了。
“孩兒他爸，你去開門。”
“我不去，要去你去。”
“你去不去？”
“···去就去！”
男人不情不願地起身，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耍寶的劉曉光身上拔開，登登登快速跑到門口。
開門。
“爸，我回來了！”杜立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
說起來，自從選上交換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回家。
看到自己回來，爸爸媽媽一定會感動到流淚吧！
“爸···爸？”
嗖的一聲。
在杜立目瞪口呆地目光下，自家老爹跟兔子一樣，一個健步竄回了沙發，繼續看小品。
而自己那個向來寵愛自己的媽，也只瞥了自己一眼，就馬上回神去看電視，彷彿小品比他這個親兒子更有吸引力。
“爸，媽，我回···”
“噓————！”
“···”
杜立拉著行李箱，默默站了兩分鐘，直到小品結束。
“這個小品真好看，等明天再看一遍回放。”
“跟咱們那會兒的小品一樣好笑，就該這樣，春晚搞什麼喜頭悲尾？”
“行了，咱也該吃···兒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杜立：“···”
淚目，終於想起我這個兒子來了！
老兩口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又是笑又是抹眼淚，只不過有了剛才的事情，杜立總感覺怪怪的。
杜立回來了，年夜飯也不能隨便湊活了。
一家人開始忙活起來，就在茶几上吃，各式各樣的菜擺了滿滿一茶几。
“幾號回去？”押了一口小酒，杜爸羊裝隨口問道。
“不回了，感覺學的差不多了。”杜立笑笑。
“不回了？”杜媽臉上劃過一絲喜色：“我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回家好！”
“婦人之見！”
杜爸訓斥一句，擔心道：“你之前不是說學的是戲劇，在華夏不好找工作嗎···你該不會是犯了錯，讓學校開除了吧？”
“爸，看你說的。”
杜立苦笑一聲：“我就是覺得，可能國內的發展情況更好。”
腦海中，劃過那天在聖蓋博山，與蔣州的一番談話。
他的懷中，還珍藏著一張名片。
直覺告訴他，應該試試！
就在這時，電視上響起主持人的報幕聲：“下面請欣賞由蔣州、韓虹帶來的歌曲《相親相愛》！”
······
隨著升降臺的逐漸升高，熟悉的旋律在耳邊響起。
蔣州難得地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因為他是真唱！
以往，藝人都會被要求對口型，美其名曰更保險、不會出錯。
本來語言類節目在觀眾心中的口碑就低，現在連唱歌都是對口型，誰能受得了？
韓虹也是一樣的想法。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導演頭疼的不得了。
最關鍵的是，之前這麼長的時間，蔣州提都沒提，離晚會還有一天，他才慢悠悠說自己要現場唱。
導演室，春晚導演看著那個年輕的背影，愁的直揉太陽穴。
“可千萬別出錯啊···”
副導演有些不滿：“導演，我覺得他是故意噁心我們，就因為他公司有個藝人被替換了···他不會故意毀掉節目吧？”
“不可能！”
導演搖頭。
春晚可不是小打小鬧的舞臺，上頭有領導關注著呢，蔣州敢鬧事，他就別在這個圈子混了。
這點他從不擔心。
但要是對方存了心要膈應自己一下，讓自己提心吊膽，自己還真沒什麼辦法···
“像這種人，就應該好好敲打一下！”副導演不爽道。
“敲打？怎麼敲打？你猜敲打了之後，觀眾幫誰？”導演瞥了他一眼，譏諷道：“要求真唱，這是歌手的美德和職業操守，咱們誇還來不及呢。”
“可是！”副導演還是不甘心。
“人家現在進了文工團，又是警察形象大使，我聽說湘西和彩雲之南也打算請他當旅遊大使，還要授予什麼扶貧先進個人。幾個領導也希望他新電影大賣，最好再衝出國外，教那些外國老做人————你能拿他怎麼辦？”
說到這裡，導演自己都牙疼。
他終於理解去年馮褲子當春晚導演時，堅決不邀請蔣州了。
不僅是因為兩人有私仇，還因為蔣州是個刺兒頭。
一個護犢子的小心眼刺兒頭！
舞臺上。
蔣州和韓虹穿著同款的酒紅色正裝，脖頸處打著領結。
周圍，穿著各色民族服飾的伴舞載歌載舞，隨著歌曲節奏歡快的舞動。
“天下相親與相愛
動身千里外心自成一脈
今夜萬家燈火時
或許隔窗望夢中佳境在···”
此刻，在全國，坐在電視機前的觀眾很多，卻很少像今天這樣，認真的欣賞一首歌。
“雞皮疙瘩起來了！”
“詞曲都是蔣州！州子牛逼！”
“大氣磅礴，絕了！”
“全體起立，排面在哪裡？掌聲在哪裡？”
早在節目單公佈的時候，蔣州即將現身春晚的訊息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甚至有人掐定時間，其他節目不看，專門衝著蔣州來的。
韓虹的聲音高亢清亮。
“仰泰山之高
穿時空隧道
身在接天的懷抱
年輕的心跳
同步在驕傲
雲中聖賢的微笑···”
蔣州的聲音溫柔磁性。
“蜿蜒黃河水
相聚東入海
龍出濤尖與浪尾
這心海盛會
九州的祥瑞
意動神飛···”
“韓姐這高音，一聽就是現場版。”
“好久沒在春晚聽到現場版了，韓姐牛逼！州子牛逼！”
“這就對了，晚會就是要熱熱鬧鬧的，有什麼本事上什麼菜，非得整對口型那一套！”
“也就是這兩個人了，但凡換個人，導演也不會同意！”
導演室。
“導演升了！導演升了！”
導演臉一黑：“胡說什麼！”
工作人員嚇了一跳，趕緊解釋：“不是，我是說，導演，咱們的收視率升了！”
後臺有實時資料，導演清晰的看到，從九點，也就是蔣州出場的時候開始，曲線一個突增。
後續非但沒有頹勢，反而越升越高。
這可不僅是名氣這麼簡單了，更是說明了，這首歌成功抓住了觀眾的耳朵！
“搞不好，這屆春晚平均收視率能過30%！”
春晚可不比以往，這幾年一直突破不了30%，誰當導演都沒用，連領導都準備開擺了。
沒想到，今年倒出了轉機。
要是能成，他非但不能“敲打”蔣州，反而得欠人家一個人情。
“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春晚現場。
“我兒子唱的就是好聽！”向尹曼炫耀道。
寧玉蓉鄙夷地看著她：“之前還說我搶閨女，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女婿是半個兒子，這是古人說的！”向尹曼越看蔣州越是滿意。
自己這女婿，已經不是年輕有為可以形容的了，短短几年做到現在這個成就，簡直不是人！
林宛瑜已經顧不上裝乖乖女了。
剛才在臺上，蔣州朝著她揮了揮手，她現在還激動著呢！
注意到周圍那些女人火熱的目光，林宛瑜心中驕傲————這是我的男人！
你們只有眼饞的份兒！
······
“天下相親與相愛
動身千里外心自成一脈
今夜萬家燈火時
或許隔窗望夢中佳境在！”
一曲唱完，蔣州和韓虹同時向臺下觀眾鞠躬，然後站在臺上說吉祥話。
導演剛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怕蔣州說起來沒完。
往常出現過這種情況，一些明星在舞臺上說起來沒完沒了，就是不肯下臺，把人急的想砍人。
這是直播，又當著全國觀眾的面，總不能讓人把他拽下來吧。
之後的節目安排也亂成一鍋粥，甚至臨時砍掉一個節目，得罪了一大票人。
“哥、哥，親哥！別別別，千萬別···”
他在這裡低聲唸叨，所有人緊張地看著舞臺。
好像聽到了他們的呼聲，蔣州不再多說，轉身下了舞臺。
“呼~~~”
長出一口氣，所有人感覺自己快虛脫了，這種過山車的感覺，這輩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