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間磨著牙,跟著何孑一起回到了主屋。

主屋裡的木屑已經收拾乾淨,被‘啃’過的桌椅都換了新的,就連柱子上的刻痕,都被人重新修補過,不仔細幾乎瞧不出來。

但這次不同的是,穆雲間不是住在主屋寢居的那個大床,而是在裡側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屋裡。

小屋有獨窗,但並無獨門,穆雲間要進入自己通房的小屋,必須要從主屋正門,再穿過寢居。

青蛇和綠蠍給他把東西堆在了床上。

這屋子只是相比起主屋來小了很多,但實際並不算小,有桌椅櫃子,還有一個乾淨的床鋪。

到底是丫鬟住的地方,比府裡其他下人已經好了很多。

但對比觀棠院,生活質量還是下降了。

青蛇有些豔羨地道:“嬌姑娘真是好福氣,從宮裡回來一趟,就成了殿下了枕邊人.”

綠蠍笑著道:“早就瞧出來嬌姑娘不是一般人,咱們殿下還從未對誰這般客氣過.”

穆雲間一邊頭皮發麻地聽著‘嬌姑娘’,一邊乾笑著附和。

原文之中,蕭欽時確實沒對誰客氣過,他並非不懂禮數,只是懶得講禮。

但恰恰因為他對誰都不講禮數,如今對穆雲間這樣,反而讓他心中忐忑。

他弄不清蕭欽時究竟在想什麼。

他這樣的人,如果喜歡誰的話,不是應該要強取豪奪嗎?

玩什麼循序漸進啊。

青蛇綠蠍幫他收拾好了東西,又羨慕地把蕭欽時給他買的那些胭脂水粉擺在梳妝檯上,齊齊退了下去。

穆雲間自己鋪了床,再把幾件衣服掛在衣櫃裡,推開窗往外看,是後院的一個人工湖。

天色擦黑,府裡的下人正在沿著河邊點燈,燈火全部亮起來的時候,天便徹底黑了下來。

冷風吹過,穆雲間打了個噴嚏,關上了窗戶。

外面傳來動靜,穆雲間揉了揉鼻子,還沒走出去,通房小門的門簾便被掀開,來人太高,不得不微微垂首,才走進來。

穆雲間藉著門簾的縫隙認清來人的身份,揹著光,看不清表情。

對方抬手,把門簾斜掛在後方的弧形掛鉤上,道:“怎麼不點燈.”

穆雲間下意識在屋內搜尋,還未有結果,來人就去而復返,手裡提了一盞琉璃燈。

蕭欽時提著燈走進來,在靠窗的桌子上放下,打量著面前的小屋,道:“有些小了,你今晚還是睡我那裡.”

“不,不小.”

穆雲間急忙道:“很大了,而且窗戶很結實,也不漏風,我喜歡這個房間.”

一點都不喜歡,他想死自己在現代的大平層了。

這樣說只是為了符合如今的人設。

“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蕭欽時沉吟著開口,許諾:“我不會再讓你住漏風的房子.”

“出來吧,先把頭髮弄乾.”

方才“搬家”過於倉促,穆雲間的頭髮這會兒還溼著,只是不再滴水。

近三月的天,雖談不上能把人凍死,但畏寒如穆雲間這樣的,到了晚上依舊直打哆嗦,尤其這會兒頭皮溼著,全身上下都在冒涼氣。

主屋的寢居里燃著無煙炭,火盆上蓋著縷空的青銅罩,穆雲間伸手放上去,舒展了一下凍僵的手指。

“如今天氣轉暖,父皇吩咐不必再燃地龍,先用火盆對付幾日.”

穆雲間清楚,地龍也非常耗費人工和物力,如今蕭不容剛剛入京,正值收復人心之時,由小見大,他想要坐穩皇位,如今就要展露些不同於前朝昏君的手段。

蕭欽時拿了個製作精緻的手爐,在穆雲間身邊坐下,屈指攏起他的頭髮,穆雲間下意識躲了一下,頭髮立刻從對方冷白的手指間滑開。

蕭欽時示意手中,解釋道:“幫你熥頭髮,馬上要睡了,不要著涼.”

“……嗯,我自己來吧.”

蕭欽時沒說什麼,把手爐遞給他。

穆雲間拉開凳子,用溫熱的手爐在頭髮上滾著,有些想念現代的吹風機。

兩人靜靜坐了一陣,氣氛一時有些說不清的尷尬。

“殿下,該用晚膳了.”

何孑的聲音打破平靜,穆雲間發頂已經差不多幹了,只有髮尾還有些水漬,他拿手巾搓了兩下,沾幹遺留的水分,跟著蕭欽時一起走出去。

桌上只有一些蔬菜豆腐之類,還都是冬日裡方便儲存的蔬菜,看上去讓人沒有半分食慾。

穆雲間在心裡嘆了口氣,拿起勺子伸向桌上的白菜粉絲,聞蕭欽時道:“吩咐廚房,上兩盤肉菜.”

何孑神色猶豫:“殿下……”

他話沒說完,穆雲間就道:“殿下不必為我勞心,我以前也不怎麼吃肉的.”

蕭欽時眸子深了一些,道:“在我府上,斷不會讓你缺衣少食.”

何孑神色複雜地看了穆雲間一眼,穆雲間心情也十分複雜。

他不希望蕭欽時為他做到如此地步,因為付出的越多,就越會想要得到,以蕭欽時的性子,怕不是那種痴心無悔之人。

“我也可以,陪殿下吃素.”

他誠懇地望著蕭欽時,後者微微一愣,蒼白的唇角揚起一抹弧度:“我父母妹妹也都食肉,我無礙的.”

穆雲間懵懵懂懂,也不確定原著裡有沒有寫過這一段。

但蕭欽時確實不是拿自己的標準去強迫別人的人,他只能點點頭。

飯桌上很快多了一道紅燒排骨。

伺候的下人不知何時悄悄屏住了呼吸,何孑默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穆雲間則偷偷看了一眼蕭欽時,見他面不改色,安靜地吃著自己的飯,這才大著膽子往自己碗裡夾了塊排骨。

真香。

他皺了皺鼻子,倒也沒有得意忘形,小口小口吃著,儘量不發出吵人的動靜。

蕭欽時不經意地抬眼,看到他小動物一樣鼓動嘴唇邊的肌肉,唇邊隱隱沾染上褐色醬漬。

鮮香的皮肉從骨頭上剝離,一小截一小截的骨頭被小心翼翼地放在身邊的餐盤裡。

蕭欽時望著那些骨頭,漆黑的眸子無聲地洶湧了起來。

穆雲間聽到了何孑很輕很長的呼吸,他微微抿住嘴,抬眸看了一眼蕭欽時,然後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道:“殿下,吃好了麼.”

蕭欽時濃郁的眸中隱見清明,微微一笑,道:“嗯.”

“那,那讓人撤了吧.”

穆雲間再傻,也看出他不對勁了。

何孑立馬揮手,命人把桌子上的飯菜皆撤下去。

穆雲間去桌邊灌了口水,扭臉見到蕭欽時走了出去。

少年的步伐先是很穩,逐漸加快,拐彎的時候,腰肢已經弓了下去。

穆雲間捧著水杯,默默再灌了口水。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動靜,青蛇對穆雲間道:“何總管讓我轉告嬌姑娘,殿下出了一身虛汗,正前往暖池沐浴,姑娘記得好生伺候.”

托盤上是一件白領黑衣,上方金線繡著展翅鶴影,穆雲間嘆了口氣,端起托盤,前往暖池。

在路上,他小聲問:“你們會跟我一起進去吧.”

青蛇搖頭:“殿下不喜有人近身.”

穆雲間腳步一頓,道:“那我怎麼服侍他.”

綠蠍輕笑:“殿下對嬌姐姐自然是不一般的.”

“……”他不一般是他的事,穆雲間可沒伺候過人。

他臉龐微微發青,硬著頭皮來到暖池附近,何孑已經遠遠地等在走廊盡頭,卻並未靠近暖房門口。

見他過來,何孑微微板起臉:“你知不知道,殿下因為你,膽汁都吐出來了.”

“……”這也能怪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穆雲間道:“日後我會注意.”

“以後不管殿下怎麼說,你都不可在他面前食葷,聽懂了麼?”

“是.”

“進去吧.”

穆雲間端著托盤,剛要推門,就聞裡面傳來沙啞的男音:“滾.”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剛來到何孑身邊,就聽他道:“怎麼不進去.”

穆雲間很老實:“他讓我滾.”

何孑明顯不信:“你出聲了麼?”

“……”穆雲間吸了口氣,再次走過去。

暖池旁人影瘦削,少年閉著眼睛,又一次聽到腳步聲靠近,眉心頓時擰起,心中躁意升騰。

他五指從腹前抬起,強勁內力凝成實影——

篤。

敲門聲響起,伴隨著輕軟的嗓音:“是我.”

房內一片寂靜。

穆雲間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何孑,心裡古怪他們要離的那麼遠。

門口都不敢站……

他有些忐忑,想起原著中對方剛被從邪醫手中解救出來的描述,擔心他會不會敵友不分地無差別攻擊。

運氣的手掌無聲地落了下去。

蕭欽時睜開了眼睛。

穆雲間已經耐不住要重新轉身的時候,裡面終於傳來動靜:“進來.”

“……”他苦著臉,擰著眉推開門。

這具身體到底什麼魔力啊,能讓小變態改變往日的生活習慣。

明明原著中,蕭欽時也沒見過穆雲間幾面,只是單純被他的美貌吸引而已,雖然他後來處理了穆雲間的屍體,但在後期也沒有特別想念過穆雲間,更沒有對親手掐死穆雲間的蕭不容有任何不滿。

應該存在於喜歡但又沒那麼喜歡之間,就像對一件漂亮的玩物那樣。

看著可能很開心,但失去了也不會對人生造成特別大的影響。

但仔細一想,自己小時候被惹哭的時候,好像一顆巧克力就能哄好……

現在的自己對蕭欽時來說,也許就是一顆巧克力。

對自己地位有了清晰認知的穆巧克力走了進去。

暖池裡水汽氤氳,厚重的帷幔層層疊疊,抑制了熱氣的揮發。

他撩開帷幔,看到一個繡著黑薔薇圖案的屏風。

蕭欽時幫蕭不容掌管薔薇暗影,那組織就以黑薔薇為標緻。

看來蕭欽時入主東宮的時候,把太子府的東西都換了個遍。

屏風薄薄一層,映出坐在池邊的黑色剪影。

穆雲間繞過去,看到他坐在池邊長凳上,一條腿自然下垂,另一條腿則曲起支在長凳上,同側手臂壓在膝蓋,正偏頭看他。

牆壁上呈弧形點了九盞琉璃燈,燈座皆是龍頭,中間一盞龍嘴大張,正往池裡吐著熱水。

空間內被照的昏黃明亮,霧氣氤氳中,他頭髮被水汽沾溼更顯烏黑,臉卻白的像索命的鬼魅,只是五官俊美,顯得妖異。

穆雲間把托盤放下,道:“我來服侍殿下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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