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要回京了。

回來是到京營任職,甚至直接可以拿到之前皇帝許諾的爵位,京山伯的爵位近乎是唾手可得了。

永康公主自然知道丈夫的爵位並不那麼容易得到,除了要靠她兄長的相助,還要靠張周的“提攜”,所以永康又忍不住要給張周說媒,執意要將自己的小姑子往張周那邊送了。

這天永康入宮,去給周太后請安。

周太后這兩天身體也不舒服,永康過來也算是探病的。

“不像話,又不是你自己的姐妹,為何要為別人家的事費這麼大的心思?秉寬再有本事,關崔傢什麼事?”

老太太知道永康的用意之後,語氣中還帶著幾分責怪。

永康道:“太皇太后,您怎麼不幫孫兒呢?嫁出去的孫女,也是要為夫家著想的,再說了,就算是孫兒想把自家姐妹嫁過去,有那機會嗎?太皇太后周家那邊,就沒個合適的?”

“貧嘴!”周太后橫了這個孫女一眼,卻也沒有發怒。

永康笑嘻嘻道:“說起來,這位蔡國公可真是深得皇兄的信任,京師中大小軍務,都是聽蔡國公的,有時候我想去求皇兄都不好使,反倒不如把蔡國公這邊的關係走通了.”

周太后道:“你跟你皇兄提過這件事?”

“提過.”

永康道,“皇兄曾應允,說是把這事跟蔡國公說說,但後來就沒了下文,大概蔡國公對我夫家這位妹妹並不太中意吧。

人都沒見過,可說是出落的很水靈,都是那青春貌美的年歲,進他的門給他做個妾,他還不樂意了?”

“咳咳。

婚姻大事,不能強扭.”

周太后道。

永康笑道:“誰說強扭的瓜一定不甜?我們這些做公主的,嫁人的時候哪個不是盲婚啞嫁?最後倒也沒誰抱怨說自家的日子過得沒滋味,反倒是民間那些千金小姐什麼的,聽說婚姻不幸的倒也不在少數.”

周太后瞥過去一眼道:“所以你是來跟哀家說,讓哀家幫你說媒的?”

永康走過去,親暱地拉著老太太的手臂道:“皇祖母,您說話一向好使,連皇兄都聽您的,蔡國公那邊更不必說了,如果聯姻,就是光把懋仁給安排到京營,把爵位給落實了,那也行啊。

先前皇兄可是說過的,說懋仁的功勳足以封爵,可到現在也只是說說,等得很焦心.”

周太后道:“駙馬封爵,本來就不合適,如果你家這邊封了,讓你姐姐和妹妹那邊作何感想?”

永康畢竟既有姐姐,也有妹妹。

她這邊的丈夫已經“發跡”,但她姐姐和妹妹家的駙馬倒還是平庸沒個機會出頭。

之前這幾個駙馬基本上在人品上都一致,都是那種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人物,以周太后之意,光突顯你家這位了,難道在器重駙馬這件事上,不該一碗水端平嗎?

“皇兄可以給他們機會啊,誰讓懋仁先就做了表現呢?既有了軍功,不給賞賜,哦,難道說當駙馬的有軍功就可以例外?普通人都能封爵,到駙馬這裡就不行了?”

永康有點喋喋不休的意思。

不給爵位,我就要鬧,先到老太太你這裡來鬧,回頭說不定還想去皇帝那鬧。

反正當長公主的,也算是有得天獨厚條件了,趁著現在皇兄還健在,當然要好好爭取一下,等再過一代,誰還記得我永康大長公主?

“一切等懋仁回來以後再說吧。

哀家還要繼續禮佛,你沒事就先回去,可以給你皇兄請個安,問問他的意思.”

周太后言外之意,你別來煩我,你去煩你皇兄去。

永康道:“皇祖母,孫兒也想去,但皇兄不給機會,最近我想請蔡國公吃頓飯都不行,皇兄和蔡國公都很忙.”

“稱呼他秉寬就行.”

周太后道,“都是自己人,你有本事就往秉寬那邊多獻獻殷勤,秉寬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你皇兄想讓懋仁跟著秉寬做事,你也要理解,要收起你的性子。

好了,走吧.”

“皇祖母……”

“長公主殿下,這邊請.”

姜呂已經在旁笑著等送客了。

老太太都發話了,讓你趕緊走,你怎麼聽不明白呢?

永康起身道:“懋仁好不容易有我這層關係,如果連我都不幫他走動,那真就沒人為他的前途著想了。

皇祖母,您可一定要為這個孫女婿留一份心啊.”

……

……

“這永康,自家出了個能耐的丈夫,就開始目中無人了!”

在孫女走之後,周太后這邊情緒也不太好。

這是看到孫女婿那邊發達了,又自恨周家沒出這般的能人,明明有更得天獨厚的條件,周家也有人跟著張周去混,並有機會在戰場上表現,但結果卻是……不盡如人意。

姜呂笑道:“娘娘,或者是崔家祖墳冒青煙吧.”

周太后道:“周家祖墳就不能冒嗎?回頭秉寬再入宮的時候,也找他來,我倒是想問問他,有什麼良策沒有,誰說只有別人家的孩子能有出息,而周家子弟就不行呢?”

姜呂道:“最近一些時日,蔡國公倒是經常入宮.”

“那你去堵著,也去皇帝那傳哀家的話,讓他們有時間就過來看看。

哀家也沒幾年活頭了,這要是一走,誰還記得周家?讓皇帝也給留點心!”

姜呂聽了這話,登時覺得很熟悉。

剛才永康跑來,不是也跟老太太說,讓老太太給疏通關係,令皇帝和張周多留心崔元?

感情老太太這邊自家的問題還沒解決,憑啥就幫你永康公主?

姜呂心裡也在琢磨,似乎眼下圍繞著誰能跟那位蔡國公更熟稔,能得到更多眷顧,已經形成一種資源了,都在巴結和逢迎……哪怕是皇室中人,現在不巴結皇帝,改而巴結蔡國公了?

……

……

朱祐樘在送走張懋之後,一連幾日都會出宮去到研武堂,去找張周商議軍務之事。

好像朱祐樘也很喜歡這種出入宮門,尋找自由的感覺。

這天朱祐樘還讓朱鳳和陸完一起過來,在研武堂內搞了一次賜宴,當然這宴席桌上的主角,仍舊是張周。

君臣四人對著一桌飯菜,八菜一湯的規格,對朱祐樘這種以節儉著稱的皇帝來說,眼前這桌飯菜都已經有些奢侈了,可對於朱鳳和陸完來說,這就是一頓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甚至還會略顯寒酸。

“秉寬,話說朕的妹夫,永康家的駙馬馬上要回來,你跟他好像也不是很熟悉,朕讓人帶話過去,他回來後也會先到研武堂這邊來,幫你的忙,你給他安排個差事.”

朱祐樘也不用妹妹或是祖母來給他打招呼,他還是會惦記著那個小妹夫的。

崔元別的不行,至少在當駙馬這件事上,做到了兢兢業業,以前也沒給朱祐樘製造麻煩,再加上是個妻管嚴,讓朱祐樘對他多少心生一點好感,也跟崔元灑脫不羈的性格有關。

張周看了看陸完,這才道:“過來當個教習,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朱祐樘搖頭道:“朕看他不行,他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朕審視過他獲取軍功的過程,其實就是性子秉直,沒有彎彎繞繞的腸子,一門心思帶兵進兵所成,算不得多有本事,讓他來當教習,能給研武堂的學員講什麼呢?”

張周笑道:“陛下,光是他的這品性,給學員講講如此做能帶來的好處,能做到以身作則,甚至是以自我為典範,這不就夠了嗎?”

“哦?呵呵,是嗎?”

朱祐樘聞言也在笑。

當老師的,不用給學生講兵法,就講怎麼無腦帶兵往前衝。

聽起來就很不靠譜,但想想也是。

好像大明將士最缺的品性,就是無畏。

張周道:“先前保國公所犯的錯誤,不就是因為未做到這位崔駙馬的梗直嗎?陛下您要是覺得他不適合做教習,完全可以先回來當學員,好好進修一番,只是臣或是沒多少時間為他傳授知識,因為臣對於兵法什麼的,其實也是一知半解.”

朱祐樘笑了笑道:“秉寬啊,你從來都是這麼心直口快。

朕認同你的說法,當教習的,無須有多大的能耐,能保持一個平常心,有勇氣去講,那就夠了。

他就給下面的將領講講他的勇氣……好似知節這般,也就夠了.”

“嗯?”

朱鳳本來還坐在一旁發呆。

畢竟皇帝沒動筷子,就在那掰扯,他也只能坐在旁邊聽。

到這裡,突然發現,居然這件事跟自己還有關呢?

聽皇帝話的意思,好像還是在誇讚自己啊。

陸完在旁恭敬道:“陛下,臣認為,這幾年來,能在疆場上有所建樹的人,多都是蔡國公所說的性格秉直之人,只要無畏,但凡領兵向前的,都可以收穫戰果,全在於我朝將士的武器配備已大為改善,韃靼人最懼怕的就是不畏死的大明將士.”

“說得好.”

朱祐樘也對陸完的意見表達了充分的肯定,“來來來,給倒上酒,朕與你們痛飲幾杯.”

一旁的李璋在倒酒的同時,趕緊提醒道:“陛下,還是龍體為重.”

“平時喝幾杯也無妨的,秉寬,是這樣吧?”朱祐樘望向張周。

意思是,朕的保健醫生還在旁邊呢,有你個太監什麼事?

張周微笑點頭道:“是.”

還能怎麼說呢?

不過小酌幾杯,的確也沒什麼大事,畢竟朱祐樘所得的也不是什麼心腦血管疾病,且這年頭的酒的度數也的確不咋地。

“還有一件事啊,秉寬……”

喝了幾杯之後,朱祐樘好似更加話癆了,笑眯眯道,“最近朝中想跟你聯姻的人倒不少,朕還在想呢,如何跟你聯姻一番……哈哈,太子如今年歲也不小,你還有個女兒,朕也曾想過,若是以後他們……哈哈,就當朕沒說……再給倒兩杯.”

當皇帝的,當提到孩子之間的事情時,倒顯得很唐突一般,有點不好意思。

這可把一旁的朱鳳和陸完給驚著了。

皇帝這是要給太子說媒呢?

張周道:“陛下說得是,孩子年歲還小,不急。

且……有些不合規矩啊.”

大明太子納妃,很講求個禮數,都是要從民間普通人家來挑選合適的儲妃,而像朱祐樘這樣,直接想跟大臣,還是權臣聯姻的……明顯破壞了之前大明皇帝所立下的規矩。

朱祐樘好似春風得意一般道:“朕覺得挺好,就算是先口頭定下來,也不是不可!太子太頑劣,不過……不說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張周道:“陛下,您的確是不該再飲酒了,淺嘗即止吧.”

“行,朕聽你的.”

朱祐樘果然很識趣就放下酒杯,“對了秉寬,下次出海是什麼時候?據說是要從渤海這邊派船出海是吧?如果朕有閒暇,還想出巡一次,也到渤海邊去看看,朕一直有心想去瞅瞅海是何等模樣,只在他人的形容之中,朕想去問遠航的將士餞行.”

張周道:“若陛下有心出巡,可以拿到朝上去跟臣僚商議.”

朱祐樘擺擺手道:“跟他們提,他們一定不同意,朕不過是出京師沒幾步,犯不著大動干戈,其實微服出去走走也是無妨的。

朕最近在宮裡……也是有些煩悶的.”

張周心說早就看出來了。

不然你個當皇帝的,為何最近總往宮外跑呢?

當皇帝開始有了放飛理想的心思,就不會正經當個皇帝了……你兒子將來要做的事,不過是繼承了你的“遺志”而已,其實你們父子倆在本性上是何其相似的,只是你前半生的經歷和遭遇,讓你沒機會去放飛自我罷了。

朱鳳問道:“不是出海過一次了嗎,再出海,還有意義嗎?”

陸完趕緊給朱鳳打個眼色,意思是你說話怎麼不顧場合呢?

朱祐樘笑道:“知節,你或是有所不知,那海外一片地方,真是遍地寶物,或是再出海一次,光是白銀就能拿回來數百萬兩……這次會派更多的船出去,派更多的將士出去,朕也想過,要是都督府中有人願意領兵去……朕首推還是讓你去.”

朱鳳一聽登時發愁,趕緊求助望向張周。

張周道:“陛下,目前海外之地,不過是一群番邦人,並不具備跟我大明軍隊正面為敵的實力,派誰去都一樣。

而安邊侯他……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也是,也是.”

朱祐樘笑道,“知節留在京中,隨時聽候調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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