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過後。

小院中,驚鯢坐在石桌邊,手託香腮,眼神下意識瞟向屋簷方向。

那裡,懸掛著十餘隻風乾的野兔與野雞。

雖然她並不太喜歡吃,但,卻不知為何,每次看到後內心裡總會湧起一絲溫馨。

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過家的感覺。

浪跡天涯,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她的家。

包括她隱居在此時,也從來沒有將這裡當成家,只當是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

但是現在……

卻多了一些讓她終生難忘的記憶。

腦海中,總是會不經意地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雖然她知道這是一樁不可能的事。

“在想什麼呢?”

突然間,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到耳邊。

驚鯢臉色一驚,本能地一躍而起,短劍瞬間出現在手中並指向來人。

她剛才的確走神了。

要不然,也不至於有人悄無聲息地接近她而毫無覺察。

“你又來做什麼?”驚鯢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問。

許長安:“想你了……”

驚鯢:“……”

她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答桉。

許長安又道:“好吧,一半一半。一半是找你有事,一半是想你了。”

驚鯢冷哼一聲:“在我面前,別試圖用你對付其他女人的法子。”

許長安反問:“我對付其他女人是什麼法子?”

“我怎麼知道?也不想知道。總之,你馬上離開,否則休怪我出手無情。”

“那你出手吧,反正我今天說什麼也不走!”

許長安一副賴皮的語氣,還走向了石桌邊。

“呼!”

一道劍光掠來。

面對這一劍,許長安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腳步也沒有停,連閃避的動作都沒有。

劍鋒掠著他的耳邊擦過,削斷了幾根頭髮。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驚鯢緊咬牙關,一副又羞又惱又驚又怒的表情。

換作其他人,她恐怕會真的一劍殺了乾淨。

雖說她已經退出羅網,不再是羅網的殺手,但並不代表她不會殺人,不敢殺人。

“難道,你就一點都沒有想我麼?”

許長安反問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

許長安緩步走到了驚鯢身邊。

不知為何,驚鯢的心跳一下子加速,身子動了動,似乎想要後退。

但,最終還是一副冰冷的樣子站在原地,短劍依然握在手中。

“你現在已經不是羅網的殺手,你只是一個女人,不要成天舞刀弄劍。”

許長安終於走到了驚鯢身邊,一隻手竟然攬住了她的纖腰。

驚鯢的身體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

這一刻,她的心徹底亂了。

猶如平靜的湖面扔進了一塊巨石。

以她曾經的身份來說,眼下里的這種狀況其實是十分危險的。

如果對方突然出手,就算她反應再快,恐怕也很難全身而退。

終於……

驚鯢積壓多年的情感開始爆發。

她拋開了一切的一切,只想好好享受現在。

哪怕是。

飛蛾撲火,她也認了。

這一夜,很瘋狂。

天明之後,驚鯢定定地看著許長安,臉色又恢復了一副冰冷的樣子:“現在,你可以說真話了吧?”

“什麼真話假話?”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別說什麼喜歡我之類的藉口。”

許長安抬手撫摸著她落在枕邊的秀髮,笑了笑:“喜歡你並不是藉口。當然,我來找你的確還有別的原因。”

“你想讓我加入墨家。”

驚鯢的語氣並非疑問,而是一副肯定的語氣。

許長安回道:“是,也不全是。準確地說,是與我一起攜手消滅羅網,創一番新天地。”

“這個世界有的是高手,為什麼一定要選我?”

“沒錯,這個世界的高手是很多,但也不是每一個我都喜歡。”

“少跟我花言巧語,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的身份、我的過去,我的年齡,還有……”

沒等她說完,許長安道:“我並不介意這些,每個人都有過去,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驚鯢不由嘆了一聲。

“你還年輕,心比天高,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但,你根本不知道羅網有多麼可怕。

別忘了,羅網的背後,可是大秦帝國。”

“假如說,大秦帝國換了天,比如扶蘇公子繼位,你覺得他會容得下羅網麼?”

“嗯?”

聽到這話,驚鯢不由眉頭一挑。

“你在農家待過,對青龍計劃應該也有所瞭解。”

驚鯢卻搖了搖頭:“那又如何?你們有青龍計劃,難不成羅網就沒有對策?

如今,墨家已遭到重創,道家天宗與大秦走的很近,農家內部混亂,而且已被羅網滲入,你所說的青龍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

“不,青龍計劃本就是一個相當龐大的計劃,並非一次兩次的失敗就能預測結果。

而且羅網也並非鐵板一塊,你曾經是羅網的天字一等殺手,不也背叛了麼?

其實消滅羅網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

就像一棵大樹,不管它有多麼的枝葉茂盛,我們只要毀掉它的根,那麼這棵大樹自然而然就會倒塌、枯萎……”

聽到這裡,驚鯢忍不住問:“難道,你們想刺殺趙高?且不說你們能不能接近他,殺掉他。

就算僥倖得手又能如何?贏政手下還有很多人可以接手羅網。”

“那便殺到他無人可派,甚至是……直接刺秦。”

“別忘了當年你們是如何失敗的。”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正如你一樣,不也有了很大的變化?世間事,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還有一件事,我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你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

數日後。

一塊天外隕石從天而降,又一次引起了天下動盪。

秦宮,月神站在高高的祭壇之上,抬眼看著天空,一臉凝重,口中喃喃自語:“熒惑守心……”

熒惑守心,乃是占星學上最兇的天象,乃是帝王駕崩的惡兆。

一時間流言四起。

秦始皇大怒之下,派人四處抓捕散播訊息者。

同時,消失多年的神農令驚現江湖,更是激起了軒然大波。

神農令每次出現,都會在江湖中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數百年來,神農令一直由歷任農家俠魁之手釋出。

但,現任農家俠魁田光已於三年前神秘失蹤,導致農家各堂群龍無首。

如今,神農令突現江湖,令上寫著“農家六堂十萬弟子,先得熒惑之石殘片者當繼任俠魁”。

此令一出,最先亂起來的正是農家。

殊不知,這一次的神農令乃是趙高暗中策劃的,其目的就是為了引發農家各堂內鬥。

農家與昌平君的關係相當密切,乃是青龍計劃中的重要力量,也是昌平君留給扶蘇的最大靠山。

趙高一路平步青雲,執掌朝中大權,全憑了秦始皇的信任。

可如今,天顯異象,秦始皇指不定哪天就駕崩了。

一旦扶蘇繼位,到時候第一個清算的必然就是他與李斯。

所以,不管是趙高還是李斯,都絕不會坐以待斃,勢必會千方百計阻止扶蘇上位。

農家一亂,對於整個青龍計劃的實施自然是相當不利的。

因此,班大師、逍遙子、張良等人聚在一起商議對策,最終決定分頭行事,協助平息農家的內訌。

否則,便中了趙高等人的奸計。

實際上,農家各堂弟子又何嘗不知這一次的神農令頗有蹊蹺?

但,羅網早已滲透了農家,自然有人從中推波助瀾。

再加上群龍無首,各堂堂主,包括農家一些高手也盯著俠魁的位置。

所以,無論神農令是真是假,都已經成為一根導火索,令得整個農家弟子或主動,或被動捲入了俠魁之爭的爭鬥之中。

農家,烈山堂。

烈山堂的現任堂主乃是田言,也就是驚鯢的女兒。

田言繼承了母親的優點,高挑美貌,沉穩聰慧,被農家弟子稱為“女管仲”。

田言同時還繼承了母親的驚鯢劍,並不顧母親的反對,暗中加入了羅網,成為新一任的天字一等殺手,名字也叫驚鯢。

既然是羅網的人,田言自然知道趙高的計劃。

而且,她這一次的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登上農家俠魁之位。

如此一來,農家就相當於被羅網控制了。

深夜。

田言盤坐在院中的屋頂上,沐浴在月光下吐納調息。

她的年齡並不大,但天賦極高,實力深不可測。

要不然,也不可能晉升農家堂主以及這次爭奪俠魁之位,暗地裡又是羅網天字一等殺手。

想成為羅網的殺手並不算難,但要成為天字一等殺手可就不簡單了。

“休!”

突然間,一聲細不可微的破空之聲傳來。

田言反應極快,驚鯢劍瞬間出現在手中並反手一噼。

同時身形一轉、一躍,身形轉眼出現在院子外面,動作一氣呵成,充分展示了她不俗的實力。

身為農家烈山堂堂主,羅網天字一等殺手,竟被人暗中偷襲,田言自然震怒不已,誓要抓到對手。

對手偷襲失敗,似乎不再戀戰,身影迅速向著西側的山野掠去。

“何方鼠輩,竟敢擅闖我烈山堂。”

田言怒喝一聲,緊追不放。

她似乎並不擔心對方設下埋伏,畢竟藝高人膽大。

果然,對方逃進了一片樹林中之後突然頓下腳步並轉過身來。

直到這時候,田言終於看清了對手的容貌,乃是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男子。

田言下意識觀望了一下四周,隨之一副嘲弄的語氣道:“你的同夥呢?都叫出來吧,我好一次解決。”

許長安笑了笑:“對付你,我一個人就夠了。”

“狂妄!”

田言冷哼一聲,手中的驚鯢劍突然釋放出一縷粉色的劍氣,並向著許長安當頭噼斬而來。

這一劍看似隨意,實則上威力無窮,就算是一塊巨石也能輕易噼成兩半。

哪知,面對這一劍,許長安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完全無視了對手的攻勢。

這時,田言突然心裡一跳。

她畢竟屬於頂級高手,對於危險的感知異於常人。

一縷劍氣,正悄無聲息從她的背後襲來。

之前,她已經觀察過四周,除了眼前這個男人之外,並沒有感知到有其他人存在。

現在卻突然有人掩到了她的背後並刺出一劍,顯然是個可怕的對手。

田言顧不上多想,當機立斷收回攻勢,以腳尖為軸瞬間一個迴旋斬,身形也順勢側移一步。

哪知,對手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動作,刺出的那一劍竟是虛招,竟提前一拍在田言閃避的位置再次刺出一劍。

冰冷的劍尖,幾乎已經貼到了田言頸部的肌膚。

“娘?”

田言突然驚呼了一聲,氣勢瞬間消失無蹤。

因為她知道,孃親不可能殺她。

“別叫我娘,你不是我女兒。”

驚鯢冷冷回了一句。

她雖然停止了攻擊,但劍尖卻依然指向女兒。

“娘,你怎麼……他是誰?”

田言忍不住瞟向許長安問了一句。

許長安一聲不吭,靜靜地看著。

“說了別叫我娘,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田言急了:“娘,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用不著。我好不容易才脫離了羅網,至今仍被羅網追殺。

這些事你明明知道,卻依然固執己見加入羅網。早知道,我這把劍就不該傳給你。”

“娘,你在說什麼?什麼羅網?”

有外人在,田言自然不肯承認。

而且她心裡也很驚疑,這個男人到底是誰?與孃親什麼關係?

為什麼孃親會當著他的面講如此隱密的事?

許長安終於出聲了:“我說田大小姐,你娘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田言勐地抬起手中劍,衝著許長安喝問:“你到底是誰?”

“好說,在下墨家弟子,許長安!”

田言吃了一驚:“什麼?你就是許長安?”

“呵呵,沒錯,我就是許長安。看你這麼驚訝,想來我的名字已經上了羅網的必殺名單。”

“把劍放下!”

驚鯢衝著女兒怒喝了一聲。

“娘,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會與墨家弟子在一起?”

“如果你依然固執己見,從今以後,你我便斷絕母女關係。”

“娘你聽我解釋,我加入羅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農家已經被羅氏網滲透,這一點想必你心裡也有數……”

“你們母女倆好好聊聊,我去外面盯著。”

許長安心知她們母女二人一定有不少話要說,他在這裡有些不太合適。

於是,走到林邊警戒四周,以防有人靠近。

也不知母女二人到底聊了一些什麼,足足聊了大半個時辰方才一起走了過來。

田言眼神複雜地看著許長安道:“如果你敢欺騙我娘,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許長安笑了笑:“你應該找不到機會對付我。而且……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你……”

田言忍不住摸向劍柄。

畢竟,她是一個驕傲、自負的女人。

驚鯢瞪了女兒一眼:“你還要胡鬧?”

“娘,我是怕你被人騙。”

“你才多大?與其擔心娘,不如擔心你自己。你也知道,羅網已經滲透了農家。

接下來,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我們會暗中協助你登上俠魁之位。”

“嗯,那……孃親你也要多加小心。”

沒等驚鯢開口,許長安回道:“放心吧,你孃的實力已經增漲了不少,就算是掩日,恐怕也已經不是她的對手。”

田言吃了一驚,瞟向孃親問:“孃親,這是真的?”

驚鯢點了點頭:“嗯,最近有所領悟……”

這時,許長安不由道:“要不,你還是將那套劍法傳給她吧。”

“你不介意?”驚鯢問道。

畢竟劍法是許長安傳給她的。

“我為什麼要介意?咱們現在也算是一家人了……”

一聽此話,驚鯢的臉一下子變得有些滾燙,帶著些許嗔意瞟了許長安一眼。

田言:“……”

這算什麼?

又多了個爹?

看樣子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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