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照回家後,錢文不在也沒人違抗周志剛的命令。
中午回來簡簡單單吃了一口,眾人就被指揮著,大掃除。
能想到的地方都打掃了,一直忙忙碌碌到現在。
他們剛坐下,錢文就回來了,時間真是恰到好處。
來到他身旁的鄭娟悄悄的拉了拉他,讓他別在刺激周志剛。
錢文對鄭娟暖暖一笑,表示讓她放心,搖了搖手中的東西。
“康康,你曲奶奶,馬爺爺給你的好吃的,看看要吃什麼,剩下的放儲物間.”
“爸爸去看曲奶奶他們了?”康康從大伯母郝冬梅懷中跑了出來,小貓一樣看著他手裡的東西。
“嗯,年後咱們去拜年.”
東西遞給康康,讓他自己翻看,要吃什麼。
錢文看了下時間,六點近半,天也泛黑了。
該想想一會吃什麼了。
反正郝父今天不會來,等也是白等。
周志剛不想和他慪氣,看向身旁的大兒子周秉義,吩咐道,“秉義,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去道口上守一下吧。
這光字片現在像迷宮一樣,路不好走,這沒人指路,冬梅爸媽怕找不到咱們家.”
“嗯,好的爸.”
周秉義應聲起身。
“爸,我也去吧.”
郝冬梅也跟上。
看著周志剛的安排,錢文什麼都沒說,折騰吧。
“秉昆一起麼?”周秉義看向他。
錢文搖了搖頭,“你們戴上手套和帽子,別凍著.”
很快二人出門了。
鄭娟拉著錢文坐到一旁,和眾人安靜的等著。
“姐夫.”
身旁光明對他咧嘴笑。
“昨天回來忘問了,你學業怎麼樣了?需要姐夫這兩天給你補補課麼?雖然沒有學校老師專業吧,可疑難雜症姐夫還是手到擒來的.”
光明也不小了,現在是初三的學生了,本按照他的年齡應該是上高二的。
只是光明從小失明,落下同齡人太多,就是挑燈夜戰,也沒有趕上。
光明搖了搖頭,“還好,有什麼不懂得問老師都能解決.”
“那就好,咱們學的慢不怕,就怕不學。
慢慢來,不急.”
錢文笑著說道。
光明真是讓他和鄭娟省心的可以,以前就夠省心了,復明後能自理了,更省心了,還負責照顧起了家。
光明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想說什麼,怕他罵,不敢說。
錢文看著奇怪,扭頭看了看鄭娟,見她好像知道點什麼的樣子,這是發生什麼他不知道的了麼?看向光明問道,“是有什麼要跟姐夫說的麼?”光明煩惱的撓了撓頭,支支吾吾了一會,小心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小聲說道,“我……我不打算上高中了?”“為什麼啊光明?”錢文還沒說話,一直笑呵呵的鄭母,不相信自己耳朵的問道。
蔡曉光望來,“光明,上高中是為了能考個好大學。
上好大學是為了能掌握自己的未來。
你看,你姐,你姐夫,我,你周蓉姐,上大學就是為了給自己創造更好的未來。
什麼困難都是一點點解決的,有什麼事跟我們說,有我們呢。
是不是覺得學習太難了,有些跟不上,所以不想上高中了?”而錢文卻是眉頭一皺,讓一直關注他的光明手一緊,他一直是光明心中所依靠的人,在自己說出不上高中這句話時,他就猜到會有雷霆暴怒。
鄭娟一握他的手,錢文對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心。
“有人在學校欺負你了?”錢文看向光明嚴肅道。
這是他能想到的,光明一向是聽話,懂事的代表,任性根本就不會靠近,今天突然說不想上高中了。
現在家裡經濟上又沒有困難,他除了被欺負了,他實在想不到光明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光明有人欺負你了?”一旁扭頭不理他的周志剛看來,沉聲問道。
一下所有人看向光明。
鄭娟嘴微張,光明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剛要開口解釋,門口一陣騷亂。
“爸,媽,來了.”
在門口負責觀望的周蓉,看到有汽車向這邊駛來,急忙跑了回來喊道。
錢文聞聲錯愕,難以置信的扭頭朝家門口望。
大嫂郝冬梅父母來了?不對啊,他們不是應該來不了麼?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確定不是看錯了,是黃秘書來了?錢文沒見到人持懷疑態度。
鄭娟見家裡來人了,急忙在他耳畔一趴,“光明沒被欺負,他不上高中是有自己的打算。
晚上在和你細聊.”
“光明?”錢文看向光明。
光明急忙點頭,“沒人欺負我.”
“沒人欺負就好,咱老周家不惹事,也不怕事.”
錢文沉聲說道。
“對.”
周志剛應了一聲。
見光明沒事,郝冬梅父母又來了,周志剛起身整理著衣服,然後看向其他人,尤其是錢文,囑咐道,“冬梅父母第一次來,我們給留個好印象.”
“知道了,爸.”
周蓉,蔡曉光急忙應道。
其他人也點頭。
“秉昆?”見他不吭聲,周志剛點道。
“知道了,放心,一會我就是啞巴.”
錢文嘴上一拉。
讓他說他還不說呢,再說上去說什麼,討好話?謝謝,不熟。
周志剛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帶著眾人向門口迎了過去。
門口,兩輛車,烏泱泱一堆人。
郝冬梅父母,秘書,警衛員。
“這是秉義家?”看著和周圍不同的二層小樓,郝父疑惑問道。
“是秉義家,聽冬梅說是秉義的弟弟給蓋的.”
郝母瞭解多一點,在耳邊解釋道。
郝父點了點頭,抬頭四處望了望,望眼都是低矮的棚屋,除了多出這個二層樓,其它是一點沒變,反而更不如他十幾年前來的那次。
來時,路也不好走,很窄,崎嶇不平的。
“爸,一會……”身旁,郝冬梅腳尖踢了踢地面,想說什麼。
“知道了,我們有分寸,你就放心吧.”
郝母替郝父應道。
只是答應的同時,她想到了今天在馬書記家見到的周秉義弟弟。
警衛員四處張望著,黃秘書站在領導身後。
門口出現相迎的周志剛,李素華等人。
周志剛笑容滿面,其他人也是滿臉笑容。
錢文讓康康帶著明明,英英去樓上,他和鄭娟走在最後,扶著鄭母。
全場,就他心態最好,放的最平,一副旁觀者的樣子。
面前一幕也看的最真切,這那是親家見面啊,這更像是大領導下鄉。
他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郝父郝母怎麼來了,挺讓他錯愕的,可就剛剛的初次見面場景,他已經預見一會是什麼樣了。
郝父郝母今天來,看著也是非常勉強,就是不想讓女兒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目的不是來看什麼親家的。
目的就不純,在怎麼做樣子都很彆扭。
就像現在。
周志剛迎上去,郝父竟然要很公事公辦的握手,一副領導的派頭還沒放下,要不是郝冬梅眼疾手快,急忙挽住他的胳膊,化解了這個動作,初見的第一面就搞笑了。
想想那畫面,握手,用力搖一搖。
下面是不是應該有個對著他們的照相機拍照,明天登報。
標題,友好省長親臨光字片,接見八級老工人周志剛。
想到這裡,錢文止不住莫名一笑。
“秉昆,咋啦?”鄭娟奇怪望來。
錢文讓鄭娟往前面看,“你看,像親家見面麼?”鄭母看著,搖了搖頭。
鄭娟看著也不說話了。
反正,他們家,蔡曉光家和老周家見面時,雙方都比這個親,熱情,現在看著有些假。
就像郝父,笑容很職業。
嗯,這個詞還是鄭娟從錢文哪學來的。
周秉義給郝父,郝母熱情介紹自己家人,周蓉,蔡曉光,他,自己,鄭母,光明。
郝冬梅也發現場面有些僵,努力活躍氣氛。
介紹到錢文時,郝父多看了一眼,應該是郝母說過今天下午他們見面的事了。
外面天冷,天也黑了,周志剛一指家裡,“親家,親家母,我們進去聊,家裡暖和.”
郝父點了點頭,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著,周志剛不自覺慢半步。
錢文看著皺眉。
接著,下面一個小時,讓錢文看的更皺眉。
你見過親家見面,秘書也跟著的麼?你見過親家見面,雙方不是聊自己兒子女兒,互相客套,寒暄,而是一問一答式,多是聊光字片怎麼樣,怎麼樣的麼?你見過親家見面,見面一個小時就沒有話題聊,無話可聊的麼?一個小時,郝冬梅父母就帶著秘書,警衛員撤了。
真的是,太忙,忙中抽閒來見一面。
周志剛的臉上也沒什麼喜色了,一點沒見親家前的喜色了。
也正常,剛剛一點人情味都感覺不到,誰心中都不是滋味。
剛剛從頭至尾,郝父都沒有想和周志剛寒暄,更像公事公辦,見完了事。
他們當然聊不下去,聊著聊著周志剛臉上都強顏歡笑了。
他沒有套近乎的想法,只是傳統的覺得,親家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也應該見一面,就是這麼簡單。
再說高官嘛,他也知道忙,理解,可見面後這種場景,他實在成心結了。
“孩子爸,吃飯吧.”
李素華嘆氣說道。
她什麼也不想提,心塞。
周志剛默默走進裡屋,什麼也沒說。
周蓉,蔡曉光他們面面相覷。
“要不我去看看爸?”周蓉說道。
“行了,周蓉,娟兒熱飯,飯後老周家開會!”一旁坐著的錢文突然說道。
“開會?”周蓉他們愣神看向他。
光字片的夜路不好走,周秉義和郝冬梅去送郝父郝母了。
在光字片路口。
一路邊停著的轎車上猛然跑下一人,一看是郝冬梅,眼睛流著淚,對著車裡吼道,“你們根本就沒把秉義家父母當親家,那為什麼要來。
做戲給誰看,給自己心安麼?你們知不知道,這會讓秉義的家人怎麼看我。
看!我的父母多麼高高在上,他們是大官,你們高不可攀!”接著周秉義急忙衝下,“冬梅!”“你別勸我!”在他們開飯的時候,二人回來了。
只是郝冬梅不怎麼高興,並有哭過的跡象,眼紅紅的。
周秉義努力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應該是吵架了,只是不知道吵架的對手是誰。
“爸呢?”進屋的周秉義沒有看到周志剛,問道。
“屋裡.”
周蓉指了指關著的門,裡面黑漆漆的。
“我去看看爸.”
周秉義心中一沉,說道。
“別了,你自己都心亂的可以,去跟爸說什麼?”錢文出聲道。
“秉昆.”
周秉義有些惱。
“你爸睡了,別去了.”
李素華出聲說道,她今天也很不舒服。
周秉義不說了。
一旁站著的郝冬梅有些暈,腦子一圈一圈的,眼中的所有東西都在動。
她有些後悔和母親爭吵,讓他們來周家了,還不如不來。
不來起碼還有幻想的餘地,現在就剩赤裸裸的瞧不起,階級層次了。
她想到老周家人以後會對自己有意見,不待見她,周秉義慢慢疏遠她。
腦袋暈的她,一踉蹌,搖搖晃晃,摔倒了。
“冬梅.”
周秉義急忙攙扶。
其他人也跑了過去。
“我給看看.”
鄭娟湊上去說道。
“我沒事,對不起.”
郝冬梅癟嘴,帶著哭腔。
“這跟你沒關係,讓娟兒給你看看怎麼回事.”
周秉義急忙勸道。
鄭娟伸手給郝冬梅一把脈,沒一會肅然皺眉,看向錢文,“秉昆,你來看看.”
這一下嚇著眾人了,這是有重病?錢文奇怪走來,給郝冬梅把脈,沒一會也是表情奇怪。
讓一旁擔心的周秉義焦急不已,可又怕打擾,只能焦急幹看著不敢出聲。
錢文又給仔細把了把脈,確認無誤後,鬆手。
“秉昆,冬梅怎麼了?”周秉義急忙問道。
錢文看著他搖了搖頭,周秉義心中一咯噔。
“秉昆,你大嫂.……”周秉義都帶上了悲嗆。
“準備當爸爸吧.”
這句話如掌從天上來,一記如來神掌把周秉義打懵了。
就是悲傷的郝冬梅都愣住了,一卡一卡的。
“啊?”“秉昆說,大嫂有了,大哥你還不趕緊讓大嫂起來,地下很涼的?”鄭娟笑著說道。
脈象只有一個月左右,剛剛她也是把不準,才讓錢文上的,現在得到肯定,她笑著報喜。
“秉昆真的?”“真的?”郝冬梅和周秉義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
“前三月不要讓孕婦情緒波動太大,明天我在給開個安胎藥.”
錢文笑著說道。
真沒想到,孩子這時候來了。
“可……可我沒有任何反應啊?”郝冬梅有些語無倫次道,要知道她可是產科專業醫生。
“一個月出頭,沒反應很正常,脈象很弱,可確實有孩子了.”
錢文確定道。
他的醫術可是有保證的,官方出品,值得信賴。
“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了~”周秉義猛地抱起郝冬梅,就是轉圈。
鄭娟一嚇,急忙上前制止,郝冬梅身體可禁不起折騰,這次在流淚,就真回天乏術了。
郝冬梅也是嚇了一跳,急忙拍打丈夫周秉義。
“孩子……小心孩子……”現在什麼都沒孩子重要。
“哦哦哦.”
周秉義猛然驚醒,也是冷汗急下,急忙放下老婆,還輕輕撫了幾下郝冬梅肚子,說對不起。
“嚷嚷什麼.”
心裡不痛快的周志剛推門出來。
“冬梅有了.”
李素華報喜。
周志剛錯愕。
“什麼?”“冬梅懷孕了.”
“真的?”“嗯!”剛剛郝父郝母帶來的凝重,壓抑,一下消散了,家裡歡快起來。
大嫂郝冬梅成了家中重點保護物件。
夜深,家裡部分人睡下。
而二樓書房,燈火通明,門緊閉。
錢文,鄭娟,周秉義,周蓉,蔡曉光,排排坐。
錢文起身看向所有人,看了一圈,和每個人對視。
“今天召開老周家第一次會議。
會議的主題就是大嫂的父母.”
周秉義聞言,想說什麼。
“我說完,你們在說.”
錢文看向他。
周秉義嘆了口氣,安靜聽著。
錢文又看了眾人一圈,然後猛地一拍桌子。
嘭~聲音炸裂。
幾人嚇了一跳,受驚的看向他。
“今晚很不高興,我心情很差,非常差,憋屈,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