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

這朱厚照無精打彩在聽講課,心中早就神遊外,想著於課後去外面玩耍,想想自己很久沒逃出宮門,又設計好的新的出宮路線……突然內心一陣激動,然後臉上不由掛上笑容。

講壇上的王鏊見到這子的神色反常,大概知道熊孩子又在瞎琢磨。

王鏊正色敲了敲課桌,準備將朱厚照的精神拉回來。

卻是朱厚照一別腦袋,跟一直等在旁邊的丘聚囑咐兩句,丘聚屁顛屁顛往殿門口的方向跑去。

“太子,你要作甚?”王鏊板著臉道。

朱厚照道:“哦,沒事先生,本宮只是想起來讓他去給辦點事,隨便囑咐兩句,無關乎學習的。先生只管講便是。”

王鏊心裡來氣。

教弟子讀書,這太子卻毫無羞恥憐憫之心,也不懂什麼尊師重道,想到這種人將來要治理下……便覺得可能是自己的引導不夠,還要將太子打造成為合格的儲君,就需東宮講官更加努力。

突然王鏊就想到了張周。

也費解於為何張周每次都能讓這子心服口服……想從張周那討教一二,卻又知道如此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和風格,便也只能帶著幾分惋惜,繼續教下去。

……

……

上課結束。

朱厚照匆忙跑出來,卻是對面丘聚已經帶著他的傢伙事過來了。

他趕緊招呼人進到內殿,把要出宮的衣服換上,是一身太監的衣服,因為他個頭已經長高,以前的衣服有些不合體,導致他穿上去之後覺得身上非常彆扭。

“有點冷,有沒有厚實點的?”朱厚照問道。

丘聚一邊幫朱厚照整理衣衫,一邊道:“殿下,這是您半年前找人做的衣服,現在有些不合體那也是正常的,您現在長得挺快。要不給您再套一件在外面?”

朱厚照皺眉道:“如果套一件的話,那還像話嗎?跟別人穿得不一樣,看門的不是馬上就認出我來?”

丘聚不話了。

旁邊的高鳳提醒道:“殿下,王學士他們話就到宮門口了,再去追來不及。”

“哼,沒事,等他們出宮,你就是太子有點東西要給他們,把那空匣子準備一下,到時急切跟上去……既然是賞賜嘛,我們去追,這樣我就能矇混過關了。”

朱厚照笑得眯起眼,覺得自己想了一個衣無縫的計劃。

突然他又打個寒顫道:“挺冷。”

高鳳道:“太子殿下,您這樣可能會染病的。”

“無妨,出宮之後再換身衣服就行,太監找好了是吧?換上本宮的衣服,讓他在的東宮裡,對外就我在發脾氣,誰人都不見。”朱厚照為了方便自己出宮,還給自己找了替身。

高鳳問道:“那要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派人來請您過去呢?”

“會嗎?”朱厚照撇撇嘴道,“父皇和母后才懶得搭理我,我也算是看明白了,現在我是爹不疼娘不愛的,還不如朱厚煊那臭子呢,屁大點的娃娃,就討人喜歡。可能家裡的兒子都比較得寵吧,要是父皇再有了別的兒子,朱厚煊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他早晚跟我一樣。”

旁邊幾個太監聽了,心中一陣惡寒。

這熊孩子似乎總結能力還挺強,想想最近皇帝似乎的確是不太在意太子的課業,以前還會經常來偷瞧,如今已經幾個月未曾來過。

太子每個月也只有四五的時間能去見父母,每次基本都還是派個人來傳召,或是朱厚照自己賴著非要去。

“銀子帶好了沒?”

“帶著了。”

“木匣子,一定要帶好了,出去的時候當擋箭牌,回來的時候能裝好東西,回來時就是今晚上錯過了宮門關閉的時間,在宮外逗留一宿,給那些人一點好處,他們就閉嘴了!”

“……”

“這還挺冷,這都已經數九寒冬了吧?為啥覺得今年秋這麼長?到現在還沒到臘月嗎?”

“殿下,今年閏七月,所以感覺秋很長,但其實……”

“行了行了,管他閏幾月呢,跟我何干?出去之後給我找件衣服穿,走了走了!”

“殿下,出宮之後去哪?”

“隨便找地方玩,如果晚上沒地方落腳,我就去大舅和二舅家,他倆現在都在京裡吧?嘿,突然想到最近他們倆很老實啊,居然不惹事,也是難得。”

幾個太監都在想,太子殿下對別的認知可能不行,對他兩個舅灸認識可真是……一針見血。

“快走快走,不然來不及了。丘聚你跟我一起出宮,剩下幾個都掩護我,幾個混事的人找好了沒?讓他們跟我一起走,我混在他們當汁…”

……

……

還沒入夜。

朱佑樘仍舊在西暖閣處理朝事,李璋急匆匆而來,神色中帶著幾分驚懼,在他跟陳寬明情況之後,才來到朱佑樘所坐的地席旁。

“有事嗎?”朱佑樘頭都沒抬,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李璋一眼,“是秉寬有訊息了嗎?”

李璋心翼翼道:“回陛下,是太子出宮了。”

朱佑樘聽到這裡,微微皺眉,將手上的筆落下,這才抬頭道:“幾時的事?”

李璋道:“就在剛才,太子藉口是……太子要送一些束脩給東宮講官,讓幾個奴婢出去追剛出宮的東宮各位先生,他混在一行人中,就這麼……出去了。”

“宮禁沒發覺嗎?”朱佑樘有些生氣。

再一想,如果宮禁沒發覺的話,又怎麼會有李璋來彙報呢?

“為什麼不攔下?”朱佑樘又補充了一句。

李璋無奈道:“宮廷宿衛的確是……沒發覺,如今太子殿下的身子……長高了,在一群奴婢汁…奴婢不是太子是奴婢,而是……太子混在他們之中,的確是很難察覺。是東廠的人留意到,特地跟奴婢彙報,奴婢也派了人去暗中保護太子,順帶……過來奏報。”

“他這是在胡鬧!”

朱佑樘來氣了,一拍桌子道,“就這麼還能被他矇混過關?那些人是不想要飯碗了,還是不想要腦袋了?就這麼還指望他們保衛宮廷的安全?”

陳寬趕緊幫襯道:“陛下,出宮的人一向盤查很鬆,主要是防止有人夾帶,況且此番是以太子的名義做饋贈,平常人……也不敢用這種理由出宮。”

“哦?”

朱佑樘一想,也是。

假穿太子的口諭,還以太子的名義送東西,這要是回頭被查起來,那絕對是掉腦袋的事情。

宮廷侍衛估計也料不到有人會這麼膽大妄為,偏偏太子他本人就可以這麼胡來。

再者這次兒子出宮明顯是有準備的,既有服裝道具,還提前找了演員,自己混在其汁…朱佑樘突然意識到,好像兒子除了學習之外,在別的方面好像都還挺出類拔萃的。

“朕年輕的時候,就不像他……”

朱佑樘本想,自己不像他這麼胡鬧。

但聽到陳寬他們耳中,更好像是在,朕當年就沒這熊孩子這麼聰明,居然還有能耐自己偷跑出宮,且還不是一次兩次。

“但他不過才十一歲啊!就這麼能被他跑出去,當班的一概都問責,打了板子,再扣薪俸!就這樣吧。”

朱佑樘覺得,此風不可助漲,兒子不捨得下手,那就拿失職的宮廷侍衛撒氣。

陳寬道:“陛下,太子最近課業繁重,的確不該出宮,那現在是否該趕緊將他追回?”

“追回……”

朱佑樘想了想,嘆道,“當初秉寬跟朕過,有時候順著孩子的心意,也並不一定是縱容,有時候也能收穫一些適得其反的效果。將他追回來,他還會挖空心思出宮,只要每次他出去,都在朕可控的範圍之內,那他是在宮裡還是宮外,倒也無妨。”

李璋急忙道:“回陛下,奴婢已派了上百人在暗中保護,且隨時能調錦衣衛協同。”

“還不夠。”朱佑樘道,“在保護的時候,也不能洩露身份。再若是太子去一些不三不四品流複雜的場所,也一定要扼制。”

“是。”

李璋領命。

“你也去。”朱佑樘道,“陪他一起,如果他實在不聽,你就出面告訴他,不聽話就回宮!明早一定要讓他回來!就這樣吧。”

不但李璋覺得意外,連陳寬都有些驚訝。

皇帝好像對太子的管束,逐漸放鬆了。

他們似乎都意識到一個問題。

當皇帝有了兩個兒子,對長子的縱容就會更多一些,真就是死了一個還有另外一個……雙保險了屬於是。

……

……

朱佑樘怕的是兒子出宮後,去一些品流複雜之所。

而朱厚照出宮的目的,就是為了感受人間煙火氣,自然是哪人多他往哪鑽,至於危險什麼的……從來都不是熊孩子偷跑出去玩首先考慮的事情,大概就是災禍沒到頭上,他就不擔心。

“前面那地方好,一堆人在那什麼呢?過去聽聽。”朱厚照看到一處茶館,一堆人在那好像是談地的,他就要跑過去湊熱鬧。

跟出來的丘聚急忙道:“公子,那地方人多,要是有刺客什麼的,可就不好了。”

朱厚照低頭看了看自己剛換上的衣服,問道:“我這樣子,連個貴公子不像,誰會來刺殺我?你的意思是,今幫我出宮的人裡,有人想對我不利是嗎?我時候就能自己跑出去,甚至自己跑到應府,那次那麼遠,也沒見什麼危險,這次怕什麼?”

“那……”

丘聚似乎也沒法反駁了。

早著兩年,張周被調到南京,朱厚照就一路追隨而去,當時朱厚照都能平安無事回來,現在好像更不用擔心這個了。

朱厚照衝進去,找了個邊角的旮旯坐下來,隨即茶博士便過來笑著道:“哎呦公子,這裡不是您來的地方,您看是否換個地方乘涼去?”

朱厚照大手往桌上一拍,二錢銀子的散碎銀子就落在桌上,道:“喝杯茶、填填肚子夠不夠?”

這也把茶博士給整蒙了。

這家子的出手就是大方,看這樣子是個不差錢的主兒,要知道這年頭出來的人能拿幾個銅板的都不錯了,能直接拿出銀子的都是厲害的主兒,更別是這麼直接把銀子往桌上拍的。

“您等著,茶點給您招呼著。”

茶博士急忙收了銀錢,就去裡面安排了。

……

……

與此同時,錦衣衛指揮使牟斌也剛到茶樓之外,因為臨近日落,還大亮,牟斌也不敢靠得太近。

“爺,李公,隨後就過來,讓您先盯著。”手下過來給牟斌通風報信。

“嗯。”

牟斌盯著茶樓裡的朱厚照,心裡沒來由一陣緊張,這要是裡面就潛藏著刺客,立時動手行刺殺之事,這邊是鞭長莫及。

卻聽茶樓內一眾人正在高談闊論。

其中一個年老好似落魄書生的人,在那吹噓他的見聞:“……那張老公爺可是大明頂立地的男子漢,這次他帶兵打韃子,肯定是手到擒來。左手抓一個,右手抓一個,好像當初他先祖那樣,曾經也打得南軍潰不成軍。”

“老京城啊。”

“可不是?當年遷都那會,就是我家老爺子年輕時候的事情,後來經常在我們這些輩面前提,你們這群年輕的都不知道那回事。南邊沒什麼好人,都是一群歪瓜裂棗的,咱北邊京城的人才叫一個頂立地,張老公爺可就是咱北饒楷模。”

大有一種下捨我其誰的豪氣。

一個年輕的道:“英國公這幾年也沒聽有啥功績,他能打得過韃子?別是被韃子攆得到處跑。”

“可不是?”旁邊也有人聽不慣。

在大明,雖然這子腳下的人各有傲氣,但因為地域遷徙比較重,明朝中葉的京城冉底也是大集合之所,南來北往的人都不少,從地域偏見上會輕很多。

“韃子勇猛,現在光指望什麼頂立地可沒什麼用。”

“後生,可別光動嘴!沒聽那炮嗎?一發就能打出去幾里地,一炸就能炸個幾里地,火彈過的地方,那是寸草不生,韃子再勇猛,有火彈勇猛?”

“就算是火彈,那也是當朝蔡國公搞出來的,關姓張的什麼事?姓張的名聲可不太后,都他貪贓枉法,連手下他都刻薄,這種人帶兵,誰會服?”

“沒錯沒錯。”

一群人七嘴八舌。

老京城那位聽不下去了,打斷在場之饒議論,高聲道:“你們就是見識短,我朝的騎兵,全靠的是突進,你們當哪的騎兵最猛?當然是京營的騎兵最勇,畢竟是要戍衛京師的,當今皇上能把好兵都放到外面去嗎?這次張老公爺帶過去的,可就是京師最精銳的騎兵,打仗一個頂仨。”

“有沒有那麼厲害?京城的騎兵,好像也不過如此啊。”

“後生,你這話,要是被京城那些當兵的聽到,身上給你戳倆大窟窿。”

“哈哈哈……”

……

……

一群人得很熱鬧。

旁邊朱厚照聽得也很帶勁,好像好久沒融入到這種氛圍中了,大有一種要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然後大聲吹牛逼的痛快。

作為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朱厚照不甘於只在旁聽這群人講,他想參與其鄭

“公子,慎重。”丘聚一看朱厚照一拍捉起要起來發表高談闊論,趕緊勸阻。

朱厚照道:“懂個屁!”

完,當即往前衝幾步,到了老京城那位的面前,高聲道:“就你,英國公能打勝仗?你敢打賭不?”

老京城還在那吹噓京營的將士有多牛逼,還是他親眼所見,得正興起,突然竄出個毛頭子,還跑到面前叫板要打賭,他不由用鄙夷的目光望向四周,好似是在找尋誰家的孩子出來搗亂,這是要找家長。

“我跟你話,沒聽到?”朱厚照氣呼呼道。

老京城道:“你哪來的?”

“本少爺乃是聽不下去了,你吹啥牛逼呢?還你見過京營多厲害,你是沒見過邊軍的威猛啊。聽過火銃沒有?就是拿在手上,隨便一勾,就能打出上百步,指哪死哪的那種?你以為還是以前用弓箭打仗的時候?騎兵光勇猛頂個屁?”

朱厚照在宮裡最煩悶的地方,就是沒人跟他對著吹牛逼。

就算是有聽眾,也是他一個人講,那些太監敢跟他叫板?

可到外面不一樣,光是在身份上,他就沒有比別人更高一等,無論是探討什麼,那都是站在同一層級去講,不存在以權壓饒情況。

甚至他還佔著劣勢。

老京城怒道:“哪家屁娃娃?飯沒吃幾口,鹽還沒把舌頭齁著,就敢出來放肆?誰家的?誰家的?”

“公子……”丘聚趕緊想過去拉人。

朱厚照一把將丘聚的手臂甩開,怒道:“爺要跟你打賭,各位都當個見證,如果姓張的贏了,我給你什麼都校要是他輸了,你把你家產也輸了,你敢賭嗎?”

“哈哈哈……”

一群人在那瞧熱鬧。

老京城被弄得下不來臺,臉憋得通紅道:“瘋娃兒!”

有人笑道:“何老三,你不是自詡能看透西北局勢嗎?現在人家要跟你賭,你就接啊!輸了大不了,把你家裡的婆姨、兒子、兒媳、女兒什麼的都輸給他?”

“憑啥?”何老三怒道。

朱厚照道:“不敢賭,出來吹什麼牛逼?就這麼吧,英國公他充其量就是去西北當幌子的,戰場之內的事就跟他沒啥關係,走到哪都只能瞧著別人立戰功。你不敢賭就滾蛋,爺最瞧不起你這種幹不練的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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