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泰隨陳寬從坤寧宮出來,神色還顯得很振奮。

出來之後,劉文泰便迫不及待問道:“陳公公,這事該如何入手?東廠幾時可以拿人?”

陳寬一臉奚落的笑容道:“如今連花都還沒開,就想著結果了?”

“這……何意?”劉文泰也被整蒙了。

陳寬道:“那位寧女官,可是蔡國公的人,背後還有安邊侯撐腰,陛下都惦記著,更別說還有賢妃站在她一邊。

就這麼要把她給按頭,你覺得那麼容易嗎?”

他還繼續在書寫著什麼,好像他就是大明杏林的領軍人物,還杏林一片清朗天空的責任就落在他一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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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泰也懶得跟孫子解釋什麼。

“可今時今日,李閣老能說,陛下御駕親征會有何危險不成?千古以來,平草原,這怕是最好的機會了吧?”韋彬語氣顯得很傲慢。

這說話的口氣,讓劉健和李東陽聽了就不爽。

大明戰場取得捷報,內閣知曉之後,難道不該有所表示嗎?

李東陽道:“以現在草原的形勢,大可等幾年之後,草原勢微,屆時便可一舉平定,何以要倉促做出底定草原之策?”

程敏政笑道:“這是好事,難得難得.”

劉文泰問道:“楊公公他為何在此?”

……

“嗯。

走!”

陳寬搖搖頭道:“都不是,乃是馬儀親自奏明,因為從戰場往南迴寧夏的路被封堵,他們只能一路沿著草原往東,走回大同這條路。

所以戰事的奏報遲了幾日,好事不怕遲。

經此一戰,今年入冬之後,大明將士東西兩路開花,可說是全面得勝,還有朵顏三衛效命投誠,如今草原內部已是分崩離析……陛下已有親自出兵征服草原之意.”

……

陳寬抬手,沒有讓韋彬繼續說下去,改而用相對和緩的口吻道:“幾位閣老,此事乃是由陛下所定,的確是有值得商榷之處。

但總體方略乃已定下,至於是否御駕親征,幾時出征,還都沒談到那份上。

年前,陛下要養病,只怕是不能上朝,這些事要行商議,只怕也要等到上元節之後了.”

私下看病的事,劉文泰不能親自出面,自然就要找家族中信得過的人當代表。

原來皇帝不是來給他們耀武揚威的,過去的勝利,那都只是過往雲煙,他們以為皇帝很在意,但其實皇帝更在意的是長遠的計劃。

韋彬道:“程閣老所見,乃與陛下相近。

若出兵草原,必定是要有蔡國公等有勇有謀之人從旁協助,陛下也並不會犯險……畢竟還有數十萬大明將士陪同,必定能馬到功成.”

劉文泰將孫子趕走。

正說著,前面一行人過來,為首的是楊鵬,楊鵬還被人簇擁著。

當天仍舊沒有早朝,劉健和李東陽早早來到內閣值房,卻才剛坐下來沒多久,那邊就由司禮監來了一隊人,陳寬頻著韋彬踏著六親不認的步子而來。

“咱家不知道,你不必跟咱家說,看你自己造化了!”

入夜。

現在祖父居然為了個小女人,而如此大動肝火?

劉文泰冷冷道:“這些事,與你們小輩無關.”

“可是……”

劉文泰趕緊用巴結的語氣道:“咱不是一體的嗎?”

陳寬道:“要麼蔡國公不出手,要是他真計較起來,你們太醫院有一個算一個,都沒好果子吃。

不過現在看起來,有皇后娘娘為你撐腰,你的勝算還是有的.”

陳寬說話態度倒略顯和善:“三位閣老,也不兜圈子,寧夏北邊有捷報傳來,是新建伯派給英國公的六千精銳騎兵,在總兵馬儀和英國公府公子張銳的親率之下,於寧夏之北幾百裡的地方,追殺韃靼人三日,殺俘敵寇上萬人,正往大同撤兵,估摸著這兩天就會有撤兵回大同的訊息.”

楊鵬也急忙行禮告辭。

陳寬冷笑道:“咱家是幫你說,但事還是由你來落實,你以為這是什麼好事呢?不然為什麼王玉不自己上,要你來?”

劉應魁嘀咕道:“難怪最近京中那些王公貴胄生病之後,總說咱家的藥方不管用,還有說要去另外一戶家中尋藥,莫不是因此?”

陳寬微笑點點頭,示意讓楊鵬先過去。

“李璋那邊,咱家自會去說,甚至陛下問及此事,咱家也會盡力幫你去圓。

但此事究其根本,乃是你們太醫院跟姓寧女官的恩怨,跟咱家無關……咱家只是稟承旁觀者清的原則,去講述這件事,太醫院跟寧女官之間誰的醫術更技高一籌,再或是誰更有必要留在宮裡……那是你們自己的事……”

劉應魁聽得雲裡霧裡。

“她有事,你不必管了!那些不肯用藥方的人,就讓他們等著,病死拉倒!”

年前還有將近一個月,年後還有半個月。

劉應魁顯得很堅持道:“爺,您讓妹妹也學醫,孫兒不敢質疑,畢竟京中也有那麼多女眷會染病,有時也需要她出面才方便。

但她畢竟醫術沒學成,有什麼大事的話,您找孫兒我便可,不必去讓妹妹出面了.”

劉文泰明顯也是被嚇著了,急忙問道:“連宮裡的事,蔡國公都過問的?”

總要找出皇帝御駕親征不合適的理由,試著去說服皇帝,而不是光在我們這些沒有決定權的太監面前發牢騷。

劉文泰道:“少聽那些閒言碎語,我們劉家所傳的醫術,豈是外人所能相及的?如果再有人瞧不上你所斟酌開出的藥方,就跟他們說,用不了多久,京中杏林的秩序就會改寫,他們也將會知道誰才是大明杏林的正統!現在誰造次,將來連求醫問診的資格都沒有,讓他們找那些遊方郎中去!我劉府的門,也不再會給他們開啟.”

又急匆匆進到自己的書房,拿起筆就要題寫什麼,卻還沒等下筆,這邊孫子劉應槐便在門口求見。

陳寬一副看熱鬧的神色。

程敏政笑道:“此言有理.”

太醫院的院使沒上,要你一個院判出來頂事,你還真以為這是值得榮幸呢?

“那……那……”劉文泰似乎還不知道這件事背後有多嚴重。

一旁的韋彬道:“劉閣老,這話就不對了!陛下要御駕親征,也是為邊事的長治久安,所謂的平衡,究其根本不也是徹底無邊患?如今陛下有意要親征,也乃是看在外夷勢弱的場面,只有陛下親往,才能起到振奮軍心之功用.”

捷報只是個鋪墊,而皇帝要御駕親征,這才是目的。

陳寬道:“西北大捷,你連此訊息都不知?楊鵬是蔡國公的人,估摸著是要去面聖!看看他現在的風光,你就知道巴結蔡國公的好處,若是跟蔡國公作對,下場……難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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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讓你在醫館好好看著?沒事跑這裡來作甚?”

一早,天矇矇亮。

“管好你自己的事.”

劉文泰道,“你父親走得早,劉家的醫術衣缽始終是要傳到你這裡的。

且你的造詣不淺,連你恩師都對你稱讚有加,甚至說將來你是可以當太醫院院使之人,有如此好的條件,是他人所不及的,你可別辜負了你恩師對你的期望.”

說話之間,先前值夜的程敏政也出來,雙方見禮之後各自落座。

劉文泰也正是為此,才願意當出頭鳥。

“欸,這話你可說錯了,咱家只是將太皇太后的病情發展,如實稟告給皇后,旁的事可都是你在說,你可別想拉咱家下水,否則……就算蔡國公不跟你計較,你也沒好果子吃!”陳寬說話時,語氣帶著幾分冰冷和兇惡。

陳寬道:“最近龍日染恙,不得已而輟朝,並不代表陛下不心繫邊關之事。

若是陛下龍體康泰,必定早早就會跟諸位閣老和臣僚商議出兵之事,而今先跟你們打一聲招呼,回頭再與朝臣細加商議,也並不會顯得倉促.”

“李公公那邊……”

劉文泰匆忙回府,到家門後親自將門給關上。

劉文泰即便覺得是被人利用了,但也只能是趕緊用俯首帖耳的口吻道:“是.”

王玉如今是太醫院院使,而王玉在對抗寧彤入侵這件事上,並沒有親自出面,能讓劉文泰如此甘願效命的條件,自然是好好提拔一下劉文泰的孫子。

“爺您息怒,孫兒知道該怎麼說了!孫兒也不會抱怨什麼……您也常對我說,和氣生財,既是給人問診,拿的是診金,也不能冷麵待人!孫兒先退下了!”

劉健和李東陽似乎也早就知道會有此一事,做了相迎。

你充其量,只是在大局佈置上的一顆小棋子罷了,你要是不甘心當棋子,先把你給棄了!

劉文泰道:“蔡國公……應該不會在意這般的小女子吧?她……既不是蔡國公的什麼人……也不過只是安邊侯曾經的夫人而已,據說她也不過是軍戶出身的女子,且家裡人都在江淮那邊……”

劉文泰急忙道:“可是陳公公,這事不都是說好的?”

劉應魁師從王玉。

在這個年輕人心目中,祖父身為太醫院的院判,在京中乃至天下杏林的醫生界,那是有絕對的聲望和權威性的。

……

“哼,你在太醫院如此孤陋寡聞嗎?也罷!發展到今時今日,也不是你的錯!你就安心回去等訊息.”

陳寬擺擺手,意思是你劉文泰的使命結束了。

拿起筆,繼續寫著自己的東西,又擺擺手:“做你的事去,別成天在外面跑,若沒事就多顧著內院,新婚燕爾的難道就一點可做的事都沒有?”

李東陽道:“是英國公上報,還是新建伯?”

劉應魁年紀雖輕,始終是劉家未來的掌舵人,平時這種應酬和賺錢做私活的事情,就是由劉應魁出面。

劉文泰作為太醫,平時職位就是在宮裡做事,有時候也是會給達官顯貴看病,都是出自太醫院的委派,但不是每一家都有資格讓太醫院派人去給看病的。

劉應槐道:“爺,我一天都在那邊,有在京的一些人來求診的,明確說都要您給藥方才能治。

還有說,現在太醫院的藥方不敢用的……下午早些時候,小菱被太醫院的人叫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您是不是……”

此時的劉文泰已經沒先前那股自負了。

這種場面話說出來,程敏政還不由往劉健那邊瞅了瞅,發現劉健沒什麼表示之後,他也略顯尷尬。

……

等楊鵬過去之後,陳寬臉色很不好。

“誰?”

李東陽道:“韋公公,自古君王親征者,誰都是以取勝為目的,但結果往往不盡如人意.”

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他們這才知道。

“見過陳公.”

楊鵬見到陳寬,可不敢怠慢,急忙行禮。

劉應魁年輕氣盛,自然是有些不服的。

你劉文泰還想讓我跟你一條船?

劉文泰態度非常惡劣。

劉文泰稍微忍了忍怒火,這才道:“宮裡出了個女人,自稱醫術了得,旁人都當她女半仙,其實是個不學無術的神婆,自以為學過幾天醫術就敢出來惹事。

你妹妹自幼學習醫術,在藥材和配藥等事上,比那女人強了不知多少,這次就是你恩師王院使找她過去,回頭去給宮裡的貴人問診,順帶也讓宮裡的貴人知道,京中杏林世家也是有能拿得出手的女大夫,不是非要用那些半途出家沒道行的神婆!”

劉健顯得不滿道:“若陛下要御駕親征,此事萬萬不可!平外夷之事從無須天子親身犯險,且草原難以長治久安,中原王朝邊政一向乃是令外夷臣服,在其地建立藩屬,而無長治之意。

而今目的已達到,實在沒必要以君王親征的方式,去攪動邊事的平衡.”

劉健道:“此事,乃是張秉寬所定的嗎?”

劉健和李東陽不由對視一眼。

你們文臣若覺得不合適,大可在這一個半月時間裡好好籌謀。

“混賬!”

陳寬微微一笑道:“乃是陛下先跟蔡國公所提,蔡國公也並未就此事給出定案。

幾位,若你們實在不想,也可找蔡國公行商議,或許只有蔡國公能勸得住陛下……我等也希望陛下龍體康泰,不去犯險,但為君王者,事事為天下先,也乃是天下臣民的表率,咱這些人……也只能是站在陛下一邊.”

要反對,別跟我們說,我們也理解皇帝太沖動。

你們文臣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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