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醫者父母心

寅時。

桐山眾人趁黎明前最晦暗之時回程。

臨別之際,曹飛跟在陳初身旁一哀三嘆,顯得極為不捨。

此次火併,抱風寨八兄弟兩死一傷,本就不富裕的寨子雪上加霜。

玉泉山匪人中雖大當家張立和三當家樊毅被俘,但二當家毛彥榮仍帶有十幾名嘍囉待在玉泉山老巢。

曹飛擔心會遭到報復。

“陳都頭,我們兄弟的妻兒便拜託了!”

山腳下,曹飛抱拳道。

“曹當家放心,我會妥善安置.”

跟隨陳初返回鷺留圩的,還有原抱風寨婦孺和傷員。

一來鷺留圩更安全,二來這也是曹飛交出的投名狀。

走出兩裡地後,大郎回頭遙望夜色中的清風嶺,意有所指道:“初哥兒,這清風嶺倒是個好地方.”

清風嶺距鷺留圩大約二十里,距朗山縣城同樣二十里,緊鄰官道。

的確是個可進可退的好地方。

陳初也回頭望了一眼,同樣意味深長道:“咱們回去整飭一番,過幾日,大郎帶幾隊人駐在此處”

卯時。

桐山聯軍抵達十字坡,陳初與西門發等人抱拳作別,迴轉鷺留圩。

天矇矇亮,可聞雞鳴犬吠之聲。

習慣早睡早起的村民已在莊內四處活動,當列著整齊隊伍的聯防隊出現時,莊內頓時熱鬧了起來。

“阿言,快回家喊你娘,你爹回來了.”

“三嬸,快給四兩嫂子知會一聲,四兩哥回來了”

“噫!可算回來了,四兩婆娘這幾日整天在家偷偷抹眼淚!”

少傾。

翹首以盼家人的老人、婦孺和孩童便在圍在了道路兩旁。

不過,他們發現出徵時一個個昂首挺胸的爺們,此刻竟垂頭喪氣的,像打了敗仗一般。

村民們不由心頭一緊,趕忙在隊伍中尋找自己的親人。

還好,人都全須全影的回來了。

不止一個不少,甚至還多了一些人。

第一輛牛車上拉了一些神情怯怯的婦孺。

第二輛牛車拉了些不住呻吟或昏迷不醒的傷員,還有一些傷勢較輕的,綁縛了雙手,頭上蒙著黑布,被拴了一排走在隊伍中間。

最後一輛牛車上,則是一幫精神委頓的年輕女子,身上裹著鷺留圩青壯的外衫。

村民們驚奇不已,議論不止。

但陳初沒有下達解散口令,三十多名漢子依舊沉默前行,直至停在了蔡宅前的空地上。

已提前得了訊息的貓兒,身著盛裝,頭上遍插簪釵,領著玉儂、翠鳶等人站在臺階下。

宅門大開。

陳初一身風塵,面露疲憊,貓兒前迎一步,仰著小臉默默打量官人一眼,桃花眼倏地一紅。

這兩日,她也擔心,只不過在莊內卻一直裝作一副淡定的大娘子模樣。

此時見良人兒毫髮無損的回來了,自有一番別樣滋味湧上心頭。

陳初也不管在場有多少雙眼睛,低頭在貓兒額頭上親了一下,這才道:“娘子,先把她們安置一下,我們晚些再敘話.”

莊內老少都看著呢,貓兒小臉微紅,隨後看了眼跟在隊伍中的婦孺和那些女子。

雖然不瞭解這是什麼情況,但貓兒甚也不問,當即帶了幾名手腳麻利的莊內婦人,引著婦孺和女子去了。

隨後,陳初招了姚三鞭、劉守業、劉蘭芝、無根道長議事。

不過,當他們聽說陳初要他們給人治病時,一個個傻了眼。

“初哥兒,俺一個劁牲口的,哪裡會治病?”姚大叔當即推辭道。

“東家,俺是一個木匠,不會治病啊.”

莊內的木工劉守業同樣迷惑。

“東家,你讓我縫衣繡花還成,治病我不會啊”劉蘭芝如是道。

只有懂些藥石的無根道長輕捋頜下短鬚,一副‘治病我在行’的模樣。

陳初卻道:“咱這次治病和旁的大夫治病不同,我們這叫手術”

“手術?”

“便是斷骨再接之術.”

“怎做?”聽聞斷骨再接之術,無根道長來了興致。

但陳初的話差點讓他罵人。

“姚大叔,伱會劁牲口,想來對人的脈絡肌理熟悉,便由你把傷員的皮肉剝開。

劉守乙鷯醫爬愣徙既然會木工,想來拼接骨頭對你也不是難事蘭芝姐,你會針線,縫合皮肉還不是手到擒來?”

“.”姚大叔。

“.”劉守業。

“.”劉蘭芝。

短暫安靜後,反對之聲四起。

“初哥兒,那人跟牲口怎能一樣!”

“東家,做木器活和拼接骨頭.不搭邊啊”

“東家,我可不敢縫合皮肉”

就連無根道長也道:“三清祖師在上!陳都頭,你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如此這般,那傷員救得活才怪!”

陳初卻呵呵一笑,說了句更瘮人的話,“無礙,本就該死,治死拉倒。

只當給你們練練手,熟悉一下.”

木工做骨科醫生不是陳初胡謅。

陳初的外公是名醫生,而外公的老師,便是因建國初醫生極度缺乏、從醫院後勤木匠職工轉職成了骨科醫生,後來還成了家鄉遠近聞名的專家.

問他如何取得的如此成就,專家總會神秘一笑:無他,唯手熟爾。

且骨科手術室中,最常見的工具便是.鑿子、錘子、鑽頭等,和木匠吃飯的傢伙差不多嘛!

當然了,比起後世,當下缺乏的不止是無菌手術室和消炎藥品,也缺相對科學的流程、手術器械。

鷺留圩內的作坊,已經開始小批次生產烈酒。

所以陳初想試試以現有消毒手段,經過手術後的傷員存活率能有多少。

這都需要不斷地摸索,摸索術前、術中、術後如何消毒、手術室如何消毒、手術器械如何消毒。

但拿自己人練手,肯定不行。

辰時。

鷺留圩新成立的‘先鋒醫療小組’被陳初連哄帶拽,拉到了一間辦公室內。

張立躺在辦公桌上,下頜粉碎性骨折之後,水腫青黑。

除了胸腔微弱起伏,看起來和死人別無二致。

“手術前,要給器械消毒。

我這種方法不一定對,還需你們慢慢摸索.”

陳初拿了一支普通的解首刀,在烈酒中泡了一會,又把刀身在火上炙烤一番,待溫度下降,塞到了姚大叔手裡。

姚大叔木怔怔的接了刀,下意識問道:“接下來怎辦”

“接下來我也不知道。

應該先把皮肉劃開吧?”

“.”

“姚大叔,別緊張,就像你平時劁豬一般,注意別割到動脈靜脈.”

“啥是動脈靜脈?”

“呃脈絡.”

姚三鞭拿著刀子在張立臉旁比劃半天,始終下不去手。

於是,陳初向姚大叔講了講這張立的來歷,以及賀北一家的慘狀,和那些被掠到大石崮的良家女子遭遇。

如此這般,姚三鞭才稍稍卸下了心理負擔,“初哥兒,你便是太心善了!這等惡人還救他作甚,不如一刀殺了!”

“誒!張立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甘願為咱們鷺留圩醫療事業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好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贖罪。

醫者父母心嘛!”

說著,陳初拿來一份‘術前告知書’和‘免責宣告’,掰著張立的拇指在上面分別摁下了手印,“你看,他自己都同意咱們幫他手術了!放心吧,大膽施為!”

“.”

“.”

“那,那我動手了啊!”

說罷,姚大叔以利刃割開了張立頜下皮肉,一股發黑死血便湧了出來。

張立一顫,悠悠醒轉。

直到姚大叔揭開整張下頜面板、露出了內裡骨頭,方才還緊張不已的劉守業卻嘖嘖稱奇起來,“噫!這骨頭碎成這般竟沒死.得用鉚釘連線啊!”

“那便用!”

“嗯”

隨後,臨時手術室內響起了叮叮咣咣的聲音。

張立一顫,昏死過去。

他醒了,他又昏了。

隔了半天,陳初忽然問了一句,“劉守業,你這釘子消毒了麼?”

“啊呀!東家,我忘了!”

“.”

“.嘔!”

等待縫合皮肉的劉蘭芝再也忍不住了,轉身跑出去蹲在牆根嘔吐起來。

見她如此,無根道長也跟著跑了出去嘔吐不止。

這一群活閻王!

感謝,吾老少年,同學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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