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元宗從勤政殿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進去之前,他還是朝鮮的功臣,是輔佐新主中正的能臣,他尚且還要幫著朝鮮跟宗主國之間進行周旋,以達到勢力上的平衡,怎麼進去一趟出來,自己就要被髮配遠離了呢?

“閣下為什麼不爭呢?我看你們的國主,對你也沒什麼敬意啊.”

徐經這會在旁邊煽風點火,他之前也得到了唐寅的一些指點,總歸是要挑撥朝鮮君臣的關係。

樸元宗道:“身為臣下,理當理解主上的苦衷,正如同如今朝廷在遼東需要用人,我代表朝鮮前去,也是為我主對當今陛下的尊重.”

這話說得義正言辭,且有一種誓死當忠臣的決心和表態在裡面。

唐寅也沒評價什麼,只是淡然拍拍樸元宗的肩膀,然後就徑直而去。

大約是在說。

信不信由你,你自己高興就行,反正自欺欺人的事你也沒少幹。

……

……

三屯營。

崔元和朱鳳從草原撤兵回來,前後還不到五天,這一路二人和他們所帶軍隊士兵所經歷的痛苦,只有他們這些親歷之人才明白,這會似乎也讓朱鳳意識到能準確判斷方位,以及能認清楚地圖是有多重要。

帶兵進草原,居然還能迷路……迷路就算了,居然還能誤打誤撞碰上韃靼人的主力……

這種狗屎運不會有第二次的,如果再進兵草原,或許就要折戟沉沙,連是否有命回來都兩說。

“崔兄,好事,朝廷已經正式委命你為薊州總兵了.”

朱鳳這天得知京城的訊息,趕緊去給崔元道喜。

可崔元臉上卻絲毫喜悅都沒有。

薊州的巡撫劉宇已經被張周給“法辦”了,如今薊州的巡撫空缺,更別說是皇帝已經設立,位置卻還一直空缺的薊遼總制,他當薊州巡撫,意味著要軍政事務一把抓,可他壓根就沒有跟地方官員溝通的經驗。

以他身為外戚的身份,旁人跟他沒有好好談事的,也沒有正經把他當成一個能人看待,更多的人覺得他是靠裙帶關係上位。

而真正認可他能耐,甚至不把他當成駙馬的人,全軍上下大概也只有朱鳳一個。

但朱鳳……

一言難盡。

崔元道:“以我的資歷,還有我的能力,難以勝任此差事,所以我已經上奏請求陛下另行改派旁人。

我還跟陛下舉薦了你.”

崔元說得倒是實話,他現在很想回京城,不想老婆也想家了,想想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似乎也挺好。

什麼有沒有本事的,對他來說取得再大的成就,別人也會說他是駙馬,是靠女人上位,有什麼意思?

本身崔元也不是那種削尖腦袋要往上爬的人,權力對他來說最多是調劑品,有或沒有,他都能接受。

朱鳳急忙道:“崔兄你可別言笑,我是要回京城的,研武堂還需要我,我回去不是賦閒的.”

崔元雖然給朱鳳面子,沒說什麼,但眼神便好似在說,你回去是不是賦閒你心裡明白,如果能換的話,寧可是我回去到研武堂去“忙碌”。

“對了,我還得知一個訊息,說是張兄和永康長公主,馬上也要到這裡來了.”

朱鳳趕緊想轉移開話題。

因為朱鳳真的很怕被崔元坑,最後留守的人變成他。

崔元驚訝道:“蔡國公要來?還有……長公主?”

張周來就算了,居然還跟永康公主一起來?這是什麼道理?關鍵是,這件事為什麼不是從朝廷的公文中得知,而是從朱鳳的口中得知?這到底是公事還是私事?

朱鳳道:“是這麼說的,好像是來犒賞三軍的吧,長公主要來,可能是跟陛下提請的.”

崔元神色有些失落道:“我倒是不知.”

朱鳳笑著安慰道:“或許長公主殿下是想給你個驚喜,這件事的確也沒張揚,張兄也沒跟我說,我是從京城那邊獲悉的訊息.”

此時的崔元不由好奇望著朱鳳,他似乎很奇怪朱鳳哪來那麼多訊息渠道。

不過隨即他就明白了。

朱鳳在研武堂混了這幾年,不是白混的,很多從研武堂出來的將領,就算這些人並不是頂級的武將,但分佈在各軍中的中層,已經成為邊疆各處的骨幹,且都是實際帶兵人員。

平時朱鳳是嘻嘻哈哈的,也不覺得別人對朱鳳有多尊重,但獲取個訊息倒是不難。

再加上朱鳳還有張周這個朋友,天下人都知道他朱鳳跟張周之間是稱兄道弟的,且朱鳳背後還有成國公府這棵大樹,的確不是他崔元這種剛冒頭的新貴所能相比的。

崔元道:“蔡國公到此來,不知是為何?”

顯然崔元很擔心張周是來當監工的,他這個尚未上任的總兵,感覺壓力很大。

朱鳳笑道:“這個我倒是得悉了一些小道訊息,都是外人不知的,你要想聽,我跟你細說.”

說著,朱鳳坐下來,一點都不見外,笑眯眯道,“張兄來這裡,是要往遼東調兵的。

韃子不但有蒙古韃子,還有女真韃子,我們是把蒙古韃子給收拾了一頓,可女真韃子最近這一年,又開始興風作浪。

張兄不在,那位新建伯也不在,女真現在有點得意忘形了.”

崔元對此顯然也有些孤陋寡聞,問道:“女真人不都已經被收拾妥帖了?我還知道,女真人多數都已經南遷.”

朱鳳道:“韃子就是韃子,習性難改,他們南遷是不假,但本性是惡劣的,怎可能會安心從事生產?在遼南等地,他們開始鬧事,甚至佔據一些城池和山寨,有的還直接自行北撤.”

“是這樣?”崔元道,“那應該殺一警百.”

“沒用。

如果這些女真人都是一夥的,倒也好解決,可他們本身就是山頭林立,這個跟那個就沒什麼聯絡,他們內部傾軋就很嚴重,這些人就不服管,之前還想以懷柔政策,現在可能就要更強硬一些,遷到遼南都不行,或是直接給送到雲南!”

朱鳳一副很懂行的樣子。

崔元問道:“依你的意思,下一步,蔡國公就要帶兵平女真了?”

知道張周是借道永平府去遼東,崔元多少也鬆口氣,至少不用每天面對張周這樣強勢的上司,這很容易讓自己露怯。

朱鳳道:“我看不是。

聽說可能是用唐寅的人吧。

那位唐伯虎,可不能小瞧,他可是張兄的同門,如今在朝鮮內一直沒回來.”

“對了,他為何一直沒回?”崔元這會就好像個政治小白一樣。

很多事他也看不懂,以前也沒人跟他講,他也不需要去問,本身這些事也跟他沒多大關係。

現在既然朱鳳說了,他自然也想問個究竟。

都當總兵的人了,如果這些事都完全不知,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難混了。

朱鳳笑道:“唐寅這人,看起來只是個書生,但幹起狠活來,絲毫不多讓,朝鮮他就把朝鮮君臣一鍋端了,就用區區幾百人就成了大事。

他去朝鮮,是為了調兵的,可朝鮮人並不想幫我們打女真,只有讓唐寅去,才能逼著他們出兵.”

崔元搖搖頭道:“以我估量,就算是唐侍郎前去,朝鮮也未必會就範吧?他們出多少兵馬,都不及大明出個幾千兵馬有效.”

朱鳳道:“這你就不懂了,朝鮮出多少兵馬不重要,他們的兵馬不頂事也不重要,重點是讓他們廝殺,最好是兩敗俱傷.”

“哦.”

崔元道,“所以說再下一步,蔡國公還可能會派人去收拾朝鮮?”

“這可不能亂說,朝鮮到底是我們的藩屬國,多少年都這樣,那地方也有點不服王化,但再怎麼說大致還是聽話的,這種話要是被人知道,還不定以為我們對於藩屬國都要靠威壓,而不靠懷柔.”

朱鳳這會似乎倒在意起來面子上的事情。

崔元笑著點點頭道:“聽君一席話,我感覺茅塞頓開.”

朱鳳起身,笑著回禮道:“總之以後這裡的事交給你了,我等張兄來之後,跟他商量好回去的日期,說起來好些日子沒見到他,還怪想念的。

你可別誤會,我覺得這輩子認識他,真是榮幸啊.”

崔元也站起來相送,聞言感同身受道:“雖然蔡國公對我的提點不多,但他也算是我的伯樂,我也覺得三生有幸,能認識這般之人.”

“彼此彼此.”

朱鳳道,“那以後我們也可以通力合作。

我們多幫張兄做點事,以後也能像他一樣成為朝廷棟樑.”

崔元愣了愣。

我們現在都帶兵打了那麼大的勝仗,且被皇帝委以重任,還不算是棟樑?

但再想到張周所做的,也會讓崔元稍感無力。

真是人比人……

……

……

張周已在往三屯營去的路上。

就算他的目的地,是天津衛的港口,可他到底還是要先去三屯營一趟,犒賞三軍的事有他在,會顯得朝廷對此很重視,同時也是去跟朱鳳和崔元見一面,做下一步的安排。

路上永康跟他同行,也只是隊伍同行,永康幾次想跟張周見面,都被張週迴絕。

一直到了永平府地界內,這天隊伍還在驛館之外整頓,永康執意過來與張周見面,也是跟張周前來的孫上器客氣,才沒發生衝突。

“公爺,長公主到外面了.”

郭昂進來給張周通傳。

郭昂作為北鎮撫司鎮撫使,與張周同行,孫上器也跟著一起來了。

而孫上器並沒有留守在京師為北鎮撫司鎮撫使,此職位目前是空缺狀態,或者說仍舊是郭昂掛職。

張周道:“請吧.”

張周無須出去相迎,只是等在驛館內,然後便見永康在幾名府兵的護送下前來。

“張先生,為何屢屢請見,都不得呢?有些事,難道不該現在說清楚嗎?聽說到了戍所之後,您並不停留就要離開,難道我們不能把話敞開了說?”

以永康的脾氣,她是很不想吃虧的,甚至她不想跟人這麼說話。

天底下能壓得住她的人,好像不存在一樣。

可她又知道現在必須要求著張周,以至於這質問的話說得都有點氣勢不足,只能是放婉轉了去說。

張周笑了笑,示意一旁的椅子,大概是讓她坐下來敘話。

永康道:“有人不想見,本宮也不能不識好歹。

把話說完就走。

我剛聽說,皇兄讓駙馬留在薊州當總兵,這可跟之前皇兄與我說的不同,先前不是說好了,讓駙馬回京,在京營中給他差事?”

張周聳聳肩道:“公主殿下,上一場,崔駙馬的確是打了勝仗,但那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什麼意思?難道不算?”永康一聽,張周這是打算“賴賬”?

張周道:“有過的功勞,當然不能不算。

可不是還有下一場?”

“下一場?”

永康一聽就要炸毛,氣呼呼道,“打完一場又一場,剛從寧夏回來,就被派去薊州,這薊州的戰事剛結束,又打算給他派什麼差事?你這是誠心要把他往死裡折騰嗎?”

張周道:“沒有,這次可能需要他協助總制薊遼軍務,平定遼東,將女真人進一步收拾.”

“什麼意思?”永康皺眉。

張周拿出一張地圖,在永康不解的目光中,攤開來給她看。

永康道:“輿圖什麼的,我一個婦道人家,看不懂.”

張周笑道:“我還以為天底下沒有長公主你不懂的東西.”

永康狠狠瞪了張週一眼,想發作,但還是忍住了。

張周道:“女真人的威脅,一直都在,且未來威脅還會越來越大,我的意見是,扼殺於搖籃之中。

在他們崛起之前,徹底將隱患剷除,女真人先前已經被收拾過一輪,如果長公主關心過的話,也該知道,之前新建伯等人曾有過建樹.”

“這跟我家駙馬有何關係?”永康明顯是想袒護丈夫了。

怎麼說都不能讓丈夫再去犯險。

張周道;“崔駙馬並無須領兵衝在第一線,但他可能要協同調兵和駐防等,山海關……下一步可能他要鎮守一下。

各路人馬出擊的話,大概能調動二十萬兵馬,他只是一部分……”

“二十萬?”

“沒錯,是二十萬。

女真人雖然人少,但分佈非常分散,調二十萬兵馬都未必能根治,只是想進一步把局面收拾一下。

這次我來此,也是來協同完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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