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點，床上。
石文斌窩在被窩裡，點開了海舟直播的APP。
【天生我財必有用，有用用在雙十一！】
開屏廣告之後，滿屏都是直播間推薦。
“模型、模型···”手指在螢幕上劃拉著，很快，石文斌點開了一個直播間。
【各位同好們，今天咱們不為賺錢，就為交個朋友！這套限量款鐵皮人套組，原價998！狂打6折，只賣！而且，您只需隨意再購買一件商品，就可以享受滿600減100的超值優惠！】
“臥槽！”
石文斌狠狠的心動了，這一通優惠下來，豈不是代表著，自己用500就買到了原價998的商品？
這也太值了！
“買了！”
【庫存的1000件商品已經售罄，同好們請看下一件：光之美少女泳裝限定版！我拿在手上給大家展示一下，這線條多麼可觀！還有這超絕的衣品，真的只有一條繩子而已！】
石文斌又心動了。
如果只是圖片的話，他還能忍住，但親眼看到光之美少女被螢幕上那個死肥宅拿在手上肆意褻玩，他就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要把她救下來。
————而且，商家給出的跳樓價，便宜到讓他想跳樓，只用600快，一個杯子的價格而已！
就這樣，他樂此不疲，時不時發出痴漢的笑。
哐！
房間門被勐地推開，石文斌大驚失色，想羊裝睡覺已經晚了。
石媽大踏步走進房間，一把抓起他的手機，噼頭蓋臉一頓好罵：“幾點了還不睡覺，就知道看這些玩具！”
“模型不是玩具！”石文斌下意識頂嘴，被石媽冷冷一掃就從心的閉了嘴。
“整天就知道買這些沒用的東西，畢了業也不知道出去找工作···”
“我有工作！我是全職作家！”
“哈！整天就知道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一個寫網文的也敢叫作家？有時間敲鍵盤玩玩具，就沒時間備材料準備考公？”
石媽一邊埋怨，一邊手指啪啪點著螢幕。
直播間被切換了。
【家人們！家人們！快來看看這一件好物：超豪華鐵鍋！燒出鍋氣！燒出健康！科學表明，用鐵鍋可以補充微量元素，為了家人們的健康，快點下單吧！】
“這口鍋我知道，賣600塊錢呢！”石媽被轉移了注意力。
石文斌難以置信：“一口破鍋賣這麼多錢？”
“那也比你那破玩具強！”石媽懶得多搭理已經蔫了的兒子，打算回房間，她雖然喜歡這口鍋，但價格卻讓她望而卻步。
就在這時，主播充滿蠱惑的聲音響起。
【我們的超豪華鐵鍋，也加入了雙十一超值優惠活動，現場價只要299！是的，你沒聽錯，299，將近4折！還有誰！】
“天！這也太便宜了吧？”
石媽眼睛都亮了：“快快快，快下單！”
石文斌不情不願：“這是我的手機···”
“你人都是我生的，快點！”
不等石文斌有所動作，主持人就宣佈，超豪華鐵鍋已經賣完了。
石媽心裡那個抽痛喲，恨不得把這倒黴兒子重新塞回肚子裡！
就在石文斌要捱揍的緊要關頭，主持人的聲音如同天籟般響起。
【家人們！下面來看我們的不鏽鋼刀具，同樣是不容錯過的超值優惠！】
石媽徹底瘋狂！
接下來就是買買買，根本停不下來。
洗髮水，好便宜！
女士絲巾，好划算！
按摩儀···雖然沒什麼用，但好便宜，買了！
石文斌淪為一個悽慘的付款工具，眼看著全勤獎用完了、半年獎用完了、免費收入用完了、激勵計劃獎金也用完了···
“我好慘吶！”
······
某大學，大二女生宿舍。
相比於大一的青澀、大四的開擺，大二大三的學生格外願意花錢裝點自己。
“天！唐詩晴這件衣服好漂亮，我想要同款！”
“討厭，M碼的衣服已經清倉了，我還沒搶呢！”
“娟姐娟姐！下一輪長筒靴你幫我搶一雙，我這破手機卡住了！”
她們一宿舍都是火箭少女的粉絲，但此刻，她們的眼中只有衣服。
降價銷售的輕奢服裝，價格低的跟平價服裝一樣！
而且衣服穿在唐詩晴幾人身上這麼好看，我上我也行啊！
不只是他們，隔壁宿舍也此起彼伏的驚呼，搶到商品的在歡呼，搶不到商品的在罵街。
宿管阿姨？
人太多，宿管阿姨怎麼管得過來？而且，她老人家現在正忙著買超划算衛生紙套組呢，哪有空管這群小丫頭？
······
彩雲之南，徐自然村。
湘西，七寨村。
兩個村的直播間正在聯動PK，雙方的大學生書記親自上場。
“我們彩雲之南的手工鮮花餅，玫瑰花餡的，蔣州吃了都說好！”
“我們湘西的無花果乾，錄節目的時候，隔壁蔣州都饞哭了！”
“我們的菌子！”
“我們的蜂蜜！”
“我們買兩箱送一箱！”
“我們有超值滿減！”
兩方人開始內卷，網友們全都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起鬨，看的一包歡樂。
殊不知，自己的手機餘額在角落哭泣。
······
幾乎每個參加活動的商家，都賺的盆滿缽滿，雙十一的火爆程度要遠超他們的預期。
“臥槽！我這小破店也能賣這麼多？半年的量都沒了！”
“不會是海舟系統出問題了？”
“不可能，我的店也賣了很多，看訂單都是正常的顧客！”
“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好訊息是：我店鋪裡的貨賣完了。壞訊息是：我店鋪裡的貨賣完了。”
“那你趕緊再上啊！”
“我踏馬也沒想到能賣這麼快，倉庫都空了，所有貨都沒了！”
為雙十一牽腸掛肚，這些電商們心裡沒底，根本睡不著覺。
而親眼看到賣貨如尿崩的盛景之後，他們更睡不著了，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看著那些貨源充足的店鋪，他們心裡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眼睛都要冒綠光了。
西虹市。
“羽絨服也清空了！咱們的銷售額一百萬了！”
“兩百萬！”
“夏天的涼鞋也掛上去···臥槽一秒清空，三百萬！”
林宛瑜和所有工作人員站在一起，數字每上升一百萬，眾人就發出一聲歡呼。
歡呼到第十聲的時候，寧玉蓉從自己辦公室抱來一大瓶香檳，用力晃動兩下，然後“呲”的一聲噴出來。
空氣中，散發著香檳甜蜜的醉人香味，比香檳更醉人的是寧玉蓉的許諾。
“等雙十一過去，我和林總，給每個人包一個大紅包！”
“好耶！”
“謝謝寧總！”
“寧總大氣！林總大氣！”
眾人歡呼雀躍，寧玉蓉喝完酒後提出離開：“宛瑜，直播間你費點心，我還得回去盯著他們打包發貨。”
“阿姨，您還是回家吧，讓他們打包就行。”林宛瑜伸手點了一下司機：“你把阿姨送回家。”
“是！”
······
午夜。
魔都，萬籟俱寂，但三通一達四大快遞巨頭，卻燈火通明，徹夜不眠。
圓通總經理辦公室，電腦螢幕上，顯示著海舟的首頁頁面，頂端掛著一個大橫幅，上面顯示著成交金額，高調至極。
這個數字，正在飛速上漲！
“4分鐘，交易額突破5000萬！”
“6分鐘了，交易額破億了！”
“現在是第15分鐘，交易額10億，天吶···”
總經理林星文用力咽一口口水，感覺心臟一抽一抽的，大有猝死過去的徵兆。
“太、太強了！”
秘書在旁邊激動道：“林總，真讓您猜中了，海舟的雙十一真的大爆了！”
“哈哈哈，意！我中了！”林星文咧開嘴，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淚眼朦朧之間，他彷彿看到了圓通的倉庫裡堆滿了貨物，快遞員們就像螞蟻一樣，一車一車源源不斷地往外運。
“哈哈哈，不愧是我！”林星文嚥了幾片速效救心丸，興奮地看著不斷重新整理的數字。
要知道，他選擇和蔣州合作，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雙十一要求大降價，海舟方面，期望的價格是平郵六塊。
這個價格，講嚴重點，可以說是擾亂市場了，董事會那邊也多有反對的聲音。
他林星文，這次可是立下了軍令狀，把自己的前途全壓在蔣州身上了。
最終，蔣州果然沒讓他失望！
“那群老頑固，說我冒進，還說我給人當狗。”林星文發洩情緒一樣的大笑：“我就是要告訴他們，只要能賺錢，當狗有什麼不好，汪！汪！汪···”
“林總，冷靜、冷靜！”秘書見林星文樂得快瘋過去了，趕緊用力晃肩膀把他晃回來：“大家都看著呢！”
“對、對，我要澹定，哈哈哈我要澹定。”林星文深吸幾口氣：“噗哈哈哈真想看看那些反對傢伙的嘴臉，嗯···果然還是打電話報喜吧！”
······
“下雪了？”蔣州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上。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的比以往更早一些。”身旁的中年男人笑道。
他是西虹市圓通快遞的負責人，配合蔣州一起做線下活動：配送西虹市雙十一第一單配送。
至於是不是第一，沒人在乎這個問題。
“蔣總，天氣這麼冷，您還是回去休息吧。”申通快遞的負責人開口勸說。
他剛接到魔都林總打來的電話，讓自己全力配合蔣州，絕對不能讓圓通搶了風頭。
圓通負責人一臉不爽，這句話本來是他想說的。
“我之前說了，我會一直陪著大家。”蔣州對著鏡頭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大家看，第一單的配送資訊已經來了，是一臺冰箱···好傢伙，第一單就這麼大件嗎？”
“好傢伙，連冰箱都有得賣？”
“誰還記得，一開始這裡只賣滯銷農產品？”
“哈哈哈，卑微打工人州子。”
“我也好想讓州子上門了，早知道就該買冰箱了。”
直播間的彈幕幸災樂禍。
“我說，大家別在直播間留著了，抓緊時間買點東西，給我回回血。”蔣州笑道。
他開著雙排小卡車，將商家打包好的產品裝好，向著客戶的家裡駛去。
他穿著一身怪模怪樣的工作裝，看上去好像把兩大快遞拼接在一起一樣，突出一個雨露均霑。
凌晨一點鐘送貨上門，怎麼看怎麼有病，不像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但收到冰箱的睡衣小少婦，非但沒有破口大罵，甚至還熱情邀請蔣州進屋喝糖水呢！
······
“不比了，睡覺。”辦公室裡，郭興業關掉了電腦，整個人像是老了幾歲。
他並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更不是一個喜歡自我懷疑的人。
但當他親眼看到，海舟首頁的數字，在一小時內達到50億的恐怖數字，他真的忍不住懷疑自己。
電商，真這麼強？
是自己錯了嗎？
還記得哈哈樂最輝煌的年代，電視上滾動播放哈哈樂產品的廣告，當時一小時成交額多少來著？
500萬。
差了1000倍！
馬大鬍子曾經說過：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資本家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
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死的危險。
那一千倍呢？
百分之多少來著？
雖然郭興業嘴上總掛著實業興國，實體業是國家的一條紅線。但當他真的面對這一恐怖數字時，這個縱橫商場幾十年的大老還是失神了。
“爸，要不咱們···”
郭興業的女婿眼睛都冒著精光，如果是平時，他敢這麼蹦躂，郭興業早就訓斥一頓了。
可現在，郭興業一言不發，事實大於雄辯。
甚至，女婿趁機發難已經不算事了，輸給那個年輕人也能擱置到一旁。
更讓郭興業難以接受的，是其他員工、加盟商的動搖。
他們，會不會離開自己，投入到電商、投入到蔣州的懷抱中？
哈哈樂，會不會因為這次雙十一，而迎來一場漫長的寒冬？
······
會議室。
所有領導精神奕奕地看著大螢幕。
螢幕一分為二，左邊是不斷翻新的海舟銷售額，右邊則是蔣州的直播。
直播畫面中，蔣州和無數快遞小哥一起分配貨物，如山般的背景，把這些領導看的心頭火熱。
“大家都看到了，電商的潛力。”
“未來的物流行業，也必將迎來新一輪的升級！”
“抓住這次機會，西虹市將煥發生機！”
蔣仕超看著螢幕上工作的兒子，耳邊是下屬們的興奮討論聲，久違的豪情在胸膛充斥！
這一夜，無數人徹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