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就只剩下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相比活人來說，更為簡單直接。
死人沒有心機，沒有算計，所有的情緒在臨死的瞬間那全部消失殆盡，表情也停留在那一時刻，不會做任何的掩飾，他們身上反映出的每一條資訊都是真實的。
所以就有那麼一句話，屍體永遠不會說謊.”
陸無川手下不停，繼續說道：“剛開始接觸屍體，恐懼是難免的，尤其是那些不正常的屍體。
我的一個同學，在做完剝離屍體面板標本後，足足有一個學期接受不了任何帶皮的食物，甚至連涼皮都不能吃.”
端末艱難地嚥了口唾液：“陸哥，咱們今晚要吃餃子……還皮的，你確定不是故意在噁心我，好讓我少吃幾個？”
陸無川的手頓住，無奈地搖了搖頭：“換一種說法吧，最初上解剖課的時候，女生們都躲在後面不敢看，甚至還有被嚇哭的。
等到後來，很多女生都可以在解剖室待到深更半夜。
見得多了，習以為常，自然也就不再害怕。
相比那些女生，你的膽子還算是挺大的。
之前表現一直不錯，這回面對屍塊雖有不適，至少還算鎮定，這一點很難得.”
端末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陸哥，你居然在誇我！”
“幹嘛這麼激動！”
陸無川已經切完了全部的韭菜，放下刀看著興奮的小丫頭，“我是想告訴你，案發現場什麼情況都有可能出現，象你這種菜鳥，還是不要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就往前衝.”
原來是說那天的事情呀，端末癟了癟嘴：“那不是鍾哥叫我過去嘛，我也沒想到會是那個樣子呀.”
說實話，當時要不是鍾凱叫她，她還不一定會過去呢，反正又沒她什麼事兒。
“憑什麼他叫你，你就去？你們很熟麼？”
陸無川的面色明顯陰沉了下來。
“不熟，但當著那麼多人，我要是不過去，也太不給人面子了.”
“出現場又不是交際應酬，講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端末深知跟這個人講不出什麼理來，把放在盆裡的蝦拿了過來：“把皮剝了，切成丁.”
“你還真拿我當水案了？”
陸無川挑了挑眉。
“人盡其材，物盡其用，你刀工那麼好，收拾幾隻小蝦應該不成問題吧？”
端末一臉真誠，陸無川卻沒錯過她眼中的狡黠，接過盆放進水池：“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剝皮抽筋.”
“陸警官，陸法醫，職業病也是病，得治啊.”
端末更加確信，跟這個男人聊天，不僅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還要有過硬的心理素質，否則不被他嚇死，也得分分鐘被噁心死。
剝蝦並沒有那麼血腥，去了蝦皮、蝦線就行，這對陸無川來說並不算太難，不大一會兒功夫就收拾得乾乾淨淨，切成了大小均勻的小丁。
端末把蝦丁混到餡料當中攪拌，問：“會包餃子嗎？”
“不會.”
陸無川搖頭，“不過，倒是可以試試.”
端末本想讓他幫忙擀餃子皮，一想到他前些天肩上受了傷，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剩下的我自己就行，你去客廳陪你朋友吧.”
“他在看剛拍的照片，不需要人陪.”
陸無川現在還不想離開廚房。
想到幾乎每次見面，燕林飛都揹著攝影包。
端末問：“他是攝影師？”
陸無川想了想，說：“算是吧，但確切地說，他應該算是個攝影愛好者，前兩年本來想去考個攝影師資格證，可國家下了個檔案，很多個職業資格認定被取消，其中就包括攝影師資格證，這個證也就沒拿到.”
“就算資格認定被取消，一樣可以從事這個行業呀.”
端末不認為證書能完全代表一個人的能力。
陸無川轉了個身，倚在流理臺邊：“有些事情單憑愛好是不夠的，也許還未達到願望就被其他因素給遏制了.”
這個回答太過深奧，端末覺得這裡面也許另有一些不足以向外人道的隱情，她沒有繼續打探，而是問：“煮餃子會吧？”
陸無川點了點頭，雖然沒煮過，但他覺得這應該並不是一件難事兒。
平時一個人過日子，端末家裡最大的就是湯鍋，三個人的份量只能分兩次煮。
餃子她已經包好了一多半，正好可以開始煮第一鍋了。
陸無川接好水，把鍋放到爐灶上，拿起一蓋簾的餃子就要往鍋裡倒，端末趕緊攔住他：“喂！你幹嘛！”
“當然是煮餃子呀！”
陸無川投過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端末瞬間就敗了：“大哥，你是不是傻？這水還沒燒開，就往裡扔？”
陸無川的眉頭微蹙了起來：“你讓我拿去煮，又沒說水要燒開.”
端末被他理直氣壯的樣子給氣樂了，心裡暗罵他是生活低能兒，嘴上說：“行行行，是我不對。
開大火，等水開了再下餃子.”
在她的指導下，陸無川很快就掌握了煮餃子的技巧。
等煮到第二鍋，已經完全可以獨立操作。
端末趁這個時候，又拌了兩道冷盤。
餃子和菜都擺上了桌，燕林飛才放下手裡的相機。
他今天拍了不少照片，可滿意的卻沒有幾張，直到開始吃飯，心中的低落瞬間一掃而空。
用他的話來說，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餃子，沒有之一。
“喜歡就多吃點兒.”
端末笑了笑說。
燕林飛忙不迭點頭，又問：“你廚藝這麼好，跟誰學的？”
“我外婆.”
端末答道。
“你是南方人？”
燕林飛又夾了一個餃子，“聽你的口音不象呀.”
蓮城地處北方，稱呼外祖母都會叫姥姥，而南方人才習慣叫外婆。
端末明白他的意思，解釋道：“我外婆的孃家在南方，讀書的時候認識我外公，就留在了北方，她喜歡讓我叫外公外婆，所以就這樣嘍.”
“你是蓮城人？”
“不是，我老家在東山鎮.”
“東山鎮在哪兒？”
“離蓮城大概三百公里.”
“那裡好玩兒嗎？”
端末大致說了東山鎮的情況，燕林飛聽說那是一個有山有水有古廟的地方，立即來了興致，化身好奇寶寶，問題一個接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