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回京之後,馬上入宮去拜見朱祐樘。

朱祐樘聽到李璋關於事情始末的講述,臉色也有些不悅道:“那意思是說,下面的參劾也並非空穴來風,錦衣衛到底還是聚斂了不該屬於他們的財富,中飽私囊?看來,牟斌這個指揮使是要當到頭了!”

司禮監幾名太監都在。

當聽到皇帝說到這裡時,蕭敬也驚訝於這位新任提督東廠太監推卸責任的乾脆。

李璋似乎生怕惹一身的麻煩,居然是先把牟斌給“賣”了。

李璋道:“奴婢已勸過牟指揮使,問過細節,似乎對此也並不太知情,有些事開始容易,到中間就沒法收拾,到後面更是不好收場.”

朱祐樘也有些著惱道:“以你的意思,從開始朕就佈置錯了?”

這推卸的方式……

蕭敬也在琢磨,怎麼聽意思,李璋還怪到皇帝頭上了?

不該幫著那位蔡國公去擺平地方上的事?導致錦衣衛不好做事?

“那你去了,到底做過什麼?”朱祐樘瞪著李璋,也好似是在賭氣一般質問。

李璋恭謹道:“奴婢到之前,薊鎮巡撫劉宇已派人去給蔡國公送信,蔡國公雖未明確接受,但事情已有了轉機。

奴婢自作主張,讓牟指揮使拿出一些銀子來,把下面那些辦事之人的嘴給堵上,然後去跟蔡國公提及了此事,蔡國公當場也未表態.”

“哼哼.”

朱祐樘臉上似乎怒氣未消,“你倒挺會收買人心,那銀子連朕的都不是,憑什麼由你來做主,去打點下面的人?”

李璋跪下來,誠惶誠恐道:“是奴婢疏忽,但當時情況緊急,蔡國公也表明不想傷害錦衣衛辦事之人的積極性,奴婢才擅自做主,還請陛下降罪.”

“行了吧!”

朱祐樘氣憤歸氣憤,卻好像也沒怒到某種程度,他冷冷道,“體諒你剛到任,有些規矩還不懂,這次便不多計較。

以後再有這種自作主張的事情,可別怪朕懲戒於你。

秉寬呢?”

到這裡,蕭敬等人又有點懵了。

皇帝這是什麼了?

明明聽起來,李璋是犯了大錯的,為何皇帝沒有降罪李璋?而只是口頭批評一番就算了?

李璋道:“蔡國公後奴婢一步而行,估計今日日落城門關閉之前就能進城.”

“唉!”朱祐樘嘆口氣道,“朕倒是有很久沒見過秉寬了,本還想他回來得早,跟朕一起看看戲,吃頓飯什麼的。

既然他回來的晚,就讓他先回去歇息一天,明日早朝之後,再安排他來見朕吧.”

李璋道:“奴婢會去傳話.”

“行了.”

朱祐樘道,“明天一早,也讓牟斌去朝上,朕也想聽聽那些參劾他的人怎麼說。

這朝堂非要分成幾派,成天爭吵不休,都是為朝廷做事,真是讓朕不省心.”

說完,朱祐樘便把幾人都打發回去,而朱祐樘自己也回去陪老婆孩子去了。

……

……

除了李璋之外,司禮監另外幾人走在回值房的路上。

韋彬道:“這李璋也是夠奇怪的,辦事不牢靠,私下做主不說,還敢主動在陛下面前挑破,他這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

陳寬點點頭道:“這事,怎麼覺得他做得如此冒失呢?陛下寬宥他,莫不是覺得,剛把他呼叫了,不好意思直接給擼下來?”

以陳寬的想法。

皇帝總是要面子的。

是皇帝突發奇想,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李璋來當首席秉筆太監,並執領東廠,如果上來就給薅了,有點打自己臉的意思。

“哼!”

蕭敬輕哼道,“你們這是豬油蒙了心啊。

姓李的如此狡詐,若不點破,你們不會真被他麻痺了吧?”

“啊?”這下陳寬和韋彬都處在迷糊之中。

剛才李璋在朝堂上的表現,簡直可以用“災難”來形容,那不能稱之為初出茅廬,而根本是胡作非為,好像官場的規矩他一竅不通一般。

“你們也不想想,以他在宮裡這麼多年的謹慎,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難道他會不清楚?”蕭敬冷冷道。

三人仍舊趨步,但卻好像並未影響到這次的交談。

陳寬道:“這意思是說,他是故意的?圖什麼?想早點退下去嗎?”

蕭敬有些惱恨道:“若是他做事謹慎,什麼都能做到面面俱到,我們反而不用太擔心,因為這就不過是個平庸之人,或者說是,換了誰去,都會一樣.”

“嗯.”

陳寬和韋彬都在點頭。

二人資歷始終不足,有些事,他們看得沒有蕭敬那麼透澈。

蕭敬繼續道:“他越是這樣,越說明他有意在咱這些人面前示弱,在陛下面前表現他資歷尚淺能力不足,要是換了別的緊要差事,那是在自曝其短,但以他如今的位置,他這點缺陷還叫缺陷?”

韋彬有些惱恨道:“咱怎就沒想到這一點?他不過是給陛下和蔡國公辦事的,陛下能要求他的能力有多高?再強不過李榮,又怎樣?反倒是像現在這樣……或許更得陛下的心意.”

蕭敬道:“不但如此,他更是當著咱幾人的面裝孫子!他越沒本事,咱不就對他越是疏忽麻痺?可是怎樣?他該做的都做了,也沒少了哪樣,你能說他這次的差事哪裡做得不夠漂亮?”

這下陳寬和韋彬都沒話說了。

“下晌,那位蔡國公可就要回京了,先前一直在猜測陛下有大事想做而未做,可別這就是陛下要做事的前兆,還想要安生的話,這兩天都老實一點,最好把自己當不存在,可別讓陛下留心,否則連命都可能留不住.”

蕭敬一邊在警告二人,一邊卻好似小跑一般,往值房而去。

後面兩人也趕緊追上去。

好像一股壓力壓得三人喘不上氣來,卻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

……

……

張週一行,比預想中早了半個時辰回京。

回來的時候,天色還尚早,張周甚至都沒著急回家,而是先回兵部,把手頭上的一些軍務給處置了一下,都是涉及到各邊鎮出兵的。

各鎮出兵巡防,前後持續了一個多月,除了薊州鎮那邊有朵顏衛朝貢,算是大的收穫,其餘幾路,包括王守仁出兵威寧海的一路,也都是毫無斬獲,可以說韃靼人在這次夏天水草旺盛時,選擇了當縮頭烏龜。

“張兄,我不想回府了,若是沒旁的事,我就先找個地方落腳,明日一起入宮.”

朱鳳怕家裡直接給他安排成婚的大事,這次回來,也是準備逃避的。

張周沒搭理他。

二人在兵部衙門口作別。

這邊朱鳳帶著朱大奇等人剛走,張周也準備上馬車,卻見李璋帶著牟斌等人,出現在兵部衙門之前。

“蔡國公.”

李璋過來行禮。

張周問道:“是要奉詔入宮嗎?”

李璋道:“並未有,陛下言及,說是您一路勞頓,先回府休息,明日一早入宮便可,且不用太早來,就算您晚來一些時候,料想朝中臣僚也是能理解的.”

“那真要多謝陛下體諒.”

張周笑了笑。

再看一旁的牟斌,臉色卻並不太好,一來也是因為趕路沒休息,二就是永平府的事,牟斌成了背鍋俠。

在李榮死了之後,可以說一切事情都要牟斌來揹負責任。

“那明日一早,便在宮門口恭候蔡國公大駕前來.”

李璋仍舊恭謹。

張周卻在琢磨,這人看起來謹慎異常的模樣,就只是為了來通知這點事情?

“來人.”

李璋隨即招呼道,“將李榮李公公喪禮的用度,趕緊給送過去。

蔡國公您見諒,李公公的喪事一直都在處置中,這幾日就是到入殮下葬的日子,咱家還有事做,就不打擾您了.”

“嗯.”

張周聽出來。

李璋故意在他面前說這個,就是為了體現他李璋跟李榮是一條心的。

李榮的喪禮本來由皇帝派人去完成,李璋都已經去了永平府近十天,照理說李榮的事也無須他回京之後再操持,那就只能說明,眼下李璋參與到李榮的喪禮,是他主動而為,並非皇帝的授意。

……

……

蔡國公府。

張周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回來,到家之後突然湧起一股疲憊,本來跟蔣蘋渝說,是要先等沐浴更衣之後,再好好休息。

卻是回去之後,就先一頭栽倒在那,睡到後半夜才起來。

身體仍舊疲乏不堪。

“老了.”

張周起來時,蔣蘋渝等女早就已經睡下,只有王明珊好像個女聖鬥士一樣,還守在張周的床榻邊上。

王明珊見張周起來,趕緊吩咐門口,讓人給換了熱茶進來。

“有宮裡過來的紙條.”

王明珊把一份東西遞過來。

張周拿過來一看,不是什麼“宮裡來的紙條”,而是皇帝手寫的一份對口供的御筆題字,大概的意思是告訴張周來日可能發生什麼,讓張周怎麼做。

王明珊也不認識皇帝的字,只當是什麼人隨便寫了一份東西送過來。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你也趕緊回去歇息,孩子看過了嗎?”

“嗯.”

王明珊以前是好無顧念的,就是個武痴,但在成婚生子之後,多少有了掛念,用張周的話說,再蠢萌的女人,也是有與生俱來的母性的。

“我這裡不用人照顧,這不挺好?你早些休息,這幾天就在家裡好好養養,或許以後還要跟我東奔西走.”

張周突然覺得王明珊也還是通人情的。

人與人之間,就很需要這種陪伴,王明珊有時候不是說有什麼使命感非要來守著,而可能是王明珊自己也需要這種陪伴。

是相互的。

這會讓張周感覺,其實身邊的女人,對他感清羈絆最深的,反而是王明珊這個自幼喪母缺少關愛的人。

這種依戀也不同於那種你儂我儂,而更好像是發乎於理,出自內心的。

……

……

清早。

天還沒亮,張周就要入宮了,由劉貴帶人陪同張周往皇宮去。

到了宮門前,眾大臣還在等候入宮,張周來的算不早不晚的,在他到來之後,本來還在喧囂的一眾人突然就沉默下來,眼睛齊刷刷都望過來,那感覺就好像是在打量一個異類。

張周也很清楚,自己每次來朝堂,近乎都可以當主角。

沒辦法。

也是因為他與普通大臣的性子截然不同,也是在朝中自成一派,且他這一派算是最如日中天的。

在張周到了之後,張懋倒是先迎過來,笑著招呼道:“秉寬出行在外,可是有何收穫?說起來,老朽對你可甚是想念,家中孫兒也總在說,想多跟他的先生好好學本事.”

“是嗎?”張周笑道,“張侖只不過在我身邊學了幾天,我可沒收他當弟子哦.”

張懋道:“一日為師,那終身就為師了,讓他給秉寬你養老送終都是應該的.”

“呵呵.”

張周笑了笑。

心裡卻在嘀咕,張侖也不過比我小個十歲,憑啥是他給我養老送終?為啥不是他先死?

在張懋跟張周打過招呼之後,後面一眾武勳都過來跟張周套近乎,而文臣那邊則只是最初行了注目禮之後,後面又繼續他們私下裡的討論。

雖然張周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大致也料想,不是在商討針對他的,也是在商討一些將他忽略在外的議題。

總之就是……

這群人不把他當大臣看待,想著都是如何去排擠他。

……

……

朱鳳來得很晚,在眾大臣入宮之前,朱鳳才姍姍來遲,而牟斌並沒有出現在入宮大臣的佇列之中。

到奉天殿。

眾大臣站定之後,牟斌才出現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卻好像個護衛一般,仍舊是一身錦衣衛指揮使的官服,在他身旁還有與他一起剛回京的北鎮撫司鎮撫使郭昂。

“謝閣老,借過.”

入宮的時候,張周是跟武勳那邊一起走的,但進了殿門之後,張周卻選擇站在文臣那班。

畢竟他是兵部尚書,這地位在文臣中,也是一等一的。

謝遷瞅了張週一眼,這才讓開兩步,把自己先前的位置讓給了張周。

旁邊的馬文升面對張週報以笑容,但看那笑容,卻好像已準備好了要跟他唇槍舌劍一般。

張周低聲道:“幾位,提醒你們一句,那邊的事我都辦妥了,不必再為此爭論不休.”

聽到這話的佀鍾先驚訝了一下,往謝遷身上打量過去。

謝遷瞅回去一眼,那意思好似在說,你聽他說什麼幹嘛?

如果要去琢磨政敵話語中的用意,還不如掌握主動權,什麼事都由自己來做主,好過於受制於人。

就當他在放屁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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