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川和老金正說著話,崔英花的哥哥突然問道:“那個……我們可以把英花帶回去嗎?”
“暫時還不行.”
陸無川說道。
“不是都做過那啥……怎麼還不行?”
崔英花的哥哥吸了吸鼻子。
“哥,這得聽當地警方的.”
老金安慰性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又轉回頭來解釋,“英花……得回孃家安葬。
她老家那地方挺偏僻的,交通不方便。
拖的時間太長,對她和家人都不好.”
“再等幾天.”
陸無川說著站起身,“我讓人安排了住處,先帶你們過去休息吧.”
老金直襬手:“不用,不用,來的路上我已經在網上訂了旅店,就不麻煩你們了.”
“沒什麼麻煩的.”
陸無川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都是應該的,走吧.”
他叫上蔣沐陽一起把他們帶到了離市公安局不遠的一家四星級賓館,崔英花的哥哥應該是從來沒住過這種地方,從到了這裡就不停地四周打量。
蔣沐陽去前臺拿了房卡,兩張,分別交給了老金二人。
把人送到房間安頓好,陸無川和蔣沐陽告辭離開。
老金在房間裡檢查了一圈,連衛生間的角落都沒放過,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坐到了床邊。
同一樓層的另個房間內,呂東銘對著電腦螢幕冷哼:“警惕性還挺高,一看就是心裡有鬼.”
“不管有沒有鬼,咱倆得精神點兒,把人盯住了.”
包勝瞥了一眼,從冰箱裡拿了瓶礦泉水。
雖然蓮城近年來安裝了不少監控攝像頭,卻並不能讓其出現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八卦街屬於老城區,街道縱橫交錯,環境相當複雜,一時間還無法實現網路監控全覆蓋,崔英花被槍擊和最後倒地的這一過程就沒有被記錄下來。
附近兩公里,案發前後兩個小時內,能找到的監控影片全部被複製回來,經過一天一夜的篩查,也只捕捉到幾個模糊的鏡頭。
老金左手傷疤的位置與崔英花屍體左手相同,這無疑成為案件調查的一個新方向。
為了保險起見,陸無川悄悄將這一訊息告訴給了謝長宇,並安排包勝和呂東銘對老金進行監視。
端末在醫院不能參與案件的調查,心裡卻是一直惴惴不安。
一方面,她希望儘快抓到槍擊崔英花的兇手。
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那個人是老金。
她實在想像不出,面對自己的心愛的人,得有多狠的心才能下得去手。
親眼看著愛人向自己行兇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那種絕望一定比死亡更加可怕吧?……華燈初上,夜幕下的蓮城顯現出與白日完全不同的景色。
一棟棟居民樓亮起了萬家燈火,奔忙了一天的人回到家裡,或是放鬆心情享受家庭的溫暖,或是為了生活的瑣事繼續煩惱。
街路上的汽車尾燈形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線,象遊動的長龍連綿不絕。
端末所住的病房在十五樓,她站在窗前,隔著玻璃將城市的夜景收入眼底。
本該熱鬧喧囂的場景,在她看來卻是寂靜無聲,如同一出默劇。
劉小琮站在她身邊,低聲輕語道:“不用擔心,今晚也許就會有結果了.”
不知是出於人道主義關懷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一連三天劉小琮傍晚都會過來,直到陸無川后半夜來了,她再離開。
與此同時,市公安局審訊室內,老金坐在審訊椅裡,神情憔悴,雙眼無神,偶爾還吸兩下鼻子。
只不過兩天工夫,這人就彷彿老了好幾歲。
“老金,你說影片上的人不是你,那這個呢?沒法抵賴了吧?”
嚴一帥將一張照片放到審訊椅的擋板上,“崔英花被害當天夜裡十點零九分十五秒,你出現在蓮城市郊的國道上,這怎麼解釋?”
照片是監控影片上的截圖,駕駛室內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正開著車。
因為處於拐彎處,他的左手恰好在方向盤的上方,經過銳化處理,他虎口處的疤痕很清晰地顯現出來。
三天前,蓮城市公安局在公眾號上釋出懸賞公告,呼籲市民提供槍擊案的線索。
兩天前的上午,有人將一條手機拍攝下的影片送到了特案隊。
那是一個居民在三樓拍攝窗外的冰雹時無意間拍攝下來的場景。
影片中一男一女在居民樓下發生爭執,女人憤然離去,男人追在她後面,直到兩人從畫面中消失。
因為關著窗,外面又下著雨,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但在爭執的過程中,拍到了女人的正臉和男人的側臉。
老金因此被刑拘,可他拒不承認畫面中的男人就是他。
現在面對這樣一張照片,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嚴警官,你們是不是急於抓個人交差啊?先是弄個了根本看不清的側臉,這回又是一隻手。
這也太可笑了吧?”
“那這張呢?”
嚴一帥把另一張照片放到他面前。
照片上的人口罩拉到了下巴底下,嘴裡叼著一支菸。
因為天黑以及拍攝角度的原因,帽簷在臉上投下了大片的陰影,只能看清這個人鼻子以下部分。
“你只顧著躲固定的攝像頭,卻忘了還有流動攝像頭這一說吧?”
嚴一帥手指點在照片的右下角,“九點五十八分四十二秒,也就是說,你在抽完這支菸後,重新戴好口罩,在下一個路口轉了彎.”
他回過身從審訊桌上拿起一隻證物袋在手裡晃了晃:“這是我們在那一路段找到的菸頭,雖然已經被壓扁了,但還是在上面提取到了dna。
經過對比,你猜怎麼的?”
老金原本黑燦燦的臉泛起了青白之色,他嘴唇哆嗦了幾下:“不可能,你別想詐我.”
“我詐你幹嘛!”
嚴一帥把證物袋丟回到桌子上,攤了攤手,“行,你不承認就算了,我先去吃個宵夜.”
說完,他和負責記錄的蔣沐陽收拾東西迅速離開了審訊室。
監控室裡,陸無川雙手抱臂,緊緊盯著畫面裡的老金。
嚴一帥推門而入,把警服襯衫的鈕釦解開了兩顆:“無川,還得多長時間?這可都兩天了.”
陸無川垂眸看了看腕錶:“快了,以他現在這種狀態來看,最多還能挺一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