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覓揉了揉眼睛。

與元瀾不同,她昨晚睡得很香。

看見元瀾狀態不佳,她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昨晚不知道腦袋裡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鬼使神差的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本來只打算小憩一會兒,沒想到雙眼一閉,就這麼睡了過去。

“元瀾,你……還好吧?”

元瀾錘了錘自己的大腿,還沒站起來,又脫力得蹲了回去。

“不行不行,”他咬著牙,很難受的模樣,“起不來了,大腿好酸,是不是你把我腿枕廢了啊?”

他中毒剛愈,蘇見覓也不能保證他是不是裝的或是蛇毒未清。

她湊過去,試著按了一下元瀾的大腿。

手指剛碰上,元瀾就抱著大腿嗷嗷叫。不知道的還以為蘇見覓對他怎麼著了呢。

蘇見覓抱胸玩味的望著他,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挑眉道:“元瀾,戲過了。”

被戳穿,元瀾也不尷尬,放下自己的大腿,可憐兮兮地說:“不過酸是真酸。”

人家因為她中毒,她還枕著他大腿睡了一晚,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蘇見覓也沒抓著辮子不放,試著讓元瀾站起來。

元瀾抗拒道:“我是真的不好挪動,你就讓我坐一下吧。”

“我不是要你站起來活動,我是想看看你的腿還好不好。”

“好,腰好腿好!就是有點困。”

他一晚上沒閤眼,一則是溫香軟玉在懷不好入眠,一則是他不知道是否還會有危險,又擔心自己挪腿的動作驚擾蘇見覓,便一個姿勢保持了一晚。

蘇見覓說:“你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我守著。”

“我們不下山嗎?”

“你的精力要緊。”

元瀾看著蘇見覓故作冷冰冰的神情,說出來的話又是發自真心,不禁心裡笑她刀子嘴豆腐心。

恭敬不如從命,元瀾閉著眼睛往後靠在巖壁上,安神小憩。

蘇見覓給快熄滅的火堆添柴,耳邊除了泉水流動的聲音只有柴火的“畢剝”聲。

驀然,元瀾清朗的嗓音傳來。

“別添柴了,熱的慌。”

衣服都幹了,何必在溫泉池旁邊生火,豈不是多此一舉。

蘇見覓心裡想事情,沒注意這些,聞言訕訕的放下手中的乾柴,眼神儘量不去看他。

元瀾嘴上說累想休息,實際上是一刻也沒停止說話。

他閉著眼睛說:“我還沒問,你哪裡學的御蛇之術?”

白丁先生囑咐過蘇見覓,御蛇之術不可輕易展示於他人,以免平白招惹禍事。

可元瀾算不上他人,他和自己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蘇見覓說:“從京城出發不久前學的。”

見她沒有支支吾吾,元瀾又問:“誰教的?”

蘇見覓沒說話了。

“你說說唄,我絕對不會到處去說的。”他有點撒嬌的語氣。

蘇見覓不吃他這一套,一個眼刀甩過去,說:“我可不吃耍賴這一套。”

元瀾睜開眼睛,麻溜的溜到蘇見覓身側,貼著她坐下,問:“真的?”

“那還有假?”

“那你為什麼吃墨黎那一套?”

元瀾瞳孔逐漸變得深沉且認真,眼底風雲翻滾,夾著濃濃的情意,好像深海漩渦,一不留神就會沉溺其中。

蘇見覓移開視線,趕在沉溺之前走脫出來。

“墨黎才不會像你一樣耍賴。”

元瀾說:“那你是喜歡耍賴的還是喜歡不耍賴的?”

他問題很有目的性,語氣是漫不經心的。

蘇見覓默了默,幽幽地說:“元瀾,你這樣總是會讓我聯想到蕭檢。”

元瀾擺弄樹枝的手一頓,抬眸看向她。

她靈動的眼眸裡蘊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一縷裹挾潮溼的春風,吹散所有的欺瞞。

元瀾心裡咯噔一下,一時不敢接話。

下一秒,蘇見覓卻說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元瀾,三百六十五行,為什麼選擇做……賊?”

元瀾義正言辭地說:“我可是劫富濟貧的好賊!”

蘇見覓只是默默地盯著他,非要他說出個原因不可。

兩人的交鋒裡,元瀾總是最先投降的那個。

“因為窮,然後被有錢有勢的人欺負,後來被人誣陷入獄,隔壁牢房裡關著一個慣偷,他教我的。”

結果青出於藍了。

他實話實說,也不知蘇見覓有沒有相信,她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熄滅的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她才從嘴裡擠出一句:“沒騙我?”

“騙你做什麼?”

蘇見覓:“我怎麼感覺像是現編的?”

元瀾噌的一下站起來激動地說:“我們昨晚還生死之交,今天是不可能騙你的!”

他舉起三根手指,道:“我元瀾剛才若是對蘇見覓有欺瞞一句,我就……”

“好了好了,信你就是。”

蘇見覓打斷他的話,說:“看你清理充沛,下山吧。”

元瀾忽然有些捨不得了。

這裡雖然危險,但只有他和蘇見覓兩個人,下山之後,蘇見覓的目光會在很多很多人身上。

她的眼裡不會只有他一個人。

“怎麼,還想被鑽出來的蛇咬一口?”蘇見覓看著半天不動的元瀾,挑眉質問。

元瀾磨磨蹭蹭的站起來,說:“大腿剛才抽筋了。”

蘇見覓:“……”

這人真是……她總算是體驗了一回明知對方潑皮無賴,卻又不好拿他怎麼辦的感覺。

元瀾自然的把手搭在蘇見覓的肩膀上,說:“我腿腳不便,你扶我。”

舉動刻意又親密。

如果是以前,蘇見覓會毫不猶豫的把他甩開,告訴他男女授受不親。

現在,蘇見覓無奈的嘆口氣,說:“你要是把我壓死在半路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元瀾像是得了糖的小孩,笑嘻嘻地說:“不會的不會的,我怎麼捨得壓死你。”

事實上,元瀾也沒有把全力放在蘇見覓的肩上,蘇見覓也沒有感覺到身上多了一分的力量。

說是讓蘇見覓幫扶著他,實際上根本沒有起作用,看起來就像是兩個親密無間的情侶。

雨後的山路有些溼滑,元瀾還好幾次被險些滑倒的蘇見覓扶住。

空氣中是清新的泥土味道,沿路的枝葉上掛著一滴滴雨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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