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請留步.”

那主僕二女既慌張又驚恐地在碼頭邊追上了江陵。

小姐一步三回頭,不時地朝河裡張望,眼神裡滿是無措。

反倒那丫鬟,似覺解氣非常,那明亮的雙眼,還似帶著感激之色。

“何事?”

“公子……那些人……怎的……”小姐顯然是心亂了,此時說話,也不知如何描述。

那五個人前一秒被江陵推下河去,後一秒,就全部消失於江裡。

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泡都沒冒一個。

小姐覺得害怕,同時也擔心非常。

終究那五人當中有她的未婚夫婿,而且也是因為尋她而來到這裡。

若真出了意外,她這邊,可真不好交代。

“人?什麼人?這一路過來,除了你們主僕二人,我並未見到其他人.”

江陵微微一笑,又自前行。

那小姐被這般回答直接怔在了原地。

居然當做沒見過嗎?那丫鬟也呆愣了片刻,忽似覺察了什麼,忙對主子說道:“小姐,這公子,怕是個異人.”

異人之說,坊間多有傳聞。

平時在深閨之中,她們主僕二女,也常喜歡聽些異人奇事。

“為何這麼說?”

小姐心裡已失分寸。

“小姐你看那公子的雙腳就知道了,這一路過來,路上泥濘不堪。

可那公子行步,居然片泥不沾,田埂上的露珠也未打溼他半點衣角。

若是尋常人,如何能做到這一點?”

小珂到底是個眼尖的,身為丫鬟,平時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

也擅從一個人的穿衣打扮而判斷其身份貴賤。

這些細節,小姐一個也沒發現。

而她,只略加觀察,就看了出來。

小姐經她提示,忙向江陵看去。

這一看,居然還真如小珂說的那樣。

江陵於泥濘道路上行走,身上半點汙漬也未沾,彷彿仙出紅塵,不沾紛染。

而小珂,她剛從前邊一路走來,那雙腳早已沾滿了泥水。

褲腳也是被露水打溼了一半。

江陵與之對比,立顯卓然。

而這,尋常人等,決計難以辦到。

唯一的解釋,只能如小珂說的那般——這公子,或真是個傳說中的異人。

“異人,這世間,竟然還真有異人存在.”

小姐失神般,嘴上喃喃。

小珂立刻出主意說道:“小姐,我們也趕緊回去吧,不要管這事了.”

“不管?這怎能不管?”

小姐的責任心,以及婦道的仁德,也絕不允許她不管。

“那姓葉的得罪了異人,這般事,說出去也沒人信。

我們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啊。

總不能到時候跟官府說,是那位異人公子弄的手段吧?說起來異人公子還救了小姐你一命,於你有救命之恩。

咱總不能出賣救命恩人啊,不是麼?”

小珂說的理所當然,可小姐心中也嘆:那異人公子雖是救命恩人,可那葉官人也是我名義上的未來夫婿啊。

兩者相較,各有其重,怎能只偏向一邊呢?“反正小姐也不想嫁給他不是麼?那姓葉的是什麼嘴臉,小姐你早已知曉。

如今這般結局,不也正好麼?”

小姐目光怔忡,心中各種規矩告知她,為婦者,不該如此。

可是自我本心,也在承認,她的確討厭那姓葉的。

甚至今日她來這裡投河,也是因為這姓葉的。

她本不願嫁,可婚姻之事,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能輪得她來做主?而今,葉官人入水而不見。

生死未知,這般結果,好似也真的稱了她的心意。

“小珂,這樣……真的好嗎?”

“小姐,此事可大可小,一旦葉家追究起來,我們必定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那如何是好?”

葉家,乃臨舟縣首富之家。

她們林家作為外來戶立足於此,還真是半點都開罪不得。

“我們只能如那異人公子說的那樣,只當從沒見過。

只要一口咬定沒見過,便就不關我們的事,反正也真的不關我們的事.”

“這怎會不關我們的事?”

“哎呀,小姐,你莫要再這般優柔寡斷了,我知你仁善,富有責任感。

可這事,一旦將責任怪罪到我們頭上,到時候倒黴的可就不止你我,甚至連整個林家都會被搭上。

小姐,你難道願意看到這般結果嗎?”

這話說得小姐啞口無言。

雖心中過意不去,但她的理智還是告訴她小珂說得沒錯。

主僕二女說著走著,心中混亂的林小姐最終渾渾噩噩地進了城。

江陵這邊,再次來到臨舟縣,他對這已算是熟門熟路。

這次他從河神洞府帶足了銀錢,進城後,就直往東城而落住。

睡最好的酒樓,品最貴的菜餚。

‘現實終究不是小說,小說裡的世界拼命修煉,就可位居人上。

可現實裡,修煉那有那麼容易?’且不見一江之靈,何止千萬?一海之靈,何止億萬?其中得道者,又有幾何?若單純努力修煉,就可提升境界,那天下修煉之門,早就讓人將門檻都給踩碎了。

“修道而先修心,這心吶,卻是修來不易.”

道門講究出世入世,先入世,再出世。

若不入世經歷紅塵,又談什麼出世放下。

‘說到底,修行即是修心,而修心就是閱歷與沉澱。

至於閱歷,呵,自是遍走四海五湖,經萬般事,見萬般人。

’自河神洞府出來,江陵於修道一途已有些許領悟。

至於終究是對是錯,尚需驗證,方可得知。

於酒樓裡才住下,說來也巧,當他從二樓推開窗戶,恰見那主僕二女從後邊街上走來,進了對面一府邸。

其時,隔壁也忽然傳來談話聲,也是說到那林家小姐。

——“瞧,那不是林家小姐麼,怎那一身落魄樣,似是弄了一身溼.”

“嗐,誰知道呢,這女人長得是漂亮,聽說性子也是賢惠的。

可命,卻是個剋夫的。

她之前才被那聶扒皮上門下了聘,結果不出三日,聶扒皮就全家下了獄。

林家為了在臨舟縣穩住腳跟,這第一段聯姻失敗後,近日據說又搭上了葉家,那林老爺還想將這林小姐嫁給那葉士冠.”

“葉士冠?葉家三爺?那不是有妻子的麼?”

“是嫁去做妾,林家小姐先嫁聶扒皮的兒子,雖未過門,可畢竟下了聘禮。

於禮法而言,終究算是再婚了,這再婚女,哪有什麼資格當妻?”

“這說的也是,只是如此窈窕女子,倒是便宜了那葉士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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