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成為無支穢的酸與,終於化出了身體,一步步走向那停在藤蔓盡頭的花轎。

豔紅的顏色與五毒林的空曠詭譎,讓酸與心中的恨越發深重。

五年前,他就是在這裡,被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算計。

那仙門女弟子騙他情,送他死。

在他死後,他們尤不甘心,用陣法困住他的魂魄,讓他帶著怨念化成了無支穢,生生世世被困在這個五毒林中。

他何罪至此?

也好也好,玉京門讓他變成無支穢,讓他走不出這個五毒林……他就把那些玉京門送進來的試煉弟子,通通吃掉!

這一次進來的小姑娘,很可惡啊。

她平時一定是被家裡人寵壞了,才長出這麼一雙討人厭的眼睛。

這樣的眼睛,讓他想到那個騙自己的未婚妻,心中便痛得無地自容。

好吧,那他這一次,就吃了這個小姑娘!

剜骨削肉,一口口吞噬,讓這天真卻壞脾氣的小姑娘知道,出了家門,外面再沒有人寵愛她了。

坐在轎中等候的江雪禾,察覺到離自己越近,大妖的怨氣便越重。

他很淡然。

等候的功夫,他發現自己系在左手的髮帶與轎內的木壁勾纏到了一起。

他便去解開那糾結處,耐心地撫平手腕上的髮帶。

望著髮帶時,他出神一瞬:小師妹不老實。

他當然看得出小師妹哄騙他來對付這大妖,必然是她有什麼鬼主意,要做其他的事。

但小師妹與他不親,也不肯告訴他,她要做什麼壞事。

江雪禾此時便不知,緹嬰是真的去安排什麼陣法了,還是她已經逃之夭夭,走了回頭路,要效仿陳大的法子,逃離出五毒林。

世間陌生人同行遇難,一者拋下另一者掉頭便跑,也是正常的。

相處幾日,江雪禾已經看出小師妹性子很有些惡劣。

他並不指望小師妹義薄雲天,真的會願意和一個陌生師兄共進退。

不過,小師妹逃便逃了,江雪禾是一定要留下,殺了這無支穢的。

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他同時也想除了無支穢,也許小師妹被玉京門收徒的可能性會大一些。

江雪禾不理解小師妹一會拜這個師門一會拜另一個師門的心思,但是,師父都不在意,師父要讓小師妹自己修行。

那江雪禾思來想去——

他沒做過別人的師兄。

第一次做人師兄,自然是緹嬰想要什麼,他給她什麼了。

花轎簾被風吹來,江雪禾看到一個成年男子的手伸了過來。

一把偽裝的、難以掩飾怨毒的聲音傳來:“娘子,下轎吧.”

酸與迫不及待地散發穢息,整片樹林枝葉凋零。

新娘子面上的喜帕被風吹開一角。

江雪禾要下轎時,酸與忽然暴怒:“你和仙門弟子串通一氣,要來殺我,是不是?”

江雪禾彎腰的動作一頓。

被風吹開一角的蓋頭,讓他看到周圍環境與方才已經發生了變化。

這裡倏地出現一座繡閣,紅綢變成白綢,燃燒的高燭被鬼火熄滅,萬鬼齊哭。

站在面前的新郎步伐越來越僵硬,鮮紅袍袖向下滴血,眼睛滲血。

新郎咧著嘴哭,空洞無瞳的眼睛朝向他,森然萬分。

江雪禾淡定。

磷火青青,腳下爬山虎偷襲他時,他反掌一個結印,就讓那妖氣近不得他的身。

江雪禾想,眼前一幕,應當是酸與死的那一日發生的事。

酸與仍在幽怨,向新娘伸手:“我與你情深似海,你卻全在騙我……你——你是誰?!”

他聲音變了。

若說之前是演戲,想讓被逼入花轎的小姑娘假扮新娘,看自己死前發生的事。

那此時新娘出了轎,彎腰後站直,瘦而高的身量,哪是那個小姑娘的?

面前的人戴著蓋頭,長身玉立,看不到面容,卻氣度雅緻安然……

酸與神色驟變,在少女香甜的氣息中,感應到了年輕男子的氣息。

他登時明白了怎麼回事。

酸與尖嘯,身上妖氣開始遮掩不住,使得周身漸漲。

他向新娘撲去:

“好啊,你們這對有情師兄妹,欺負我沒眼睛,要騙我!

“嘿嘿,你疼你的師妹,以為我會放過你?進了我的五毒林,誰也別想逃!”

妖怪裹挾著妖力,要吞噬眼前的新娘。

新娘袍袖盪開,周身爆發出凜冽無比的寒氣。

只在一瞬間,江雪禾破開酸與困住他的招式,整個人一旋,與酸與過了一招。

他的術法不見得厲害,卻出其不意讓酸與退了一步。

在自己的老巢中,酸與能夠用眼睛看人——

他看到喜帕被吹飛,在半空中打旋兒。

亂葉掀起,少年郎身上的嫁衣也在一瞬間破開。

皎月如霜,江雪禾立於樹尖枝梢,風帽覆身,腕間髮帶與玄衣一同翻飛。

酸與:“你是何人?”

皎月懸在天邊,黑衣少年在罡風下,微微抬眸:“殺你的人.”

酸與冷笑:“小小少年,口氣很大。

玉京門都不殺我,憑你也配?”

一人一妖纏鬥一處。

--

與此同時,緹嬰不斷呼著“救命”,在林中穿梭。

被困五毒林、連續三日都走不出的唯一好處是,她大約弄明白了哪裡有樹,哪裡有路;哪裡可以設埋伏,哪裡藏著的小妖多。

於是,十來個前來追殺的師兄妹被緹嬰引著,在林中越走越深,時而看到小妖們桀桀笑著,向他們偷襲。

他們斬殺小妖,開始急躁。

師兄讓他們不要著急:“緹嬰這小丫頭片子,法力不行,資質不行,卻最是詭計多端。

大家別追那些妖,盯著緹嬰,別讓小妖女又跑了.”

頭頂傳來嬌俏的少女聲音:“你們在找我?”

眾人當即祭出法器,向出聲的地方打去。

那藏在樹上的女孩兒有點狼狽地躲開,從樹上掉下,噗通一聲。

她含著水霧的眼睛瞪一眼他們。

眾人提氣:“是緹嬰!”

緹嬰好像很不甘心,又著急無比,她拖著受傷的身體,朝密林深處跑。

女孩身形纖纖,髮帶揚飛,然而身上衣物髒汙,逃跑的姿勢,一瘸一拐。

追她的這行人有了信心:“她受傷了.”

是了,陳大告訴過他們,五毒林中的大妖不會放過緹嬰。

緹嬰命真不好,她這麼狼狽,必然是被那大妖追的。

追緹嬰的人一路深入密林,前方少女的身形在煙霧中時隱時現,卻一直能看得到。

為首的師兄高聲勸降:“緹嬰,你聽著!你不必逃!你逃什麼,難道我們比這林中大妖更可怕嗎?大妖要殺你,我們卻只是要知道你藏著的秘密罷了。

只要你告訴我們,我們可以幫你對付那大妖,帶你出這個五毒林.”

他說得更誠懇:“你一個鄉下來的野孩子,以你的資質,真以為能被玉京門看中?人家玉京門多厲害,收的徒弟,哪個不是天縱奇才?你想想,你配嗎?”

也許他說的話起了作用,他發現前方逃跑的女孩藏在一棵樹後,她喘息躲藏間,有些迷惘地向自己探了一眼。

說話的師兄便在身後做手勢,示意師弟師妹們莫要打草驚蛇。

他帶著笑:“我們和你無冤無仇,我們要知道的,只是你師父藏著的那個秘密罷了。

你想想,你年紀小小,跟著你師父修行也沒修幾年,他本事遠不如我們師門,沒教你什麼厲害本事,還要你一路逃亡。

“你說你冤不冤?

“只要你告訴我們秘密,我做主,帶你回山,讓你拜入我們師門!”

緹嬰從樹後冒出頭。

她跑得累急了,被林中妖怪折騰得乏了。

她望著這些追殺她的人,眼睛大睜,面頰蒼白。

緹嬰猶豫地問:“你們不殺我,還會讓我轉拜你們的師門?”

月光傾瀉,落在她身上。

眾人在一瞬間覺得,小妖女是有幾分可憐可愛的。

為首的師兄露出自己最和善的笑:“自然.”

緹嬰:“那、那你們過來,我告訴你們秘密吧.”

幾人呼吸一起急促。

然而為首的師兄一抬手,止住師弟師妹們。

緹嬰看他們猶豫,譏笑:“何復活永生的秘密,這點險都不敢冒嗎?”

她這番話一說,眾人的呼吸都熱了幾分。

修行仙道,誰不慕長生。

若有無盡形壽,誰願意吃盡苦頭,去修行?

他們也是無意中發現,千山一派的人,似乎有復活人的法術。

他們的師父垂垂老矣,快要入土,當然眼饞那復活術。

他們追殺千山派……犄角旮旯裡的小門派,只有一個老不死的師父,和一個資質平平的小徒弟。

他們一方面殺那老頭子,一方面來追這小姑娘——長生不死,指日可待!

眼下,他們想到自己一路的目的,炙手可熱,當即按捺不住。

為首的師兄還有幾分理智,其他人卻紛紛向緹嬰的方向走去:“師兄,怕什麼?她要是有本事對付我們,還用跑這麼遠?緹嬰,我們過來了,你告訴我們秘密吧.”

緹嬰:“你們發道心誓,知道秘密了,不得殺我,還得讓我進你們的門派.”

她這樣,連那大師兄都放心不少。

幾人胡亂地發了誓,卻在誓言中做了手腳,並不打算事後履約。

緹嬰看出來了,心中冷笑,面上只做不知。

男人女人們一起逼向她:“我們來了,你說吧.”

緹嬰踟躕:“真的讓我拜入你們師門?”

他們不耐煩:“真的真的……”

月光下,緹嬰面色忽地冷下,她過大的眼瞳盯著他們,眼神由可憐無辜,開始變得促狹、惡劣,戾氣滿滿。

緹嬰笑起來。

她昂首長立,雙手背後,仰頭倨傲道:“可我瞧不上你們的小門派。

“我要拜入天下最厲害的道門玉京門,學習最厲害的道法,我要修仙,成為世間最厲害的人!”

話音一落,地上陣法突然亮起,周遭妖氣齊齊引入,撲向這些啟用陣法的驚慌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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