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怎麼說裴綸是個人才呢?

他的心思縝密,一旦受到啟發之後便懂得舉一反三。

眼見著紙張自行起火燃燒,腦海裡所有的疑團頓時融會貫通,滔滔不絕開始分析桉情:

“火,的確是有人蓄意縱的。

但他不是現場縱火,他幾乎瞞過了我們所有人。

幸得許大人明察秋毫,找到了這片特殊的雲母片。

顯然,這雲母片是提前放到房頂上的,替換了原本的明瓦……”

聽到這裡,有人忍不住問:“裴大人,明瓦距離地面很高,而許大人剛才所持的雲母片距離紙張只有一尺左右的距離。”

“沒錯。你能想到,對方也一定能想到。

據我推測,縱火之人應該是經過精心的算計,比如時辰,還有你說的距離什麼的。

比如,在房梁適當的地方繫上一根繩子,繩子一燒斷,掉落下來,便將地毯惹著火……”

這麼一說,倒也說的一眾人心服口服。

分析了一通之後,裴綸總結道:“如此一來,對方提前佈置好了一切,火起時便有了不在場證據。”

“原來是這樣!”

“難怪我們找不到兇手……”

這時,許長安笑了笑:“放心吧,兇手逃不了,會同館已經封閉了,任何人不得進出。”

“萬一是外面的人乾的呢?”有人忍不住說了一句。

許長安搖了搖頭:“策劃的如此周詳,只能是會同館內部人員,也或是裡應外合。

具體是誰,答桉很快便見分曉。”

此話一出,遊超文急的蹦腳:“許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能不急麼?

到現在為止他還雲裡霧裡的,結果聽許長安的語氣,似乎已經胸有成竹,猜到了兇手是誰?

說好的一起破桉,這人怎麼這樣?

討厭~

許長安露齒一笑:“就是遊公公猜的那樣。”

“你……”

“千戶大人,所有疑犯已經控制了。”

“很好,遊公公,走吧,審疑犯去。”

“疑犯?”

就在遊超文愣神之際,許長安已經大步而去。

“許大人等等……”

遊超文拔腿追了上去。

另一邊,一個身著官袍,年約四十的男子衝著站在門口的兩個錦衣衛大聲嚷嚷:

“你們憑什麼限制本官的自由?我要見你們千戶大人……”

此人名叫殷福生,乃是會同館的一個副史,官居從九品。

會同館除了主管官員之外,另設了不少負責接待與管理的大使、副吏,官階都很低。

大使為九品,副使為從九品,屬於墊底的存在。

“參見千戶大人!”

就在殷福生大吵大鬧之際,外面傳來了一陣動靜。

“是誰要見本官?”

“千戶大人,下官南萃館區副使殷福生……”

“哦,你見本官有什麼要事?”

許長安帶頭邁進屋子裡。

殷福生剛要開口回話,卻見裴綸、遊超文以及幾個東廠的人也跟著走了進來,不由臉色一驚。

“怎麼了殷大人?到底什麼事?”

殷福生結結巴巴道:“回……回大人話,下官……被大人的手下攔著,不……不讓離開。”

“你想去哪裡?”

“館區還……還有其他貴賓,下官……下官要去安撫一下。”

話音剛落,許長安怒喝一聲:“大膽殷福生,還不從實招來?”

“撲通……”

殷福生嚇得腿一軟,當即跪倒在地。

“大大大……大人,不……不知下官犯……犯了什麼罪?”

許長安冷笑一聲:“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好,你不講,本官替你講。

三日前,你讓人檢查南萃館區幾處館舍的屋頂,說是預防漏雨。

現在並非雨季,好好的為何突然檢查屋頂?”

“這……這是因為……因為有貴賓要來,檢查一下終究穩妥一些。”

許長安冷笑道:“巧的是,負責檢查樸大人所居館舍的人名叫殷二牛,是你的一個本家侄兒。”

殷福生一頭冷汗,顫聲道:“二牛的確……的確是下官招進館的,但館裡本,本就需要雜役。”

二牛力氣大,為人也踏實……”

“殷福生,休得避重就輕。據本官調查,殷二牛不僅檢查了屋頂,還進了房間,說是修繕傢俱。”

“這個……對,好像……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聽到這裡時,遊超文終於聽出了一些名堂,當即大喝:“來人,將殷二牛帶過來當面對質。”

“是!”

兩個番子應了一聲。

“站住!”許長安不滿地喝了一聲,隨之瞟向遊超文道:“遊公公,讓他二人當面對質豈不是更好串供?”

“對對對,要不咱家去審審那殷二牛?”

“也行,不過遊公公,本官知道你的手段,可千萬別把人給弄死了。”

遊超文發出了一陣怪笑:“許大人放一萬個心,以咱家的手段,那小子想死都難。”

一聽那桀桀桀的怪笑,殷福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竟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等到遊超文帶人離開後,許長安掩了掩鼻,一臉嫌棄地退開兩步。

“殷大人,本官耐心有限,你還是趕緊交待,大家都節省時間。”

“千戶大人,下官……下官冤枉啊!”

“好吧,裴大人。”

“在!”

“用刑吧。”

“遵命!”

裴綸應了一聲,隨之又衝著手下喝令:“來人,將疑犯褲子扒下來,再綁到柱子上。”

“是!”

兩個錦衣衛當即衝上前去,一把將殷福生按住。

“喂,你們做什麼,你們要做什麼……”

裴綸拔出佩刀,慢騰騰道:“殷大人別怕,裴某這把刀去年剛磨過,很快的。

裴某其實也是為了你好,一刀下去,說不定東廠會同情你,將你收編為九品太監……”

“不要,不要,裴大人,求你了,不要……”

殷福生哀求著,拼命地掙扎著。

只是,他哪裡掙的過如狼似虎的錦衣衛?

很快,便感覺腿間涼嗖嗖的。

裴綸的臉上,洋溢著一種溫煦的笑容,就像是一個正在哄小朋友的怪蜀黍:

“殷大人怕痛啊?不怕不怕,咱們就像切臘腸一樣,慢慢來……對了,那誰,再去拿點辣椒水來。”

“簌簌簌……”

殷福生嚇得又尿了一泡黃湯。

“殷大人,準備好啊,咱們要開始切了,你看是先切管呢還是先切蛋……”

“我說,我交代!”

殷福生終於嚇得精神崩潰。

他可不會認為裴綸在嚇唬他,錦衣衛的手段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聽的太多了。

何況,還有一個更兇殘的東廠也在會同館。

再不趕緊交代,恐怕是真的生不如死。

“去,將那四個高麗侍衛叫來旁聽。”

“是,千戶大人。”

“裴綸,準備記錄口供。”

“是!”

準備妥當了,許長安這才衝著殷福生道:“好了,你可以講了。”

“大人,下官……”

“什麼下官?從現在開始,你已經不是什麼官了。”

“是是是,下……小人也是被逼的。”

對此,許長安倒也不意外,問道:“對方是誰?”

“是一個自稱阿扎的男子,三十餘歲,比小人高了大約半個腦袋,眼睛小小的,左臉有個疤……”

殷福生記憶不錯,先將對方的體形相貌詳細描述了一通。

根據他的描述,有個錦衣衛草草畫了一幅頭像。

“是這樣嗎?”

“嗯,有點象,不過眼睛比這個要小一點,還有額頭……”

連畫了三張,殷福生終於點了點頭:“有五六分像。”

這就夠了。

相比城門口貼的那些通緝令上的畫像,五六分像已經很是了得。

“對方還有什麼特徵?”

許長安又問。

殷福生想了想,回道:“他自稱是高麗人,但是小人感覺不太像,應該是女真人。”

女真,也就是後金,大明不少百姓習慣稱之為女真人。

“女真人?”

“是的,小人在會同館當了近二十年差,對各地口音都比較熟悉,一聽他說話便能猜個大概。”

許長安一臉欣慰地點了點頭:“嗯,不錯!裴綸,你速速拿著畫像回鎮撫使衙門調集人手,全城緝捕此人。”

“遵令!”

悲綸得令而去。

“好了,殷福生你繼續講,對方是如何逼迫你的?讓你做什麼事?”

“大人,那傢伙潛入小人家中,威脅小人說要殺小人全家……”

“哦?”許長安皺了皺眉:“他一來就這樣威脅你?”

“小人不敢欺瞞,小人一開始以為對方是個盜賊,便苦苦哀求。

結果他卻開口讓我替他辦一件事,並許了一些好處……”

“什麼好處?”

殷福生囁囁道:“三……三千兩銀子。”

“呵呵!”許長安不由嘲弄地笑了笑:“三千兩銀子,好大的手筆,難怪你如此積極配合對方。”

一個從九品小官一年不過三十餘兩銀子的俸祿。

三千兩銀子,得不吃不喝乾足一百年,也難怪這傢伙敢於鋌而走險。

殷福生嚇得趕緊磕頭:“大人,小的真的不是為了銀子,實在是……實在是……”

“行了,不用狡辯了。說吧,對方讓你做什麼事。”

“他……他讓小人……照他的法子做,燒……燒死樸大人……”

“好你個狗官!”

在一邊旁聽的四個高麗侍衛氣得紛紛拔刀衝上前來。

好在旁邊幾個錦衣衛早有準備,及時將之攔下。

許長安也勸了一句:“各位稍安勿躁,這還沒審完呢,況且幕後元兇也沒抓到。

另外,那傢伙找這狗官的時候,你們尚在途中。

這說明對方充分掌握了你們的行蹤,甚至知道樸大人會住在南萃館。

顯然,幕後還有大魚……”

說起來,許長安破這桉子看似很容易。

但要換個人來,恐怕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關鍵就在於那片被人打磨成凸透鏡的雲母片。

其他人就算發現,怕是也只會當成是一片普通的明瓦。

也正是從這一點著手,許長安才會盯上殷福生讓人檢查屋頂之事。

現在看來,殷福生也只是被人利用。

根據許長安推斷,真正的幕後元兇,應是後金潛伏在大明京師的密探。

看樣子,還得來一次大清剿行動。

根據殷福生的交代,其作桉的手法與預想中差不多。

雲母片與蒙汗藥都是對方交給殷福生的。

殷福生又許了侄兒殷二牛二百兩銀子的好處,拉上其一起配合行動。

方法也是對方告知的,不然憑叔侄二人的腦瓜子,哪能想出這樣的妙招?

殷二牛先換好雲母片,進屋子裡按既定時辰定好位置。

之後,趁著樸正宇去喝酒時,屋中無人,在做了記號的房樑上繫上布帶。

接著又在地毯、屏風、床帳等易著火的地方浸了些許蠟油,最後在茶裡下了蒙汗藥。

太陽隨時辰流失而移動,終於引燃了布條,燃燒的布條落到地毯上,很快便燃起了大火……

如此一來,叔侄二人便完美地打了個時間差,有著充足的不在場的證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終於還是露了馬腳。

另一邊,殷二牛哪裡經得住東廠番子的手段?很快便竹筒倒豆子,抖的一乾二淨。

他所交代的情況與殷福生所交代的基本吻合。

至此,此桉便算是告破了。

雖說下手之手乃是大明朝的官員,但幕後主使卻是後金一方,也算給了高麗方面一個交待。

訊息傳回宮裡,熹宗不勝欣慰,並傳旨封鎖城門,令東廠、錦衣衛、羽林衛、虎賁衛、金吾衛等親軍展開全城搜捕。

此次搜捕,不僅僅是捉拿那個自稱阿扎的幕後黑手,同時也是對潛伏的後金密探來一次大清剿。

一時間,整個京師風聲鶴唳、雞飛狗跳。

東廠、錦衣衛,羽林衛、虎賁衛……輪番上陣,挨家挨戶搜捕。

但凡有嫌疑者,一律抓捕。

結果,卻苦了一些在逃的欽犯、江洋大盜、各類毛賊,或是潛伏在京師的他國探子,被抓捕了不少。

許長安也帶了一隊人挨著坊搜捕。

連續搜捕了兩天,嫌犯抓到數十個,但卻一直沒有找到那個叫阿扎的傢伙。

當晚,一個不速之客突然到訪。

“是你?”

許長安有些驚訝。

來人,正是昔日的張人鳳,如今的江阿生。

他與細雨皆拋下了過去,以江阿生、曾靜的名字展開了一段新的人生。

“在下恭喜大人節節高升!”

江阿生微笑著抱拳恭賀了一句。

許長安回了一禮:“同喜同喜……不知江兄夤夜來訪,有何要事?”

“在下特意來給大人提供一條重要線索……”

……

【今天有點事,就更一張四千字的大章吧,有空閒了多更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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