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情與弱
每一個非人境成為非人境之前都是人類。
也即是說，每一個非人境在這之前，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人生，有著自己喜歡的人。
趙闊也同樣如此。
他是齊安帝的三叔，因無心皇位鬥爭，一心只想要修行武藝，所以拜入天劍閣修行劍道。
而後在天劍閣，趙闊認識了影響自己一生的女人，那是引他入門的師姐。
因為不想讓天劍閣因自己是皇子而禮待，趙闊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在天劍閣中修行，隨後與那師姐相戀。
只是好景不長，在趙闊以為自己會這樣與師姐在江湖上快意恩仇的過一輩子的時候……他的師姐因為江湖仇殺死於非命。
雖然趙闊報了仇，可師姐也沒辦法回來了。
從那以後趙闊便專心於劍道，並在之後被他的皇兄，也即是齊安帝的父親宣召回來，融合怪異成為了隱藏起來的非人境，守護大齊天下。
但話雖如此，趙闊卻不怎麼關注天下之事。
就連天劍閣，在十幾年前逼走了天劍傳人後，趙闊也不再去理會，只是專心在宮中潛心修煉劍道。
所以他不知道齊安帝做的事情，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天，這整個京城就變了一個樣子，更不知道為什麼京城會受到那麼多非人境的攻擊。
趙闊只知道一件事，他是大齊皇室守護，在大齊皇室有為難之時，他有義務和責任站出來阻止敵人進犯。
就比如現在。
然而……
當已經逝去的摯愛站在自己的面前，饒是趙闊是大齊守護，此刻也不禁愣住，並有所遲疑。
他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少女。
少女笑容嫣然，身上散發著屬於年輕人的青春活力，彷彿她從未逝去過，一直保持著當時的年齡並存活到現在一般。
錚——！
清脆的劍鳴忽然在腦海中響起，劍鳴猶如冰水那般剿滅了趙闊心中激動的火焰。
趙闊的雙眼恢復清明，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窒息感？
感覺肺部都快要炸開的趙闊，在這一刻終於醒悟過來。
自己在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
就算是非人境，也需要呼吸心跳和進食的，只不過就算停止呼吸心跳，他們也能存活很久就是了。
但哪怕是這樣，呼吸的停止也讓趙闊難受不已。
更讓他難受的是，眼前的少女竟然毫不猶豫的將手中利劍朝他的頭顱砍下。
淡雅花香在鼻尖流轉，可這花香給人帶來的感覺卻並非是心曠神怡，而是毛骨悚然。
在這讓人汗毛倒豎的死亡威脅之下，趙闊終於恢復了呼吸，也終於恢復了自己作為非人境的反應能力。
他用盡自己全身力氣朝一旁扭轉頭顱，利刃撕扯著他的喉嚨，但最後卻未能讓他身首分離。
交手不過片刻，趙闊便迅速往後退去，與眼前之人拉開距離。
在血腥的刺激之下，趙闊終於恢復了自己的理智，再次望向眼前的少女。
“你…你……！？”
喉嚨幾乎被切開一半，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再次傳來，但趙闊卻對這些視若無睹，伸出手指著眼前的少女，半天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少女模樣未曾改變，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的芳香氣味，趙闊明白這少女應該不是幻覺。
那不知是何人的少年，此時此刻身體的每一處都與趙闊所認識的少女相同，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扯著趙闊的心神。
哪怕趙闊知道眼前這人是敵人，可也願意相信，這人就是自己已經逝去的師姐。
感性與理性相互碰撞拉扯，讓趙闊無法出劍。
他的劍，鈍了。
“感情啊…真是沒用的東西。”
眼前的少女輕聲說著，聲音冰冷令人戰慄。
她的眸中有著對趙闊的憐憫，以及對感情的深深不屑。
變成少女模樣的顧塵，遺憾又有些惋惜的看著趙闊。
趙闊很強，現如今憑藉各種手段能夠與黑死牟五五開的顧塵可以判斷，單憑劍技的話，自己絕對不是趙闊的對手。
可這樣的對手卻被顧塵輕而易舉的重創，甚至直到現在都不肯對顧塵出手。
是因為對方軟弱嗎？
不對，是因為對方重情。
穿越之前，顧塵也同樣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他有著自己喜歡的人，有著自己的親人，逢年過節回家探親，是顧塵絕對會做的事情。
親情是讓顧塵能成為一個人的關鍵。
但是來到這個世界，顧塵不相信感情。
親生父親會為了評價對他痛下殺手，從小到大視為親生姐姐的婢女下毒殘害與他。
若非有自己的召喚陣法，若非召喚陣法召喚出來的第一個人不是黑死牟，顧塵此刻的屍體恐怕都已經化作骸骨。
在這個世界，顧塵不相信感情。
親情、愛情、友情，這些都是不存在的，除了自己召喚出來的角色之外，所有人都可能會背叛自己，所有人都可能會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對自己痛下殺手。
所以對於趙闊此刻因感情而不肯對顧塵動手，顧塵覺得好笑甚至是憐憫。
趙闊很強，但這麼強的一個人，卻因感情變得弱小，顧塵覺得遺憾，但同時也覺得慶幸。
慶幸對方是一個重情的人。
慶幸自己找到了對方的弱點。
“你…不是師姐……”
趙闊痛心疾首的低下頭，他脖頸上的傷勢正在慢慢癒合，可脖頸之上的疼痛，遠沒有心裡來的疼。
眼前的人頂著他師姐的外貌，有著他師姐的氣質和身形，卻說出了他師姐絕對不會說出的話語。
其實如果眼前少女肯再騙一兩句的話，趙闊也是會信的。
他真的會信，因為哪怕他知道是假的，也希望自己的師姐還活著。
但可惜對方終究不是他的師姐，只是掌握了變化之術、幻化之術的亂臣賊子罷了！
趙闊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他再次舉起自己手中的長劍，對著眼前的少女激發著自己的劍勢。
劍勢沖霄，凌冽的氣勢引得京城內的各方強者紛紛注視。
而在劍勢積蓄到最頂點的那一刻，趙闊猛地出擊，手中長劍直奔敵人要害而去！
他不會猶豫，面對敵人，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殺掉對方！
然而……
他終究還是猶豫了。
因為少女說的一句話：
“伱要殺了我嗎？師弟？”
師弟……
僅僅是一個稱呼，趙闊就沒忍住的停下了腳步，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師姐這麼稱呼自己了。
莫名的感情在心中再次湧現，趙闊明明知道這是對方的能力所致，可他卻依然沒有衝散這股讓他懷念的感情。
但趙闊卻沒有想到，僅僅是這猶豫的一下，便是生與死的差距。
在趙闊看不見的地方，無數隱形的手臂鋪天蓋地的朝趙闊襲了過來，僅僅是瞬息之間，這些手臂便全都落在了趙闊的身上！
那些無形手臂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堆積在趙闊的身體之上，將他整個人攥在了手臂組成的海洋之中！
趙闊沒能反應過來，哪怕他的直覺和預感已經提醒了他有危險，可眼前少女對自己伸出手來的動作，卻讓趙闊放棄了思考，也放棄了躲避。
一念之差，趙闊便已經身處於危機之中，並且再也無法脫離。
“……師姐。”
趙闊看向顧塵的眼神中再次露出一抹懷念，而後下一刻，他就被手臂撕扯成漫天的血雨！
分散的血肉在顧塵面前飛舞，顧塵看著這一幕不禁皺起了眉頭。
眼看那些血肉就要落在顧塵身上之時，兩隻巨大的手掌在顧塵面前合攏，將所有的血肉都擋在了外面。
顧塵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開來，隨後恢復了自己原本的模樣，看向不遠處過來支援的怠惰。
在決定對京城出手時，顧塵就讓怠惰回來增加己方戰力。
今天的出手雖然有些急，但還好怠惰及時趕了回來，並且在顧塵的牽制下，輕而易舉殺死了一名皇宮的非人境。
趙闊並不是以生命為長的非人境，他融合的怪異應當是在攻擊方面強大的怪異，所以不能像是天劍閣老祖那樣，哪怕被撕扯成粉碎也能復原。
對於一般的非人境而言，當身體變成了一片片的肉塊，就算他們還勉強活著，也沒辦法恢復原狀了。
要麼就此死去，要麼就是在殘存的生命力之下形成新的怪異。
眼下趙闊就是如此。
他散落在地上的血肉還在蠕動著，並試圖合攏恢復。
但顧塵不會給他機會，而且趁著這次的機會，顧塵還要確認一件事情。
雙手緩緩抬起，街邊道路上水缸中的水匯聚成武器，在顧塵的操控下，與他身上的花之勢一同襲向地上的碎肉。
操控水流，是之前攻下流光門時，在流光門門主的手上奪得的異寶，顧塵之前沒怎麼使用過，現在正好用它來試試看能不能徹底消滅非人境。
自身宗師級的氣勢加上手上異寶，趙闊殘存的那些痕跡很快就被顧塵消滅一空。
而隨後感受著召喚陣法的能量流動，顧塵眼底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果然，徹底消滅非人境，也是可以獲得能量的。”
先前顧塵就有所猜測，既然消滅怪異、災厄，都能夠給召喚陣法充能，那消滅融合了怪異的非人境，是不是也同樣可以給召喚陣法充能？
以前沒有機會實驗，現在正好透過趙闊印證了顧塵的猜想。
消滅非人境，果然也能夠給召喚陣法充能。
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非人境與怪異是等同的存在，他們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
顧塵測驗的時候，怠惰已經來到了顧塵的身邊。
他的嘴巴在來之前就已經被封上，這是顧塵給他的命令。
但也正因為嘴巴被封住沒辦法說話，怠惰看向顧塵的雙眼中滿是令人噁心的委屈。
不是顧塵以貌取人，只是以怠惰這副尊容，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著實是令人感覺心理上的不適。
但想到怠惰不遠萬里從絕心醫宮趕過來支援自己，顧塵又不好訓斥他什麼，只好語重心長耐心的對他說道：
“去支援黑死牟，他應該是遇到麻煩了。”
“！”
怠惰腦袋狂點，然後在不可視之手的幫助下，飛速的朝黑死牟趕過去。
黑死牟遇到了麻煩，這不是顧塵的託詞。
在自己能力進一步得到提升後，顧塵對於下屬的聯絡就更加緊密了一些。
他現在不僅能夠感應到下屬的位置，還能大概察覺到下屬們的心理狀態。
之前透過黑死牟變成的鬼，顧塵在面對面的時候已經可以聽清楚他們的內心，但對於自己召喚過來的人物，面對面的情況下，顧塵卻只能隱約感受到他們的情緒。
一旦這些人離遠，顧塵也只能大概感知到他們的位置。
但在這次能力全方位升級後，在一定的範圍內，顧塵都可以掌握下屬的具體方位和心理活動。
現在顧塵就感受到黑死牟的內心有些煩躁和厭惡，大概是碰到了什麼讓他覺得麻煩的敵人。
眼看著艾斯德斯已經攻進皇宮，黑死牟那邊還沒有什麼訊息，顧塵便讓剛剛趕來的怠惰去支援黑死牟。
隨著時間的推移，齊安帝的準備會越來越充分，顧塵不知道自己傷到齊安帝之後還能夠撐多久，但能夠快一點攻進皇宮，那便快一點攻進皇宮。
直到現在齊安帝都沒什麼動靜，說實話，顧塵有些不安。
“快點死去吧，齊安帝，你死了，我才能安心啊。”
望著皇宮的方向，顧塵輕聲說著，並期盼著齊安帝快些去死。
……
轟隆隆——！
皇宮的大殿被碎裂的冰塊整個砸開，艾斯德斯從空洞中跳躍至地面，終於看到了那個一直在阻攔自己的非人境。
只是在見到那非人境的第一眼，艾斯德斯卻有些愣住。
“你…是什麼？”
艾斯德斯對眼前的‘人’詢問道。
不怪艾斯德斯這麼問，因為眼前的人根本稱不上是人了。
他整個人是一體的圓形柱子，柱子之上有一張蒼老的好似枯樹皮一般的老臉。
四周縈繞著紫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好像是柱子的手腳那般操控著周圍的食物蔬果，送到那枯樹皮老臉的邊緣。
眼前這個傢伙已經不再是人，他只是一個長著人臉的柱子。
“無禮！吾乃大齊皇宮守護！宵小之徒還不速速跪下！！”
那枯樹皮聽到艾斯德斯的問話之後勃然大怒，憤怒的朝艾斯德斯吼叫著，嘴巴里嚼碎的食物碎屑到處飛濺。
都到了這種時候，這個人還不忘記吃，倒是讓艾斯德斯覺得有些有趣。
不過艾斯德斯也沒忘記顧塵交給自己的任務，她微笑著望著眼前的枯樹皮，說道：
“也就是說，你是大齊皇宮最強的那個對吧，我知道了，那麼…就請你死在這裡吧。”
艾斯德斯笑著打了個響指。
霎時間，足以將人凍成齏粉的冰雪，在這片皇宮之中蔓延。
第兩百零九章申請解封沒透過，下一次申請要等到明天……
不過關於兩百零九章的具體內容，在兩百一十章標題，有本章說解釋了一下，先湊合看吧…
真是抱歉。
<BR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