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內卷

道果是聖人從無極之中證出來的壹。

亦是聖人五行圓滿，陰陽交泰的產物。

是盡善盡美的大道之果，也是至陰至陽，無分五行的圓滿之物。

同時，道果也是有無相生的產物。

沒有重量，沒有因果，沒有變化。

卻可以在聖人一念之間，化作天地，變化出芸芸眾生，演繹出億兆生靈，編織出無盡因果。

然而，在禹余天深處。

在兩位聖人和數十尊準聖、大羅、金仙的法眼之前。

那枚從無數道德光輝的遮蔽中，漸漸顯化出模樣的截教道果，卻顛覆了之前三界之人，對於道果的一切刻板印象！那枚在靈寶天尊的巨掌之中，顯化出來的截教道果。

並不完美！是的，每一雙看到那枚道果的人，在下意識的就會在道心之中知道，那枚道果並不完美。

雖然，其外部圓潤，周遭縈繞著無盡功德演化的祥瑞。

但，每個人都會知道，那不是完美之物。

它有缺陷。

而且這個缺陷顯而易見，不言自明。

即使已經被斬掉了肉身，連元神都已經死去，只餘真靈一絲的金靈聖母、三宵、趙公明，也都知道。

眼前的聖人道果，存在缺陷！這是道心的明悟。

是一種本能。

一種基於道心本能的審美。

就像是美醜、善惡一樣。

美就是美，醜就是醜，善就是善，惡就是惡。

每個人雖然定義不同。

但，各自都有著一套標準，一個門檻。

這是一種基於自身大道理解和感悟的，從道心中闡發而來的本能。

即使是，血海之主的冥河，也有著自己的一套審美標準和道德標準。

但冥河道人，在看到那枚截教道果顯化的時候，也是驚呼了一聲。

他的道心，告訴他，這道果不完美！本該完美的造物，有了瑕疵。

應該圓滿之物，出了缺陷。

於是，群仙都是呼吸急促。

老君聖人，那數個會元古井不波的道心，終於動容。

“這是……”老君聖人沉吟著問道：“有無相生？”

每個人的耳朵都豎起來。

通天教主微笑著頷首。

而面前的靈寶天尊，則已經將手中道果展開。

這時候，眾仙才真正見識到了截教道果的真實模樣。

不再只是一顆，看似圓潤、完美，卻充滿矛盾，充滿瑕疵，充滿缺陷，讓人道心不安，卻說不出原因之物。

只見著，靈寶天尊微微吹了一口氣。

無盡雷霆與電流奔湧而出，吹拂著道果，滴溜溜的旋轉起來，並不斷的放大、展開。

龍吟與鳳鳴，不絕於耳。

種種祥瑞生化。

整個禹余天，亦因此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道果的偉力影響下，禹余天內的那些神雷，一顆顆都被篆刻著數字。

它們環繞著道果，也被道果牢牢吸附。

一如周天星辰，環繞著大地運轉。

也似那陰陽五行，在因果的牽引下迴圈。

不同的是，在這裡，在禹余天內，主導著的不是大地，也不是因果。

而是從截教道果之中，衍生出來的一種不可思議，難以解釋的力量。

禹余天中的電流，更是深刻的印證了這一點。

即使是金仙，在這個時候，也能發現。

整個禹余天的所有電流，都已經變了顏色。

有了陰陽之分，有了五行之屬。

陰與陽，並行而走，卻永遠不會交織。

金木水火土，五行迴圈，卻正常進行。

見到此景，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而大羅、準聖們，所見的禹余天的景象，更加複雜，細節也更多。

他們看到了，那些分屬陰陽的電流，最終在道果的牽引下，匯聚到一起。

陰與陽相融，造化出一顆神雷。

而在禹余天的深處，被道果牽引著匯聚的神雷，卻又在自然分解，化作一道道無序的電流。

最終，在道果的偉力下，被束縛著、牽引著、羈絆著，染上五行的色彩，賦予陰陽的屬性。

有與無，在禹余天內，時時刻刻發生著轉變。

陰與陽在這裡，分分秒秒的發生著轉換。

那一顆顆神雷，不斷的被創造出來，也在不斷的被分解。

準聖們更是注意到了。

那枚道果，那枚截教道果，正在不斷的，主動的，牽引著一切，引導著一切，也改變著一切。

祂決定了，禹余天的神雷數量，也決定了禹余天的電流厚度和流速。

在截教大道的指引下，在截教道果的引導下。

禹余天本身，正在被消化。

這道果從天地之中開闢出來的天闕，正在這個過程中被截教道果慢慢消化，慢慢融合。

準聖們，嚥了咽口水。

他們終於明白了，老君聖人的意思。

有無相生！這確實是有無相生！不過，是更高階的有無相生！是超脫的跡象，是昇華的軌跡！截教聖人和截教大道，正在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蠶食著，原本屬於天道和天地的東西。

也就是大道本身！亦是天地本身！一個從無到有，也從有到無的過程。

不可思議！實在是不可思議！這已經超出了常識的範疇！天地怎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天道有怎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出現？老君聖人卻在此刻，沉聲嘆道：“吾終於明白了，老師昔年緣何會說那句話了！”

他看向那枚道果。

那枚已經走在正確的路上的道果。

吐出了八個字：“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群仙渾身劇震！“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他們呢喃著，道心搖搖晃晃。

女媧聖人卻是對著通天教主盈盈一禮，問道：“貧道斗膽，向師兄求教一事……”“師妹請問！”

通天教主看向女媧聖人，他大概知曉，女媧聖人想問什麼了。

女媧聖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顫抖著聲音問了一句。

可惜，女媧聖人的這一問，乃是大道之問。

故而，除了老君和通天教主外，在場的人，哪怕是準聖，也只能模模糊糊聽到一些雜音，並不知道女媧聖人到底問了什麼？他們只看到了，通天教主微微頷首，接著回答了女媧聖人的問題。

依然是大道之答。

而且，比起女媧聖人的問題，通天教主的回答，準聖們甚至連雜音也沒有聽到。

但，聽完通天教主的回答後，女媧聖人卻鄭重的大禮一拜：“師兄解惑之恩，貧道必有所報！”

老君聖人也說：“道友解惑之恩，貧道亦銘記於心！”

“將來必有報答！”

兩位聖人話音剛落，天道立刻有所反應。

這個時候，在場眾人知道了，在方才，兩位聖人立下了大道之誓！這種誓言，是最苛刻的誓言。

一旦立下，則不容反悔，更不容絲毫的改變。

而兩位聖人說的又如此含糊。

換而言之，妖教和人教，其實在事實上表明瞭確鑿的態度。

那就是，從今以後，妖教人教，將以截教馬首是瞻！發生了什麼？截教聖人到底回答了什麼問題，以至於兩位聖人需要做出這等大道之誓來抵充因果？所有人道心之中，都是無盡疑問。

通天教主卻是雲淡風輕的點點頭：“此乃小事，倒也不值兩位道友如此……”“若是可能……”“就請兩位道友，稍候助貧道一臂之力吧！”

老君聖人稍稍一楞，以為通天教主的犟脾氣又發作了。

直到他看到，通天教主嘴角溢位的笑容，他才點點頭：“貧道願為道友效勞！”

女媧聖人也說道：“為師兄效命，貧道義不容辭！”

通天教主頷首，道：“如此，就有勞兩位道友了！”

比起單純的誓言，通天教主更相信，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的聯盟。

而比起利益聯盟，通天教主更相信，共同的志向和共同的理想所塑造的鋼鐵之盟！單純的誓言，再怎麼嚴密，也有辦法繞開。

利益的聯盟，再怎麼緊密，也會被人見縫插針的拆散。

但，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志向與共同的訴求所打造的鋼鐵之盟，卻是牢不可破的。

只要理想還在，只要那描繪的藍圖存在，只要追求之物還存在。

這鋼鐵之盟就不可能被瓦解。

也沒有人能拆散。

而通天教主，就打算拿出這樣一個東西，來真正的締結一個牢不可破的聯盟！……玉虛宮。

元始聖人聆聽著來自碧遊宮散逸出來的漣漪。

那碧遊宮發生的種種，在漣漪之中，以陰陽五行的方式，緩緩訴說著。

聖人聆聽著那碧遊宮中的種種。

神色漸漸凝固。

特別是當聖人知曉，通天居然放開了禹余天的限制，帶了老君、女媧以及數十金仙、大羅、準聖共同進入禹余天去共同觀摩截教道果後。

元始聖人的心，就沉入谷底。

他預感到了，一場空前的風暴正在來襲。

“李靖何在？”

聖人拂塵輕搖。

在玉虛宮中修行的李靖，聽到聖人呼喚，立刻來到聖人面前，磕頭行禮之後，問道：“敢問祖師有何吩咐？”

元始聖人將一張符詔，交於李靖，道：“吾欲於玉虛宮中，開大道盛宴，邀三界同道，共襄盛宴！”

“汝且持此符詔，去見西方教兩位道友，請他二人賞臉！”

“亦將此事，於三界之中，廣而告之！”

元始聖人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他也是沒辦法！只能如此，也必須如此！聖人或許不知道，在另一方天地的內卷一詞。

但此刻，他是深刻的感受到了內卷的殘酷！但，聖人沒有選擇。

在一個三教同盟，即將建立的時候。

在對手在團結三界的時候。

闡教若什麼都不做，等於坐以待斃。

他只能跟進，也必須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