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兒臣也想開礦

秦紘、王守仁和唐寅一行,當即便離開京師,往偏頭關而去。

各自的任務不同。

張周不由想到之前朝中大臣的擔心,望著馬車遠去的影子,他在想,這偏頭關馬上也要迎來“群英薈萃”了吧?就這還用擔心偏頭關的安穩?

“先生,陛下希望多鑄幾門重炮,大明的邊陲需要此物.”

蕭敬一同出城為秦紘等人餞行,順帶還囑咐了一下皇帝的期望。

張周嘆道:“可惜啊,我現在只有煤礦,沒有鐵礦,如果兩種礦一起發掘,並在一處來煉的話……”

“這……”

蕭敬一聽便明白。

張周這裡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跟張周提什麼多鑄炮,張周馬上表達困難說礦石和生鐵不夠,那意思是皇帝多賜給他幾座礦就好了唄?

但大明的礦產,一向都受朝廷嚴格的控制。

“蕭公公不要為難自己,也不要為難我,大明在開礦事宜上一向講求慎開少開,誰開礦便是與民爭利……當然勳貴那邊是有特權的,我又不是勳臣,我怎能明知故犯?”

張週一臉感慨。

蕭敬一怔,這分明是在暗指皇帝不給你爵位?明明是你自己推搪不要的,現在還怪別人?

張周問道:“先前內府府庫冗餘的清點可有結果?俸鈔能折色幾成?”

“大概……兩三成吧,這還只是京官,地方將官就顧不上了,您也知道大明現在府庫捉緊,大明最近兩年的開銷實在太大……”蕭敬一臉為難。

在給京官折色俸鈔方面,這些內官沒中飽私囊都算是客氣的,也是看在是由張周主持這件事。

換了別人,試試我們貪不貪。

張周道:“我這裡最近倒是有些餘錢,不如先挪借過去用用?”

“啊?”

蕭敬著實吃了一驚。

那眼神分明在說,別開玩笑了,以你的摳門,沒從中賺點好處就算不錯的,居然還說什麼要動自己的荷包給朝中大臣發俸祿?

誰信啊?

張周道:“說起來,我跟太子合夥做生意,如今也有一段時間,再是開礦什麼的,盈利也還算是不錯,都說這做生意要保持長久,若是朝廷有需要,我還要把銀子私藏著,那怎麼以財生財呢?”

蕭敬苦笑道:“以末置末的道理,咱家懂,但也不是這麼個置法吧?”

把銀子送給那些大臣,那些大臣能給你生財?

你開什麼玩笑?

張周笑呵呵道:“蕭公公你說,要是我多拿一些銀子出來給那些大臣折色俸鈔,他們會不會同意讓我多開幾個鐵礦場,讓我多鑄造幾門火炮呢?”

“……”

蕭敬一聽,臉色駭然。

張周道:“我聽說大明一直有官地和皇莊,打理一直都不善,若是以後能好好經營的話,或許能為朝廷解決燃眉之急。

你說呢?”

蕭敬仍舊不語。

大明的皇莊到弘治年間,主要是為皇家打理土地田產的,所營收一直都是歸內府所有,也是內府主要的收入來源。

當然這也是皇宮體系的自留地,他們靠這個來中飽私囊,怎願意把皇莊打理的許可權交給張周?

張周笑道:“一家之言,蕭公公不要往心裡去,我沒辦法為朝廷節流,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開源。

也請蕭公公跟陛下說,我這裡倒是有一萬三千兩銀子的閒錢,都是到京之後賺來的,其中有四千兩本就是我應該給太子分紅,若是陛下有需要,儘管拿去用.”

……

……

張周很大方。

當蕭敬回宮,把張周的話帶給朱祐樘時,朱祐樘正在坤寧宮一邊看書一邊喝茶。

有張周在,好像朝中很多麻煩都能迎刃而解,最近他心情也很不錯,跟張皇后的關係也還挺好的,主要是最近張皇后也不鬧騰了,嫻靜如可愛的小嬌妻,夫妻倆沒事就喜歡造個小人什麼的,雖然沒結果,但還是樂在其中。

“他……真說要拿一萬三千兩?”朱祐樘很驚訝。

大臣給朝廷銀子,聽起來不多,但心意卻是十足的。

蕭敬往不遠處正在往這邊瞧的朱厚照身上看一眼,道:“張先生還說,其中有四千兩本就應該分紅給太子的.”

“不行!”

朱厚照本還好似個沒事人,在琢磨一萬三千兩到底是多少銀子,自己能買多少好玩的東西。

但聽說其中還有自己的銀子時,他緊忙衝過來大聲抗議。

朱祐樘瞪兒子一眼道:“太子,懂不懂規矩?”

“父皇,那都是兒臣辛苦所得,您不能據為己有啊.”

朱厚照生怕老父親直接把本該屬於他的銀子沒收,甚至覺得老父親近乎一定會沒收。

他心裡一邊在怪責張周和蕭敬要把他有分紅的事說出來,一邊想為自己挽回損失。

朱祐樘皺眉道:“你辛苦所得?你辛苦什麼了?”

“這……兒臣在開業的時候,還過去給壯聲威,給他吆喝過,張先生說過,正因為兒臣當時所產生的廣而告之的效果,後續賣得才很好……父皇,您自己那麼多銀子,隨便給大舅和二舅就幾萬兩,給兒臣留個四千兩……不過分吧?”

朱厚照的話,讓朱祐樘一臉汗顏。

好在妻子陪女兒進去睡午覺了,要是被張皇后聽到這話,再多追問兩句……大概就知道老張家兄弟拿內府的銀子去糊弄張家的祖宗去了。

隨即朱祐樘又一想,那是兩個小舅子乾的好事,跟朕何干?

這臭小子還想拿這個來威脅朕不成?看來你是不知道朕的手段有多厲害是吧?

“秉寬一片心意,朕不收的話,也就不好了.”

朱祐樘本來的確是瞧不上這一萬多兩銀子的。

但內府清點了庫房中的雜貨,一共才有個四五千兩,要拿這個發給京官當俸祿,一個京官才能兌換個兩三成,但如果是加上張周這一萬三千兩,過去幾年的俸鈔就能折色到八成左右,京官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還能體現他這個皇帝很英明。

“這樣,才補個幾千兩,也從內府來出,一併給那些官員,包括今年俸鈔還沒兌換的,一併給折了!”朱祐樘對蕭敬下旨。

蕭敬一聽。

皇帝這是大發慈悲?

大明朝從來也沒說俸鈔全額折色的啊,上次能兌四五成的時候,還是成化年間,而且一次只折個半年到一年的,這次一次要兌四五年的俸鈔,還全額折色……

連蕭敬都替皇帝覺得心疼。

蕭敬道:“陛下,其實也不用全部……”

朱祐樘放下手上的書,嘆道:“也跟大臣說,這既是朕的心意,也是秉寬的心意,還有太子的心意在裡面……”

“父皇,您不能拿兒子的銀子去賣人情.”

朱厚照可不想去讓大臣領情。

拿本宮的零花錢去給大臣發俸祿?

如果這零花錢是父皇您給的就算了,現在是兒臣跟張周合夥做生意所得,也要給沒收,還講不講道理?

朱祐樘冷冷道:“朕同意讓你跟秉寬做買賣,已算是給你臉了,太子,你可不能不知進退.”

“嗚嗚……”朱厚照一臉委屈,他是真的哭出聲來。

熊孩子從來沒吃這麼大的虧,父親話都不說,直接把兒子所得的據為己有,還有天理嗎?

那個張秉寬也很混蛋,他給父皇送錢就算了,幹嘛把我的也一併算進去?

都是惡人!

“不過朕也要應秉寬所請,京師周圍有鐵礦礦場嗎?”朱祐樘很大方。

他拿了張周的銀子給大臣發俸祿,當然是不會讓張周吃虧的,把礦場賜給張周,既滿足了張周的需要,又符合朝廷鑄炮的現實,對皇帝來說,好像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提議。

蕭敬道:“在永平府周圍,倒是有鐵礦,但……多都是勳臣所開.”

朱祐樘嘆息道:“先前開煤窯的時候,是秉寬自己去的吧?他要是能自己開闢出新的礦場,朕說的是鐵礦場,那就把他發現的礦場給他……就是不知他是否有此能耐.”

蕭敬笑道:“陛下,以張先生洞悉風水的能力,地下哪裡有礦藏,他應該很清楚吧?不然的話,他怎會跟陛下提出此請求呢?”

“這個……呵呵,倒也是.”

朱祐樘眼神中也充滿了期待,“說起來,秉寬還真是有這般能耐。

難怪他說過,就算是讓狄夷學會了鑄炮的方式,他們也鑄造不出這麼好的炮,光是礦產這一條,草原就難以滿足,朕現在想來,他這是在提醒於朕,多聽他的,讓他多去開開礦.”

“父皇……兒臣也想開礦……”

朱厚照一邊在抹眼淚,一邊想著怎麼給自己彌補一下損失。

朱祐樘怒道:“只是拿你四千兩,以後再給你便是。

還沒動你在東宮私藏的銀子,心裡沒數嗎?”

朱厚照擦了擦眼淚,憤憤然往內殿而去。

朱祐樘又對蕭敬道:“去跟秉寬說,這件事朕應允了,周圍無論是鐵礦脈還是別的,只要他能開出來的,朕一併都賜給他。

他先前取得那麼大的功勞,賜幾個由他自己發掘的礦場,想來朝中大臣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

……

蕭敬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有付出就有回報”。

等他退出坤寧宮,出來後見到戴義,把事跟戴義一說。

戴義驚訝道:“那豈不是說以後誰發現礦脈,只要跟張先生一說,他都可以說這礦是他自己發現的,陛下就把礦賜給……這背後多大的利益?”

“好像……是這麼回事.”

蕭敬咽口唾沫。

眼饞啊。

大明開礦這件事,雖然一直都有勳貴在幹,但在政策方面是不受支援的。

可張周此舉,等於是說把開礦的權力拿到手,就算大臣有意見,可畢竟四海都是皇帝的領地,在開礦這件事上皇帝的決策大過於一切。

至於礦稅什麼的,好像都沒有,張周想開多少礦就開多少,皇帝都沒有嚴格限制。

戴義嘆道:“就怕張先生做事,跳出了成法,怕是到那時,我等的日子也不好過.”

戴義對張周還是有防備之心的。

在這點上,蕭敬比他就要好很多,因為蕭敬還沒獲得上位者的身份,不需要去考慮怎麼跟張周爭名逐利。

蕭敬心裡也在琢磨,這位戴公公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

“捨得拿銀子出來給大臣折色俸鈔,也是沒誰了,他這算什麼?取之於朝廷用之於大臣?到底是陛下在以他的名義收買人心,還是他想借助陛下之手,來謀取私利?”戴義還在那發牢騷。

蕭敬苦笑道:“戴公公,不管怎樣,咱家也要把此訊息告知於張先生,今天可能……司禮監那邊的差事,就顧不上了.”

“去吧去吧.”

戴義這頭剛打發蕭敬離開,還沒等蕭敬走出兩步,卻又用清楚落到蕭敬耳中的話語在嘀咕,“要是咱家能發現幾個礦,讓張先生給開了,是不是以後也能賺個貼己錢?”

蕭敬一聽就無語了。

但再一想。

這條好像是能落實啊。

就算京師周邊沒那麼多沒開發的礦山,天下之間的礦山還少了?只要跟張周打好關係,他們這些太監好像也有機會賺到盆滿缽滿。

大家一起發財。

……

……

城中,寧彤所住的小院之外,一輛馬車停下來。

朱鳳身邊的頭馬朱大奇,趕著馬車過來,敲響了寧彤院門。

等丫鬟進來通知了寧彤,寧彤迎到門口時,但見朱大奇所帶來的人正在往下搬箱子。

“這是何物?”寧彤問道。

朱大奇道:“二少夫人……是寧……姑娘,這是您的妝奩.”

“我的妝奩?”寧彤大吃一驚。

我的妝奩不是都給了陳家當家的折換成銀子,去採購貨物了?怎麼會在這裡?

朱大奇道:“是這樣,安邊侯知曉您的妝奩都被人抵押出去,他花了銀子給贖買回來,說是給您送過來,您不要再送走了。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已沒法再相助……還有這院子再過兩個月就要到租期了,您不得不換個地方住.”

“什麼意思?”寧彤蹙眉。

朱大奇嘆息著搖搖頭:“安邊侯如今人已去了偏關,一時半刻回不到京師,他始終對你放心不下。

不過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隨後朱大奇對身後的人吩咐:“把東西抬進去!”

意思是,我們是奉命辦事的,完成差事就走人。

寧彤到此時似乎是想明白了一切,她道:“所以說,從開始張周就沒打算幫陳家妹妹和我,一切都是在設計我們,最後看陳家妹妹傾家蕩產是嗎?”

朱大奇搖頭:“在下不明白寧姑娘的意思.”

朱大奇對於做生意什麼的很生疏,甚至他都不如寧彤有生意頭腦。

“還說沒有,那這些妝奩又是怎麼回事?”寧彤繼續質問。

朱大奇道:“在下只知道,這是安邊侯吩咐的,若是有問題,您還是等安邊侯回京師之後,再問詢吧.”

寧彤一臉悲切之色道:“是我害了陳家妹妹,讓她以為可以做成這筆生意.”

朱大奇不以為然道:“生意做不成,手上的貨賣了便是,寧姑娘不必介懷。

在下這就告辭了!”

……

……

張周當天帶著王明珊回了一趟王家在京的宅邸。

這裡並不是王家的家產,很快王春和王時都要回家鄉去給父親辦喪禮,他們也要守制二十七個月才能還朝,手上的差事也要先卸下。

“張先生.”

王明珊的父親王時負責接待張周。

靈堂並沒有設在京師。

王家老小很快就要踏上回鄉的路,每個人都是披麻戴孝。

王越對於王家的意義太過於重大。

張周道:“回頭我會跟陛下提及,讓令兄長早些繼承爵位,不過西北用兵之事,只怕短時間內不會有王家人的機會.”

王時嘆息道:“張先生您多心了,我王家上下,並未有非分之想.”

王家除了王越一個能人,剩下的就算再有能力,也還不至於到能去西北領兵的地步。

“不過陛下已恩賜王家三名子侄為國子監生,並可以補為錦衣衛百戶,王僉事可以給安排一下,他們可以不必還鄉,或是可以從家鄉那邊給調過來.”

有張周的存在。

王家現在深得皇帝的信任,就算王越死了,皇帝也打算重用一下王春和王時兩兄弟,還有他們的後輩。

至於王越別的兒子……因為本身沒有繼承爵位的權力,也沒有官職在身,多都只是領一些虛職。

王春作為未來的威寧侯,而王時又是張周的老丈人,關係非同一般。

張周這次前來王府,其實也等於是替皇帝賣一些人情。

王時道:“在下會跟兄長商議此事.”

“嗯.”

張周也知道,大概王家對於能再出一位名將,沒什麼太大的信心。

老爹能在死之前,把威寧侯的爵位拿回來,對王家來說已經是賺了。

但張周卻覺得,看在王明珊的面子上,自己也可以幫王家栽培出幾個能人,甚至把王時提拔起來,也不是不可。

可王時現在只想父親的喪事,也沒有對此多留心。

……

……

張周從王家出來。

看著一邊神情多少有些萌萌噠的王明珊,笑著問道:“明珊,你想當女將軍嗎?”

王明珊望向張周的雙眸中,透出的全都是懵懂費解。

張周笑道:“王家兒郎,應該不分男女,巾幗不讓鬚眉,就算你父親叔伯、同輩男丁,沒有建功立業之心,你也總該有吧?”

王明珊想了想,繼續搖頭。

張周感慨並憧憬著:“以後如果我有機會上戰場,一定讓你策馬彎弓,讓草原狄夷都見識到你巾幗女將的風采。

令祖父過世之後,威寧侯的名聲,應由你來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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