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周給永康一頓講解,就是為了讓她明白調兵去遼東的重要性,也表明了這是戰略大局,不應該因為你們的兒女私情有所改變。

如此也算是堵上永康的嘴,讓她不能提出“為什麼是我家駙馬去”這樣的問題。

“長公主,如果沒旁的事,最好你我還是不要見面,畢竟你我並沒有事務上的重疊,這麼見面並不好.”

張周算是善意提醒。

永康道:“你我同路,就算會面,他人還能非議不成?就不信真有人敢嚼舌根,本宮不懼這種流言飛語,相信張先生您也應該不懼吧?開罪了你……聽說,下場都不太好.”

“是嗎?”張周淡然一笑道,“我這人很灑脫.”

“但你計較起來,也不給人活路,就好像那位謝閣老,聽說現在就沒好日子過.”

永康道。

張周抬手示意永康適可而止。

這話要是被皇帝知道,以朱祐樘的脾氣,知道妹妹私下議論謝遷的事,這不明擺著你這個長公主不安於當個閨中婦人,一邊想為你丈夫謀出路,一邊又想幹涉朝政?

連皇后都無權過問的事,你一個長公主有什麼資格對此說三道四?

“殿下,營裡有信來了,說是京山伯從薊州來的信.”

外面傳來永康帶來的隨從婆子的聲音。

大概外面也在擔心裡面長公主跟張周相處有什麼不太好的情況,這算是給永康“解圍”。

“知道了.”

永康站起身,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卻也好像是求情一般道:“哪怕駙馬非要去遼東,也希望張先生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讓他不必衝鋒陷陣。

這兩年,駙馬已經多次帶兵衝殺在前,人的好命,不會永遠都伴隨。

本宮希望他平平安安.”

有了功勞,就開始希望平平安安、無驚無險。

張周心說,這跟你當初推你丈夫上戰場時的心態可真是完全不同。

張周點點頭道:“雖然我跟長公主之間也沒什麼情面,但遵循陛下的意思,也不是讓崔駙馬去犯險,這件事我記下了。

但領兵在外,絲毫危險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請回吧.”

永康一聽就知道,張周這是不肯給承諾。

聽起來很好,看似是給她面子了,但其實張周的話說了等於沒說。

就算張周把崔元安排去當先鋒官,似乎也沒違背今日的話。

“難怪閣下可以在朝中無往不利,陛下還如此信任,看來真不是本宮一介女流能應對的,本宮有事還會再找張先生問詢的。

張先生不必相送,本宮這就先去了!”

永康走的時候,又多了幾分長公主的架勢,邁著的步子都不像一般閨中女子那麼細碎。

甚至連門口守著的郭昂等人都覺得,這位長公主走路跟男子一般,虎虎生風。

……

……

“公爺,沒事吧?長公主殿下他……”

送走客人,郭昂照例還是很關心張周的一舉一動。

張周瞄了他一眼,心說,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給我當監工的,替錦衣衛打探我的一切行蹤,好上報過去?

因為本來郭昂就不是張周提拔的,再加上郭昂這次被外調是其不情願的,使得二人也只是有面子上的禮數,並沒有達到那種上下級同事關係的默契。

張周道:“長公主是來為駙馬說項的,駙馬將以薊州總兵的身份,帶兵往遼東去,很可能會隨船出發。

因為這件事提前沒告知過她,她會有一些質詢.”

郭昂想了想,又謹慎道:“如果此番是為出兵遼東的話,以崔駙馬幾次浴血奮戰,以其領兵,的確是不二人選.”

這大概是在順著張周的意思在說,算是在言辭上對張周的一種巴結。

好像是很理解這麼做的意義,那就是讓崔元趁熱打鐵,剛帶兵取勝,再打下一場,也算是一鼓作氣。

張周笑了笑道:“崔駙馬領兵去遼東,只是因為各處調動的兵馬太多,不得不加調薊州的人馬,他去了並不作為一線的將領。

真正要衝在前面的,還是遼東本身的人馬,以及從朝鮮調回來的援軍。

別多想.”

你理解我為什麼這麼做?

別自作多情了,你郭昂只是錦衣衛中人,也沒資格去探討軍事計劃的合理性,現在跟你說說這個,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你最好還是要識相,別再關心與你差事無關的事情。

郭昂似乎也聽出來,張周對他沒有太多的信任,急忙行禮告退。

卻是人還沒走出去多遠,就見孫上器急匆匆而來。

二人打了個照面,還沒等孫上器給郭昂行禮,郭昂就好像匆忙要去辦事一般,跟孫上器擦身而過。

“公爺.”

孫上器進到房間裡來,給張周施禮。

張周道:“怎樣?”

孫上器道:“港口那邊,已調了六十條大船,加上一些運兵的海船,超過二百條.”

張周點點頭道:“這些海船,雖然規格上也都還不錯,但相比於遠洋的船隻仍舊不夠。

不過要運送兵馬和糧草到遼東,則綽綽有餘,可能還要勞煩你一趟,先快馬去港口,把前期的準備都完成,我會比你遲個六七日到.”

“是.”

孫上器行禮。

張周道:“你的調令下來了嗎?”

孫上器道:“是,升了錦衣衛指揮僉事,在差事上並未細說,原班的人馬仍舊歸卑職調遣,另外再就是聽從公爺您的號令.”

“嗯.”

張周點了點頭,“最近你跑腿的次數還是不少,這麼來回折騰,也是薄待了你,等完成最近的事,你可以多休息休息。

另外再幫我傳一份密奏到京,這是直接呈報給陛下的,這些事就算你不在,你也安排好人手給我去傳送。

不要出差錯.”

孫上器又急忙施禮道:“卑職定當竭力完成.”

……

……

京城內。

刑部公堂,剛從詔獄被調出來的前薊州鎮巡撫劉宇,一身疲憊而來,他身上已經掛了彩,不過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衫,他的人會轉移到刑部牢房內,但得到特別的招待。

由刑部右侍郎李士實親自接待他。

“劉兄,你辛苦了.”

李士實一副很關切的模樣,作為侍郎,走上前去給劉宇行禮。

這讓劉宇分外意外。

在詔獄這段日子,他以為自己隨時都會被弄死,也沒有平安出去的可能,最輕也會被定個流放的罪名。

誰知道剛轉到刑部來,就得到了李士實的善待,這讓他受寵若驚。

劉宇道:“李侍郎,不可如此,罪人不敢與您居禮.”

李士實招呼一聲道:“來人,給這位劉大人準備椅子.”

“是.”

馬上有人給搬來一張像凳子的椅子,也就是旁邊有個扶手,後面連靠背都沒有。

因為這椅子的造型奇特,劉宇看了都會有些害怕,他很怕這又是什麼刑訊工具,如果李士實只是給他裝樣子,回頭就用刑罰等給他上一課呢?

不過好在,都是他多心了,他也的確是獲准坐下來,那椅子的確在坐之外,沒旁的用途。

李士實也坐在造型近乎相同的椅子上,二人就這麼並排而坐,李士實手上拿了一份好似案宗的東西,道:“雖然現在案情還不明朗,但既然到了這裡,離走出囹圄,也就快了.”

劉宇聽了之後,內心有些激動問道:“是快了嗎?”

“嗯.”

李士實點頭道,“以我多方所打探的,應該是年初沒錯了,先不說你的案情並不嚴重,就說你背後還有靠山,這事就能妥善解決.”

劉宇擦擦冷汗道:“沒有什麼靠山,就我一個人.”

“怎麼能這麼說呢?不用擔心有什麼人旁聽,就你我對話而已.”

李士實道,“我所說的,既不是謝閣老,也不是吏部的那位馬尚書,而是蔡國公,看起來你的案子是因蔡國公而起,但你要知道,其實是有人點了你,蔡國公不得不拿你問罪.”

以劉宇的政治覺悟,當然不會隨便接這話茬。

“你的案,牽扯到銀錢,所查的方方面面,不過有人為了讓你把背後的蔡國公牽扯進來,所以你在北鎮撫司,可能沒得到什麼善待。

不過好在你頂住了.”

李士實繼續道。

劉宇這下更不敢說話了。

頂住了?

開什麼玩笑,最初我是死咬著不放,但後來用刑了,讓我招供什麼我招供什麼,就算是自己打自己臉的事,我都沒少幹。

今天說我貪了一萬兩我認,明天說我的靠山是謝遷我也認,後天說我是聽蔡國公的我也沒否認……總歸你們說得都對,只要給我個痛快都行,我都不求活著出去。

甚至在劉宇被轉到刑部之前,他以為是自己的妥協起了作用。

李士實道:“不過你的身份太特殊,劉閣老、謝閣老和馬尚書,都曾相繼舉薦過你,卻是你最後又對蔡國公極盡恭維,別怪我說話難聽,你這麼兩面三刀,無論是誰,都不太會保你.”

劉宇心說,還不是因為誰得勢我投靠誰?再說當初劉健他們舉薦我,名義上可是看重我能力的,我又沒給他們多少好處。

誰讓我當時所做出的政績,的確是不錯呢?

李士實又道:“安心在這裡養一段時間,最遲一個月,我保你出去。

條件不允許,也就不與你喝酒,等出去之後再飲宴,為你洗塵.”

這邊李士實正要招呼人送劉宇進牢房,劉宇問道:“李侍郎,敢問一句,您為何對在下如此……不計較?”

李士實笑道:“同殿為臣,真有必要做到那麼絕嗎?聽說很多人知曉你下獄,都與你劃清關係,但我知道,你官途並不會因此而中止。

我還知曉,你或是會被調去江贛……”

“啊?”

劉宇這下心中是大驚。

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李士實在明知道他是罪臣的情況下,還能保留如此的善意。

感情你的小道訊息有點通天啊。

不但知道我一個月之內會出去,還知道我將會被調去你的家鄉江西?你是咋知道的?還有,你的訊息屬實嗎?別是讓我白歡喜一場。

李士實道:“安心等訊息。

來人,送劉大人回去,可要記得,什麼都是最好的條件,誰要是敢怠慢一點,絕不輕饒。

過些日子,劉大人仍舊是劉大人,別跟自己脖子上的東西過不去.”

……

……

皇宮。

朱祐樘接到了張周從永平府發過來的密奏。

因為當時朱祐樘還在批閱奏疏,不遠處的陳寬和韋彬都看著,朱祐樘也只是開啟看過之後,就直接收起來放到一邊,還找了個鎮紙壓著,這讓陳寬等人都意識到,這要是沒有皇帝的允許,誰開啟看過了,那跟找死沒區別了。

“咳咳.”

朱祐樘不自覺咳嗽兩聲。

陳寬急忙道:“陛下應該早些休息,快到晚膳的時間了.”

朱祐樘道:“不急,再讓朕批閱幾份。

朕今天精神還不錯……再給拿幾份過來,沒要緊事了嗎?”

陳寬趕緊回頭看了看韋彬。

韋彬拿了一份走過來道:“陛下,只有這一份了,是關乎到易州山廠的,說是主事之人一直都沒有到任,很多事都耽擱了,尤其涉及到來年的木炭採辦等事,都延遲了好久.”

朱祐樘道:“那是該安排個人接替了。

畢竟唐寅人在朝鮮很長時間了.”

“那陛下,是否……”陳寬想問問,是不是要把人調回來。

話問了一半,陳寬又不再多說。

朱祐樘道:“唐寅有重任在身,從朝鮮回來,就會被調往遼東,且他是會帶兵的,當初在遼東他就證明過自己。

易州的事,你們有什麼舉薦嗎?”

陳寬想了想,皇帝居然主動問他要舉薦什麼官員?

本來這事是不歸他管,甚至吏部也不能草率決定,提督易州山廠作為侍郎級別的官員,是要拿到朝堂廷議的。

陳寬馬上道:“刑部右侍郎李士實.”

當陳寬把此人提出來,連韋彬都不由看一眼。

到底提督易州山廠只是掛職的侍郎,還不是正職的,而李士實已經是正職的刑部右侍郎,為什麼要讓他去?給李士實降職?

“可以.”

朱祐樘道,“易州的事,以後還關乎到西山的煤炭等事,是該提升一下了。

侍郎不足夠了,下一步……應該掛工部尚書頭銜,以李士實的經歷,他的確有資格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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