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鄉試結束。

眾考生出考場,而閱卷才標識著開始,對張周來說,還要渡過幾天內簾封閉的生活,等閱卷結束之後,到八月下旬,才能出貢院回家。

“這幾天也沒外面的訊息.”

當晚剛跟幾名同考官會面,坐下來吃了一頓飯,商議好來日閱卷的細則,回到自己所住的小院之後,張周突然覺得,這種封閉的生活或許並不太適合自己。

什麼選拔人才的,好像並不是他的人生目標。

只需要知道歷史上有什麼人曾經做出過成績,有這個潛質,然後在這個人尚未發跡之前任用起來,那就夠了。

要到下層親自去發現,這差事還是辛苦了一點。

還有就是自己是來追求跟前世不一樣生活的,把自己關起來,做的事情再有意義,好像也跟自己來大明的初衷相違背。

“爺,這還有很多天才能出去呢,這裡面吃得好住得也還行,就是不能出去,是挺悶的.”

劉貴感同身受一般。

怎麼好事都讓你李璋給佔了?

李東陽笑道:“於喬,話也別說得太早,要是以中也中了呢?”

“陛下您多慮了.”

皇帝這是覺得,大臣可有可無,只要有他的秉寬一個人,似乎大明朝廷都可以將別的大臣給趕走。

劉健顯然對題目出自誰手,也沒多大的興致,放下寫著題目的紙張道:“你們兩家都有後生應考,儘可能不要去涉及考試之事,再者此番乃陛下以張秉寬選士,要的是個名。

題目和閱卷的結果如何,本就不重,要是張秉寬真在考場內壞規矩,多半也會有人暗中透出風聲,到時再參劾也不遲.”

……

話說到這裡,朱祐樘也沒再說下去。

謝遷道:“也是,誰出的題目,有何區別?但選出來的人,就未必是什麼大才,要是一群酒囊飯袋,來年春闈一個個皆都落榜,豈不是貽笑大方?”

蕭敬就很清楚,別說是太子,就算是他自己去應考童生考,也未必能過關。

……

東廠。

這是在取笑謝遷,別等你兒子考不上,就說考官沒水平,沒把你兒子的才華識別出來。

……

否則,你們孩子不中,外界會說你們針對張秉寬是公報私仇。

“卑職無能.”

牟斌趕緊認錯。

牟斌心裡自然有些不情願。

“回陛下,那是因為蔡國公給內府帶來了不少額外的進項.”

“最近朕還打算到民間去走走,就在京城裡轉轉,體察一下百姓的民生,看看京城的物價如何,是否如言官所上奏的那樣,還有就是派人到各地去檢視,是否有天災人禍,而地方官沒有上報的。

朕也怕下面當官的欺上瞞下。

別是朕以為天下一片和氣昇平,卻是到頭來,百姓還在過著艱難的日子,朕不忍心看到百姓有辛苦.”

李東陽也心生感慨。

乾清宮。

別看他楊廷和在翰林院的資歷更深,但問題是張周升得更快,下級聽上司的調遣,本來也天經地義,就算從貢院出去,回到翰林院體系,他楊廷和照樣是下級。

本來錦衣衛也想幹這種事,把地方大戶的家財變成自己的,這次的事情就緣起於錦衣衛跟地方上的矛盾。

“不是朕多慮,而是朕早就看明白了一切。

朕手頭上閒錢多了,朝中人便會覺得,朕會亂來,他們沒法挾制於朕。

以往朕的確是覺得,這朝廷是臣子的朝廷,但現在看來,他們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添亂的.”

李璋道:“雖說永平府地方上的這些大戶,多都跟薊鎮的巡撫劉宇遞過話,說是可以捐助錢糧給船廠,但查封的人家,就不是捐不捐的,而是一併抄沒便可。

蔡國公這兩年辦了不少的事,卻說現在用銀子的地方也越來越多,難道我們不該替他分憂嗎?”

但蕭敬也是聽明白了。

“簡單收拾一下,我要跟楊翰林談事。

明天雞叫之前就叫我,早閱卷,早出場!”

他又沒主持過童生考,哪知道平時童生考的文章都是咋樣的?

且宮裡的太監,就算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研習過學問的,但相比於朝中那些以科舉文章出身的文臣,學問也是差得很遠。

……

“是,陛下.”

在張周於貢院主持鄉試這段時間,錦衣衛也沒閒著。

正說著,門口有楊廷和的聲音傳來:“蔡國公,不知可否進來談談事情?”

這也跟在翰林院中的官職和地位,張周比他更高有關。

牟斌問道:“公公您是覺得,少了點?”

李東陽將一份本次順天府鄉試的三場考題匯總,列在紙面上,拿給劉健和謝遷看。

別忘了楊廷和現在是下級,且在入貢院當考官之前,皇帝還親自召見過,明顯是提醒過楊廷和,考場內一切以張周的意見為先。

“陛下,太子畢竟年少,這還是第一次做如此的文章,再說來,就算是貢院裡應考的學子,也未必能寫出這般的文章來.”

蕭敬也知道太子的文章太差勁,儘可能去給說和。

萬一你兒子也考上了,你說考官沒水平,那豈不是也在說,你兒子就是你口中的那群“酒囊飯袋”?

謝遷撇撇嘴道:“以中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倒是賓之你家那位,這次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吧?”

李璋端坐著,由牟斌將一份詳細的案宗,放到他面前。

蕭敬問道:“那陛下,這些人選出來,是在朝中為官,還是說……給蔡國公謀職?”

“還有,以後宮裡也要再行節儉了。

自從秉寬入朝以來,朕對於節儉之事,已經很久沒強調過了.”

蕭敬不好回答。

李東陽道:“我倒不這麼認為,倒是有可能,三場下來都是張秉寬在出題,而楊介夫在考場內,能發出多大的聲音?”

“是.”

蕭敬應和。

蕭敬顯然不認同皇帝的觀點。

但現在他也沒有反駁的勇氣了,給皇帝當近身的差事,難道不應該一切都聽皇帝的?

永平府的案子已經拖了兩個月,地方上都開始有了不和諧的聲音,牟斌也是加緊給出方略,這樣只需要張周點頭就行,如此一來就算回頭被發現判決有大問題,也完全可以由錦衣衛把罪名給擔下來。

謝遷看完之後,笑盈盈道:“不像是張秉寬的性子,出題沉穩,倒像是楊介夫的手筆.”

牟斌道:“多加幾家,就怕事大了,不好收場.”

連蕭敬都在驚訝,看樣子,皇帝對於華夏延續了上千年的科舉,有很大的成見啊。

這是決定……改革選官用人的方法了?

這是何等的偏心?

蕭敬心中一邊在感慨張周有何魔力,一邊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皇帝看到了張周出現後,給大明軍事和財政上所帶來的極大改變,才會對此印象根深蒂固,無論朝中文臣做什麼,也比不上張周的一根毫毛。

大明官場中人,非常善於去揣摩他人的意思,拿到一份考題,他們都能分析這考題到底是張周所出的題目,還是楊廷和所出的題目,就好像人的性格和成長軌跡不同,從四書五經上擷取段落都能有偏差。

在這種前提上,所有題目出自張周就不足為奇。

相比於張周在閱卷事情上的得過且過,楊廷和明顯太重視這次的鄉試閱卷了。

李璋道:“之前是十二家,現在怎麼就剩下四家了.”

一口出賣軍械物資,還有造炮的圖紙和工藝,就讓張周完全佔據了主動,連那些反對他的大臣都沒話說。

張周道:“出去之後,安排你去打仗,你去嗎?”

朱祐樘面色轉冷道:“如果什麼事都聽他們的,到現在大明一門新炮還沒有,韃靼人還是會隔三差五犯境,每次都要倉皇應對。

甚至連百姓都吃不上一口安樂飯,這就是他們所說的規矩嗎?朕要的是國泰民安,不是守規矩!”

朱祐樘的話,顯得很深刻。

可現在錦衣衛就算是抄了這些大戶,財貨還是要轉交給張周。

局面如此大好,還要在定罪上退讓到這地步,就有點沒必要了。

一邊在非議張周主持的考試可能有偏頗,一邊自家有孩子在裡面應考,就如同劉健所說的,既然你們兩個人跟本次鄉試有直接的利益牽扯,那還是少去議論為好。

“那就是……多抄幾家?”牟斌咽口唾沫。

“秉寬所設的研武堂,可說是一個創新,把優秀的武官,送到裡面去學習,能力好的人派去重要的差事上,能力差的人就讓他們去完成最基礎的差事。

以後科舉之外,也可以這麼用人,諸如開礦、冶鐵,還有秉寬先前所說的,要修造鐵路,那都是需要非一般的人才,光會讀書,近乎是毫無作用的.”

朱祐樘道。

劉貴也屬於那種外向的人,以前也是為了養老孃出去跑一些散活,不肯幹辛苦事的,不然也不會選擇了跟投機取巧的張周。

蕭敬道:“就怕朝中的臣僚,不會答應.”

就算你們孩子中了,別人也會說是張秉寬私相授受,給你們倆面子……明眼人,或是識大體的人,知道這事不可能,但難堵悠悠眾生之口。

在張周面前,他是一點都不避諱自己的無能,反正跟張周是相識於微末的,張周也瞭解他是什麼人,不用裝。

這是在提醒謝遷。

“怎麼也要留個四五家,蔡國公在朝堂上費了那麼多的口舌,難道不該加幾家嗎?”李璋的意思,本來四家也夠了。

朱祐樘道:“或許是朕期許太深了吧。

能做兩篇四平八穩的文章,也算說得過去。

這文章,應該是不能過童生考的吧?”

李璋側目看著牟斌道:“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學著畏畏縮縮了?”

朱祐樘放下卷子,道:“等秉寬回來,給他瞧瞧。

不過以朕的想法,就算是太子文章做得再好,但若是無悲天憫人之心,仍舊成就不了一番大業。

文章是能選拔人才,但治國之事上,文章好壞也不能起到決定的作用,也只是作為參考罷了.”

這是充分為張周著想。

“是.”

“小的哪懂得打仗?還是留在爺身邊,跑跑腿就行了.”

劉貴撓撓頭。

“誰說不是呢?秉寬有本事啊,宮裡上下現在基本都沒說他閒話的,為什麼?就在於人人都看到了成績。

本來戶部的開銷也減少了很多,但朝中人卻對秉寬的印象很不好,就是在於秉寬幫皇宮解除對了帑幣的依賴,這或是戶部所不希望看到的.”

“李公公,這是按照目前案犯的口供,所定好的方略,只等回頭給蔡國公審查之後,沒問題就可以上報於陛下.”

朱祐樘也在端詳朱厚照三場考試下來的文章,那感覺就叫一個……不忍直視。

……

這真是讓人羨慕。

……

朱祐樘起身道:“自然是要給他們派遣官職,有的人會說,這是朕任人唯親,但選有特別一技之長的人出來當官,難道就不是唯才是用嗎?秉寬用人,也就是朕在用人,換言之也是朝廷用人,秉寬想用的人,給他們官職,有何不可?”

“朝中文章寫得好的,多也只是在翰林院中修書立做,朝務之事上多還要看做事的果決,還有做事的魄力。

但茫茫眾生中,如何將他們選出來?儘管文章取才,是有偏頗,但好歹也算是個標準,文章寫得好的讀書人,在治國上,總比那些文章差的人,出人才的機會要大吧?”

畢竟這是楊廷和守制回京之後,皇帝所委派給他的第一個差事,還是跟張週一起來完成,他也知道事情不能由自己做主,基本上每件事都來“請教”於張周。

但誰讓張周在朝上掌握了那麼大的主動權?

內閣值房。

李璋點頭道:“就當是咱家給蔡國公送上一份見面禮,行不行?”

“是.”

“你們錦衣衛的五萬兩,一文不少,還是你們的,除此之外也不要再貪心了,下面只要人人分到好處,也就夠了。

本來蔡國公在開礦的時候,不也分了你們不少嗎?”

“一樣啊.”

李璋道,“蔡國公出貢院之後,咱家要親自去迎接。

這就當是見面禮。

你再整理一下,至於細節,不用在這裡寫得太清楚。

這都是為了應付朝中大臣的說辭,其實不用列得太清楚,陛下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案宗什麼的,都是糊弄人的。

皇帝知道是怎麼回事,張周知道是怎麼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也就行了。

還要跟大臣解釋那麼多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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