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南建龍聽著小曲,在花房的躺椅上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眼睛微眯,右手打著節拍輕輕敲著躺椅扶手。
蔡菊英回來,他又恢復從前的愜意了。
客廳的蔡菊英彎腰哼哧哼哧的拖著地,經過花房門口的時候,偷偷瞄了閉眼聽曲的南建龍,對方已經好幾天沒理她了。
拖完地的蔡菊英,手背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眼睛一轉,躡手躡腳的走進花房,拿起角落放著的噴壺,小心的給花房中的花花草草澆水。
她想討好南建龍,這幾天兩人沒吵沒鬧,可這冷暴力她受不了。
耳邊的灑水聲,讓南建龍睜開微眯的眼睛,蔡菊英正小心的給君子蘭擦著枝葉,他眉頭一皺,“不都跟你說了嗎,不要碰我的花,你照顧不了這東西,在給我弄死了!還有,不要在我閉目的時候,在旁邊來回晃。
這些都說了幾次了,你就記不住麼!”蔡菊英被訓斥,急忙停下了手中的活,她看向躺著的南建龍,委屈說道,“我沒有想打擾你聽曲,只是今天我看你沒澆花,我想幫你.”
南建龍臉色微沉,不耐煩道,“你要是沒事做,就在把家擦一遍,實在不行就去做果乾,歡歡,超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來看我了,他們喜歡吃這個。
別一天嫌著在我眼前晃!”蔡菊英委屈的放下手中的噴壺,“你這幾天怎麼這樣,跟蹤你,是我不對,我都認錯了,你怎麼還不依不饒.”
南建龍猛地坐起,瞪著眼睛說道,“我怎麼不依不饒了,我有說你跟蹤我的事麼?正好你提了,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說說,趙娜是歡歡,超超的外婆,她……”“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南建龍的話。
南建龍望了一下門口,然後看向一旁站著的蔡菊英,煩躁的一揮手,“懶得跟你說,沒聽到有人敲門麼?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開門去.”
“哦噢~”蔡菊英小跑著去開門。
看著蔡菊英的背影,南建龍有些不耐煩的瞥了一眼,低聲道,“不上臺面!”門口南儷咚咚咚敲著門,錢文和田雨嵐跟在後面,今天兩家都非常默契的沒有帶孩子,因為今天就是抱著添堵來的,孩子在場不合適。
“夏君山怎麼沒來?”田雨嵐好奇問道。
“歡歡外婆身邊得有人,離不開.”
南儷看了田雨嵐一眼說道。
“下午這個時間,米桃媽媽不都在你們家麼,以米桃媽媽的心細,照顧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吧.”
錢文說道。
“歡歡,超超也得有人照顧.”
南儷輕聲說道。
錢文點點頭,“一會不管發現什麼,都不要動真火,要知道這次的目的,你倆明白?”田雨嵐和南儷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事到臨頭了,也只能這樣了。
“你們都來了,子悠呢?”
南儷沒話找話說道。
“在他爺爺奶奶家呢.”
見門還沒開,田雨嵐也伸手敲了敲門。
沒有話題了,倆人之間湧動著莫名的尷尬,空氣好像有些凝固。
田雨嵐剛剛敲完門,南儷緊接著就又上手敲。
這種莫名的空氣凝固,兩人都想早點結束。
“來了~來了~”房間裡蔡菊英急忙喊道。
一陣開門聲,房門開啟了。
“嵐嵐?儷儷?你們怎麼來了?沒聽建龍說你們要來啊?”蔡菊英說著還往她們身後望,“子悠,歡歡,超超呢?”
“是誰啊~”在花房的南建龍高聲問道。
“是嵐嵐,儷儷來了.”
蔡菊英扭頭喊道。
聞言的南建龍一下站了起來,興高采烈道,“是歡歡,超超來了嘛?”三人走進家門,蔡菊英勤快的給拿拖鞋。
歡快跑來的南建龍,沒看著想見得,皺眉問道,“歡歡,超超呢?”
“在家裡學習呢.”
南儷說道。
“那你們來幹嘛,還來的這麼齊,後面是不是還有夏君山?”南建龍見沒有歡歡,超超,收起了笑臉。
“沒有夏君山,他在家輔導歡歡呢.”
南儷笑著說道。
南建龍瞟了錢文一眼,臉色瞬間陰沉,他還記得前幾天的話。
扭頭沒理幾人,回到客廳。
幾人跟著進去,坐下的南建龍見蔡菊英傻愣愣的站著,語氣重道,“在那站著幹什麼,去拿水果啊.”
“哦噢.”
蔡菊英急忙走進廚房。
田雨嵐皺眉看著這一幕。
因為錢文得罪了南建龍,南建龍自他們進門,就沒正眼看過錢文和田雨嵐一眼。
錢文也不在乎,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南叔,最近身體怎麼樣.”
田雨嵐含笑問道。
“還行,死不了,你們少給我添堵,說不定能多活幾年.”
南建龍陰陽怪氣道。
南儷眉毛一挑,沒明白什麼個情況,田雨嵐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微笑的臉頰抽了抽。
錢文可不慣他脾氣,你陰陽怪氣,我就不客氣了,“這還得多虧我岳母,要不然你也賺不了這麼多年.”
“你……”南建龍臉色大變,瞪向錢文。
“顏鵬~”南儷聽不慣這話。
“南儷~”田雨嵐維護自己老公道。
客廳一瞬間有些一觸即發的意思。
“來來吃水果,吃水果,這可是我今天早晨一個一個挑的.”
這時蔡菊英端著果盤走了過來。
可能是氣氛有些凝重,蔡菊英一下就感覺到了,腳步放慢遲疑問道,“怎麼了這是?”“昨天~”錢文拉著長音,看向南儷說道。
他的話南儷一下就明白了,深吸一口氣,神色努力放鬆,今天的目的最重要,目的最重要。
“沒事。
蔡阿姨,你前幾天去我家了.”
南儷苗頭指向蔡菊英。
“啊,儷儷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鬧成那樣的,我不知道那是你家……”蔡菊英急忙解釋。
“行了,像什麼樣,讓外人知道了都是笑話,你做飯去吧~”南建龍打斷蔡菊英的話,沒好氣道。
現在田雨嵐在,南建龍也一點沒給蔡菊英面子,這讓蔡菊英心中忍不住的心酸,眼眶紅了,不過自己女兒在,她知道田雨嵐的脾氣,強忍著笑了笑,走進廚房。
“南叔,我聽說以前都是你伺候歡歡外婆的,要不你露一手,這麼多年我媽都沒吃過你做的菜吧.”
田雨嵐為自己母親打抱不平道。
“那都多少年的事了,說這個幹什麼.”
南建龍沒好氣道。
“媽,你吃過老爺子做的飯麼?我可聽說歡歡外婆這個長公主的稱號,可是老爺子給慣出來的.”
錢文刺騰道。
“我媽是公主命!”南儷心裡不舒服道。
錢文眉頭一皺,看來就算達成共識,可自己父母自己心疼,南儷維護南建龍,田雨嵐維護蔡菊英這是改不了的。
雖然進來時間短,可錢文也算是看出來了,這讓南儷出力是沒可能了,就是田雨嵐,他看也沒放開,應該是顧忌從前南建龍照顧過她們。
其實昨天田雨嵐和南儷就沒商量出個所以然,錢文就應該明白,兩人都是想在不傷害自己父母的情況下,達成目的。
今天也算是趕鴨子上架。
既然兩人都沒想好,那就他來推波助瀾吧,今後南建龍和蔡菊英生矛盾的地方也不少。
“你們今天干什麼來了?”南建龍問道。
“爸,我就是想問一下,你這幾天怎麼不去照顧我媽了,我和夏君山都挺忙的,你在,我們還有點自己的時間.”
南儷看了田雨嵐一眼說道。
一直關注這裡的蔡菊英,一聽南建龍可能要回去照顧趙娜,一下急了,手裡拿著菜,急忙跑了出來,“儷儷,你看你爸身體一直不好,要不我替他,我去照顧歡歡外婆?”“做飯去,這有你什麼事,你去照顧歡歡外婆,我求求你讓我省省心,行不行!”南建龍高聲說道。
“媽,南叔就是沒把你當老伴,他只是需要你的照顧而已,人家輕輕一招手,他就舔著臉過去了.”
田雨嵐想讓自己母親看清現實。
南建龍現在情緒有些起伏,這幾人進門,就不怎麼消停。
他沒理田雨嵐的譏諷,而是看向南儷,生氣道,“你們就不能請個保姆,專職護工那種的?要是沒錢我出!”說自己出錢照顧前妻,這讓蔡菊英臉色大變,哪有離婚還出錢照顧前妻的說法,這是藕斷絲連啊,她看向南建龍急忙叫道,“建龍……”“你給我回去~”南建龍現在腦子嗡嗡的,對著蔡菊英吼道。
蔡菊英脖子一縮,本就紅的眼眶,眼淚一下滴落。
田雨嵐起身,急忙摟著自己母親,“媽別哭,別哭啊,不值得,不值得!”“你們在瞎想什麼,她是給我生了儷儷的女人,現在身體不能動了,儷儷和夏君山又忙,我只是去幫個忙。
我都多大歲數了,沒有那麼多想法,我只是想多見見歡歡,超超。
我和她是不可能的!”“爸,你就沒有想過和我媽復婚?”南儷聽了南建龍的話,站起身來問道。
她一直以為自己父親心裡是有自己母親的,這次自己母親受傷,他二話沒說就來照顧,南儷以為有復婚的希望,可剛剛的話……“就是有想過又怎麼樣,我都這麼大……”沒等南建龍把話說完,蔡菊英就高聲叫道,“好啊~我辛辛苦苦,沒白天,沒黑夜的照顧了你這麼多年,你心裡還想著和那個女人復婚!既然這樣你當初娶我幹嘛~”蔡菊英哭著吼道。
“你不要添亂好不好,這麼多年我對你怎麼樣你體會不到!想想你當初是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人是要感恩的!”今天的事嘰嘰喳喳紛紛擾擾,讓南建龍頭有些大,血壓上頭,氣急吼道。
“是!人是要感恩的!你當初在醫院病床上不能動彈,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不嫌棄照顧的!而且我一照顧就是十幾年,這時候就忘了?”蔡菊英眼眶紅著,對南建龍吼道。
“不照顧我,嵐嵐能交不起學費,你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南建龍有些不管不顧了。
“我們只是貧苦,不是跪地要飯!當初是你說可以給我和嵐嵐一個好的環境,是你主動和趙娜離得婚,不是我攛掇的!我也把你當成了我能依靠的人,真心的照顧你,一點都沒抱怨累。
你不要忘了,你當初可是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只有不到兩年可活了,我和嵐嵐那兩年是怎麼照顧你的,說呵護嬰兒不為過吧!現在嫌棄我沒文化,沒有趙娜好了,既然這樣當初就不要攛掇我!噁心!想起你握著我的手說要娶我,就噁心!”蔡菊英今天對南建龍的期望都破碎了,她有些心死了。
“什麼?兩年可活,這是怎麼回事?”南儷一驚,急忙問道。
“你不知道?”田雨嵐奇怪問道。
南儷看向田雨嵐問道,“什麼時候的……”“嘭~”南建龍拿起茶杯用力摔在地下。
所有人一驚,看向南建龍。
“這不用你管,你給我回家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今天南建龍有些粗暴,他心臟痛,劇烈的痛,不過忍住了,對著南儷吼道。
南儷第一次見自己父親這樣,眼帶血絲,面目猙獰的瞪著她,她被嚇住了。
“還有你,如果不想過那就別過了,以前本以為你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你心好,你善良。
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啊~你都讓我不認識了,我有要和趙娜復婚麼?一天瞎想,善妒。
真是不可理喻,你就不能學著大方,善解人意一點.”
“南叔,你……”田雨嵐剛開口,就被南建龍打斷,“你也給我閉嘴,這是我和你媽的事,不用你們這些小輩摻合。
現在我是看明白了,你們今天來,不是看我來了,是給我添堵來了!是看我過的太舒服,太滋潤,你們添堵來了!”南建龍吼完,眼前一黑,腳打了一個趔趄,在一旁的南儷急忙扶住。
南建龍閉眼又睜開,手狠狠的抓著心臟,胳膊肘用力的掙脫南儷的攙扶,“勞煩不起~”錢文全程就是眨著眼看著,這次蔡菊英肯定有些死心了。
“你竟然這麼嫌棄我!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給你量血壓,做飯完全按你的口味做,一天三次按摩次次不敢忘。
藥送到嘴邊,家務碰也不讓你碰,吃水果怕你鬧肚子,睡覺怕你著涼,現在竟然被嫌棄了,被嫌棄了.”
蔡菊英閉目痛苦道。
“媽~”田雨嵐摟著自己母親,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現在的南建龍已經不理智了,聽到蔡菊英的埋怨,身體上的痛,加上腦子昏昏噩噩,咆哮道,“我嫌棄你?所有的事不都是你以為的嘛,自己找罪受嘛!看看你現在的做派……”南建龍伸手在蔡菊英身上比劃了一下,“瞧瞧,跟市井潑婦有什麼區別!現在的你讓我作嘔~”“南建龍~”田雨嵐吼道。
“怎麼了我有說錯麼?”
南建龍氣血上湧,腳部有些麻木,強撐著瞪向田雨嵐。
錢文起身,擋在田雨嵐面前,看向頭髮凌亂,眼帶血絲,癲狂的南建龍,上下打量了一下,輕聲說道,“年輕的時候是人渣,老了還是人渣,衣冠禽獸用在你身上都是侮辱了這個詞!真是難以想象,你這樣自私自利,只顧自己的雜碎,怎麼還不去死~”“你……你……”南建龍伸手哆嗦的指著錢文。
“顏鵬~”南儷扶著南建龍,看向錢文。
“南儷,你聽聽他剛剛說的話,我岳母怎麼照顧這個老雜碎的,你這十幾年應該是看在眼裡的吧。
讓人作嘔?是市井潑婦?就是這樣一個市井潑婦,把他從病床上照顧的能跑能跳。
就是這樣一個市井潑婦,讓他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穿的人模狗樣。
就是這樣一個市井潑婦,把他這個渾身都是毛病的老雜碎,照顧的健健康康。
就是這樣一個市井潑婦,讓他從舔狗變成了老爺!南儷,照顧一個人,這幾天你們應該體會到了吧,歡歡外婆光是臥床幾個月,你們家就雞飛狗跳了。
你問問這個拋妻棄女,只顧自己的老雜碎,我岳母這十幾年是怎麼照顧他的!人不僅要感恩,還要有人味!”錢文說到這裡,指著南建龍的胸口一個字一個字說道,“要不然和畜牲無異”“顏……鵬~”南建龍面目猙獰的對他吼道。
“爸.”
南儷急忙撫南建龍胸口。
“南儷,我對事不對人,他說話太難聽了,無微不至照顧他十幾年的人,都能評價為市井潑婦,讓他作嘔,他也不是什麼好鳥!”錢文不屑道。
南儷不知道怎麼反駁,今天是來給兩人添堵,製造矛盾的,現在看情況是很成功,可她父親也氣了個半死,而自己父親的話確實有些過激了。
“顏鵬~顏鵬~顏鵬~”南建龍眼睛通紅,緊緊盯著他。
“你有什麼要說的麼?我就在你面前,我在聽,你不用一直喊我的名字。
還有你女兒還在身邊,請有個父親的樣子,要不然你會讓我鄙視的.”
錢文輕聲道。
南建龍眼前一陣一陣的黑,左手和左腳開始麻木,臉色通紅,心臟劇痛,口中有血腥氣上湧。
“顏鵬你少說幾句.”
南儷忍不住叫道,不管誰對誰錯,父親這麼難受,她不允許有人在說他。
“南儷,是他太過分了,說話一點都不顧他人感受.”
錢文說道。
“好了顏鵬,算我求你了,別說了.”
南儷連連撫著南建龍胸口。
蔡菊英看南建龍這個樣,下意識就想上前,可想到剛剛句句戳心的話,她強行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手裡緊緊握著菜,她閉目拍了拍田雨嵐。
田雨嵐望向她。
“藥~”蔡菊英睜開眼,指著電視櫃,無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