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崔鎮旭依然抬頭望著夜空,雙手靠背,微風徐徐。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願再傷人命,只為一見張先生.”

“你這種人,也知罪孽深重?可笑!”

九缺一再次躍起身影,五指的金光,在連連的攻擊下,撕裂著空氣轟鳴作響,更是化作一道道虛幻的金色光影,讓人眼花繚亂。

只不過,那崔鎮旭就像是根本不願意與九缺一過招,身影一直在閃避,每一次都讓九缺一抓了個空。

車裡。

焦燕燕不由得面色訝然至極:“九缺一與崔鎮旭都是內勁巔峰的實力,沒道理九缺一大師連崔鎮旭的衣角都碰不到啊.”

“因為那個女大學生的家人,九缺一始終都在留手,沒有使出全力.”

張痕微微眯起雙目,淡淡的又道:“不過,九缺一的大力金剛指,缺了一些東西.”

“原來是這樣.”

焦燕燕稍稍額首。

旋即,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張痕:“你能看出來?九缺一以前也說過,是他師父覺真大師故意不傳.”

另一邊。

“非要這麼逼我嗎?”

崔鎮旭冷冷的聲音發出。

而後,雙目猛地吞吐出凌厲的寒芒。

他單掌猛地化作利爪,指甲霍然間朝外延伸了三寸,如劍鋒,寒光四溢,一瞬間便刺向了九缺一的喉嚨。

崔鎮旭目中的病態,更是一掃而空,剛才是病怏怏的病人,現在卻是氣血充盈的年輕人。

不過,就在那一寸的距離,卻沒有前進刺入:“即便你不留手,全力以戰,也不是我的對手.”

九缺一的身影,頓時如同雕塑一般立住,沒有絲毫的動彈。

他低目看著那寒光凜冽的指爪,心神顫顫至極,他知道即便是同等內勁巔峰的實力,他確實不是崔鎮旭的對手。

“如今,我已不願再傷人命,張先生會來的,讓我等他一會吧.”

崔鎮旭五指倒鉤回手掌心,手背朝著九缺一的胸口一震,頓時便讓九缺一連連倒退。

下一刻。

“唉.”

崔鎮旭意興闌珊的嘆息一聲。

而後,他胸口猛地一鼓,以獅吼之聲,朝著四面八方大喝道:“張先生,我雖是藍家派來,但我只為見你一面,以求那武道之上,可望而久久不可及的境界,現身吧!”

車裡。

焦燕燕滿頭疑惑的道:“我倒是聽說了,那個張先生現在好像獨尊江城,來頭極大,這崔鎮旭對於張先生的語氣,都是連連示弱,莫不是想要故意吊出張先生,然後,再替藍家解決嗎?”

說罷,她下意識的一轉螓首,道:“張痕,你說那位張先生現在在哪……”焦燕燕話還沒問完。

一雙精緻的美眸,便驟然縮起:“人呢?”

她確實知道崔鎮旭在等張先生,但是並不知道張先生就是張痕。

即便在高速路上,張痕已說崔鎮旭在等他。

但從始至終,焦燕燕都以為張先生可能是張痕的長輩,畢竟,張痕身上的神秘之處太多。

車內。

張痕的身影,早已赫然不見。

這林勇嘉的專車,車門車鎖,都是特殊鋼材製作,即便是刀斧劈砍,電鑽撬門,都不可能開啟。

旋即,焦燕燕再一轉目光。

突然就發現,張痕這時雙手負立,淵渟嶽峙的站在崔鎮旭的身前。

兩人的距離,只有五米。

夜晚的冷風,徐徐吹刮,帶起工廠廢墟地面的灰塵,緩緩卷著圈上揚。

“我在藍家見過你的照片,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輕.”

崔鎮旭的目光,迎面直接朝張痕刺來,眼中的精芒,如劍似鋒。

他這時氣息昂揚,此前的病態,一掃而空,一種強大的氣場,更是自他的周身,猛然間擴散開來,給人一種驚濤拍岸的懼然之感。

然而。

張痕就那麼靜靜的站立,目中的淡漠,宛如海納百川,驚濤也好,巨浪也罷,都將化歸平靜。

“你是來跟我比武的吧.”

平淡的話語,從張痕的口中傳出,他平淡的看著崔鎮旭。

“你如何知曉?”

崔鎮旭眉頭一皺,詢問的語氣中,在眯起的雙目中,泛著鋒利之色。

“你此前說過,你不願再傷人命.”

張痕氣定神閒的說著,語調不急不緩。

“像我這種作惡多端的人,所說的話,你也相信?”

崔鎮旭驟然大笑起來。

笑聲一重疊著一重,宛如海浪洶湧一般,一浪高過一浪,他整個人的身高與氣勢,亦是在寸寸升高。

“你並無強烈的殺機,而且,心裡還有一種上下求索而不得的恐懼.”

一種就事論事的語氣,張痕的面色不見喜悲。

笑聲,戛然而止。

崔鎮旭目光深深凝聚,彷如化作一條直線,直指張痕而來,一字一句的道:“不愧是江城張先生,可以一擊力敗廣大師,你是內勁圓滿的修為吧.”

張痕並未言語。

他雙目俯視著崔鎮旭,看不見有任何情緒,宛如廟堂上的佛像,不喜不怒。

武道、仙道,各有區別,張痕沒有任何理由,去給崔鎮旭解釋什麼。

但是,那崔鎮旭卻自說自語起來:“當年,我修至內勁巔峰,那是何其的猖狂與不可一世,錢財不夠就殺,美人不夠就搶,誰敢對我有任何的不滿,便立刻就是我崔鎮旭的爪下鬼魂.”

“不過,當我惡事做盡,上面數以百萬份的懸賞海捕文書發下,我最開始嗤之以鼻,覺得這就是不痛不癢的事而已.”

“只是,在你發現,這大街小巷每一個人的眼色,都在仔細觀察你五官的時候,那才是最恐怖的.”

緊接著,崔鎮旭渾身都在輕顫:“人力有時窮,我可以讓一雙眼睛消失,但接下來,便會又出現無數雙眼睛.”

“那個時候,你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覺得這大街上,每一個人都想拿你的人頭請賞,然後,你就會沒日沒夜的做惡夢.”

那一雙隨著身體而顫抖的目光,在這時竟有一種幾近火焰在吞吐,在燃燒的強力,是一種後悔到了至極的目光。

“我才終於明白,家師當年所說,武道至極,便是將那‘有時窮,化作無限有’的意思了.”

猛地踏前一步,崔鎮旭的目光如炬,宛如黑夜中的猛虎,將欲稱霸四方:“只要我突破至了內勁圓滿之境,這沒日沒夜的噩夢,便不會再做,從此超脫凡體!”

徐徐冷風從兩人中間吹過,張痕緩緩搖頭:“所以,你要與我一戰,開啟你那久久無法突破的壁障.”

崔鎮旭頓時獰笑起來:“張先生,我今日就是抱著必死的心來這裡.”

“要麼,你殺了我,要麼,在我殺了你之後,我突破內勁圓滿,從此天高海闊,無人能攔!”

張痕漠然的看著崔鎮旭,緩緩而道:“你突破內勁圓滿又如何,繼續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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