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僕人帶過來的曹操見到盧植,上前主動行禮問好道:“子幹公,咱們可是許久未見了,這不,操剛回雒陽就前來拜訪您了。”

自打曹操前番因為任濟南國相期間政績出色而被拜為議郎時,拒絕了某些人給他的“好心”提議後,曹操就藉口說他自己病了辭職回鄉休息,過上了春夏讀書,秋冬弋獵,暫時隱居的生活。

直到前些日子,曹嵩受到從宮中傳出的訊息,知道天子劉宏要改革中央軍隊,很有可能需要一些人來領導改革後的軍隊,所以曹嵩急忙派人找到過著悠閒日子的曹操,並儘快把曹操護送來雒陽,爭取能夠分到一杯羹。

盧植笑著回道:“孟德啊,我聽說自從上次廣宗一役後,你可就因功到地方任職了,而且做出了斐然的政績,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日後的漢室需要像你這樣能幹實事的人吶!”

“哪裡~哪裡~我軍之所以能戰勝黃巾亂賊,還賴您前期對賊軍進行打壓所積累的優勢,真要論功勞,操比起您來可是差遠了!”

盧植是士人中少數不會以曹操家跟閹黨關係密切就戴著有色眼鏡看他的,而且曹操還知道盧植並沒有要利用他的心思,只是單純的欣賞,因此曹操對盧植這位前輩一直十分敬重。

“這便是曹操嗎?”

孫策看著與盧植侃侃而談的曹操,見其言談舉止間透露著輕鬆與隨意,有那麼一瞬間,竟然讓孫策覺得曹操與孫堅有幾分相似,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孫策迅速停止了這種“認賊作父”的想法。

這時,盧植也向曹操介紹起了孫策:“孟德啊,這是我新收的關門弟子,你別看他年紀還小,但是天賦很出色,而且已經兩次獨自領兵作戰成功。

伯符,這位是曹操,曹孟德,你別看他有些不正經,但他可是一名有志之士,其文韜武略更是遠超常人,估計再過幾年,他的成就要超過為師了。”

“小子孫策,字伯符,見過孟德先生!”

孫策明白盧植替他張羅人脈的好意,於是率先開口,但由於曹操此時身無爵位和官職,所以孫策最後只能以先生相稱。

曹操也很給面子,客氣地說道:“伯符的事蹟操也有所耳聞,剛剛子幹公還說再過幾年操要超過他呢,我看以伯符的天賦和子幹公的教導,應該是伯符先超越我才對。”

不得不說,曹操很會與人交際,簡單的幾句話,不但將盧植和孫策都誇了一遍,還順便對盧植讚揚他的話表現出了足夠的謙虛。

“孟德此言差矣,伯符這小子雖然有天賦,但比你還要差上不少,至少還得經過十年八年的磨練,才能與你相提並論。”

曹操剛才的話孫策是不好接的,所以盧植這位孫策的好老師就主動開口接過話茬,盧植說完,孫策也跟著點了點頭,並直言曹操的話太客氣了。

大漢如今仍然是以儒家子弟為主流,儒家講究禮儀,曹操的表現在孫策看來有些不拘小節,大多數儒家弟子害怕有失禮儀,一般都不會與這樣的人來往才是,但孫策看盧植的臉上卻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反而十分樂呵地和曹操談天說地。

聽著兩人談話,孫策的姿勢雖然很恭謹,但他的視線卻一直在曹操的身上,並且忍不住在心中拿曹操和孫堅進行比較。

雖然以前就知道曹操是個放浪形骸的人,但在孫策看來,曹操畢竟出身豪強貴族,比起孫家的家世要好得多,因此就算他再怎麼放縱,也得有些超於孫堅的“貴族氣息”,但今日親眼見了之後,曹操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了孫策的預料。

不過細細想來,這也不奇怪,世家之人以儒學傳家,他們從出生開始就被禮儀薰陶,稍微長大點就被要求嚴格遵守禮儀,可以說禮儀已經刻到他們的骨子裡去了,而曹家雖然近三代得勢了,但畢竟家學不如世家,曹操本人的文采就是再出色,在追求禮儀這方面也無法與世家之人相比,所以才會讓孫策覺得他與孫堅有相似之處。

孫策正走神尋思,感覺有人走近了自己的身旁,忙收攏心思,恭敬地站著,在這裡能走到孫策身邊的人自然只能是盧植和曹操。

盧植身高體壯,雖說上了年紀,發須花白,但行走間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卻不曾衰減,而曹操短小精悍,儘管步伐矯健,但與高大雄偉的盧植相比,就顯得毫無威儀可言了,兩人走在一塊兒令孫策感覺有點好笑。

距離近了些,孫策便發現了曹操和孫堅的不同之處:兩人都不重禮節,但比起曹操,孫堅讀的書較少,他看起來更像是江湖豪俠。

而曹操身上雖然也有一股遊俠之氣,但他博覽群書,就顯得是在放縱情懷,像是在將心裡的感情自然流露出來,換而言之,曹操既有江湖俠氣,又有幾分名士之風。

曹操走到近前,抬頭對著孫策的臉端詳了一陣,然後滿臉笑容地說道:“伯符容貌甚美,真可謂當世人傑!我在陽翟見到的那些潁川君子,雖然個個都氣度不凡,但比起伯符來可是差遠了!”

兩漢“以貌取人”,曹操個子低,其貌不揚,他此前沒少因為“容顏不夠出色”而受人恥笑,因此他在誇孫策相貌出眾時,也帶著幾分自嘲的意思。

“左右不過是一副皮囊,最重要的還是內蘊,孟德先生昔年為洛陽北部尉,鐵面無私,杖死小黃門蹇碩的從父,年二十三,遷頓丘令,任有政績,為民稱頌,此後屢屢立功,功績不斷,與先生比起來,策也只是庸庸常人,如何憑這張臉就算是人傑呢?”

曹操知道孫策是在寬慰他,但怎麼越回想越不對,總感覺孫策的最後一句像是在強調他的帥氣,如果孫策知道曹操此時心中所想,必然會肯定地對曹操說一句“你想的一點也沒錯”。

有客來訪,盧植自然不然繼續教導孫策讀書了,來到客堂裡坐下後,盧植讓僕人煮一壺熱茶來驅驅寒。

一壺茶飲完,盧植見曹操還嚷嚷著要“再來一壺”,於是對曹操開門見山地問道:“孟德,你就不要在這裡賣關子了,你特意前來拜訪我,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曹操還在悠然自得地品味著茶水,似乎那種粗糙的茶餅煮出來的茶水有多好喝似的,但此時說到正事的盧植,眼神十分犀利地盯著他,很快就弄得他很不自在。

不久後,他無奈地說道:“果然瞞不過您啊,當今天子要重組雒陽軍隊之事您應該是知道的,但您肯定想不到天子要怎麼改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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