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臭不要臉

京師城郊之地。

王越正帶人,在試驗新的大殺器,也就是張周研發的硝酸甘油。

雖然此物已得朱祐樘欽點,要不惜代價製造出來,並形成系統的生產,工部所委派的火藥工匠等,也按照張周所提供的方法能夠進行批次生產……

可對於王越這樣謹慎的將領來說,光看張周演示出來的威力是不夠的。

一件武器能用到戰場上,需要很多的試驗。

“轟!”

一聲巨響之後。

小半個山丘被炸沒了。

跟隨王越前來的諸多將士從老遠的地方過來,當看到小山丘被炸出個坑來,一個個也都跟王越初次見識硝酸甘油威力時一樣,震驚無比。

一旁的副將永寧衛指揮僉事龐安過來,震驚之餘,不由感慨著:“王軍門,此物都已能開山劈石,足以能炸燬城牆,若韃子北退時以險為守,便可強攻之。

此物是何名堂?”

王越一向跟軍士都能打成一片。

他笑道:“陛下已賜名,此為‘威武天火藥’,此事不得外傳,要給狄夷一個出其不意!”

“是!”

龐安很振奮,周圍跟著王越一起來的兵士也很高興。

身為京師周邊的衛所將士,他們尚且不知道朝廷即將在二月於西北用兵的打算,眼下不知道為何要跟著王越幹活,但他們仍舊能以跟著王越鞍前馬後為榮。

試驗完硝酸甘油的威力。

剩下就是批次製造。

戰事尚未開始籌備,但王越不打沒準備的仗,弘治十二年尚未到來,他便要先調兵遣將,至少先將製造硝酸甘油的工匠安排去往西北,秘密採辦原材料。

“王總憲,有人已在五里外的接官亭等您,說是要見您,這是他的拜帖.”

王越雖然眼下只是個兵部左侍郎,已不再是總制西北軍務的封疆大吏,但將士們還是習慣用他領兵時官職的尊稱來稱呼他。

王越接過拜帖,不由一笑。

“走吧,回城.”

王越名義上是去京營巡查的。

要籌備西北一戰,還要調兵遣將,京營內他只會挑選不多的將士隨行。

此戰他設想中,主要還是用西北的將士,他看不起京營將士的作戰實力,可有些事也必須要京營來做,比如說從京城調運物資,再或是協同他前往偏頭關一線去接管防務。

……

……

王越要去見的人,是來拜訪他的王守仁。

接官亭內。

王守仁家人的馬車還在一旁等著,而他則在亭子內擺好了酒桌,專心等王越到來。

有一個多時辰之後,王越才騎馬姍姍來遲。

當王守仁看到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將,仍舊是一身戎裝騎馬而來時,油然產生一股敬意。

“學生見過王老.”

王守仁不是第一次跟王越見面。

這就是世家子弟跟普通人的區別,王守仁的父親是大明的狀元王華,而王華一直都在翰林院中供職,加上王華是翰林體系中地位很高的人物,也被認為是將來成為翰林學士、入閣的熱門人選,連同王守仁這個尚且還只是個兩次會試都沒中的舉人,都能得到很多政治上的優待。

王守仁生平是將王越當成偶像。

他一生中曾多次拜訪王越,歷史上王越的身後事也是王守仁給辦的。

王守仁還說自己曾做夢,夢裡王越將平威寧海一戰的寶劍饋贈給他,在他幫王越辦完喪禮後,王越的長子王春真就把寶劍贈給他。

據說王守仁一直視為珍寶,在平定寧王之亂後,王守仁也成為明朝三位因軍功而得爵的文官之一,另外兩位就是王驥和王越。

王越也很欣賞王守仁,笑道:“伯安,難得與你在京師相見.”

王越已有多年未曾在朝為官,王守仁則只有在會試時,才會到京城來趕考,平時他便在餘姚老家,或是往各處去遊學,增廣見聞。

……

……

王越一向喜歡提拔後進。

以王越的見識,自然能看出王守仁不凡的軍事才能。

所以即便王守仁只是個舉人,卻能得到非一般人的待遇,那就是被王越欣賞,甚至以忘年交一般真心相待。

“王老,學生特地備酒宴.”

王守仁道。

王越道:“老夫不能飲酒.”

王守仁面帶不解。

王越嘆道:“西北時,因為胸痺的毛病,險些死在回京路上,從此之後滴酒不沾。

況且如今老夫也正在當值.”

“王老不是回京師,到兵部坐鎮部堂了嗎?”

王守仁很奇怪。

王越現在已不在軍旅中,為何今日是以戎裝出現?

還有王越所說的當值,又是何意?難道說京城左近將有戰事發生?

他所不知道的,是王越時刻留意,只等張周給出準確讖言,皇帝下令,然後他隨時可以帶兵前往西北準備來犯的韃靼人決戰。

因為這是王越人生最後一次以軍功得爵的機會,他比任何時候都鬥志昂揚,可以說他時刻都把心中的弦給繃著。

王越笑道:“西北尚未平定,草原狄夷仍舊有不臣之心,老夫不能鬆懈.”

“是.”

王守仁雖不知具體是怎回事,但也為王越這種時刻為家國而準備的情懷所感染。

王越與他一同出了亭子,王越還要回京見張周,自然不能跟王守仁相處太長時間。

“伯安,此番你備考如何?這次會試,能高中了吧?”王越關切問一句。

王越之所以對王守仁備考很留心,是他覺得,只要王守仁中進士,以後就有機會調遣他到西北當差,這也是王越為將來西北安定所準備的一步棋。

王守仁道:“三年中,時刻未敢鬆懈.”

“好.”

王越笑著點頭,“年輕人,最有朝氣,老夫最近也見了一位跟你一樣有這般雄心的年輕人。

哈哈,想來伱們會相見的.”

王守仁很好奇這是誰,但他沒好意思問。

問出來,就顯得自己小肚雞腸,非要跟人爭個高低一般,他是不屑於跟人比試的。

王越道:“老夫聽令尊提過,你從不以失敗為恥,而以為失敗沮喪為恥,這就是疆場上治軍者的優勢。

老夫希望你將來能文武兼備,這天下的讀書人,有你這般雄韜武略的,也的確是少見啊.”

“多謝王老讚賞.”

王守仁能以被偶像鼓勵而為榮。

“好了,你備考去吧,或在你貢院會試奮筆疾書之時,老夫也將完成人生最後大事,安邦定國不分長幼不分文武,或以詩文筆墨,或以弓馬刀槍。

共勉!”

“共勉!”

王守仁抱拳與王越行禮。

他心中也升起無限豪情。

……

……

王守仁目送王越騎馬遠去,仍舊不肯收回目光。

家僕過來道:“少爺,夫人已在催促,說是再有幾步路,就到京師.”

“嗯.”

王守仁這才收回目光。

而此時他的夫人諸氏,已立在馬車前等他。

“相公已見過王老,可說是無遺憾了吧?”諸氏笑對丈夫。

王守仁微笑頷首。

先前與王越見面,令他心潮澎湃。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可惜我無法做到像王老那樣,時刻為社稷擔憂,心中總還是為文章家事而擾,心有旁騖。

聽王老的意思,來年開春之前,西北還會有一戰,王老也會親歷疆場.”

王守仁可是聰明人,即便王越沒細說,但王守仁還是從王越的隻字片語中把握到關鍵。

諸氏道:“西北用兵嗎?”

“是.”

王守仁嘆道,“可惜我不知是怎回事,也不能問詢,王老既不說,自然也不想讓我對外人言。

王老縱橫疆場半生,唯一的遺憾便是那得而復失的威寧伯爵位,或許他也在為此做最後一搏吧。

我入貢院,只能遙祝他馬到功成!”

……

……

王守仁進京,並沒有掀起什麼波瀾。

對普通讀書人來說,王守仁目前也不過只是個兩次會試沒中的世家子弟罷了,父親再牛逼,兒子考不中進士,那也白搭,再說王華也還不是閣老或翰林學士,別人對王守仁的關注度,甚至還不如先前在京城南北比試過一場的張周。

而當天。

張周正在完成他在文壇的第二件大事。

到北雍報到。

這是他入京兩個多月後,第二次到北國子監來,相比於上一次來國子監直接被人掃地出門,這次他來則明顯高調了很多。

“……那個就是江南解元,看來也不過如此.”

“何等人物?就敢叫囂文壇南強北弱?”

“他今日是來挑事的嗎?”

張周這次來國子監,純粹是被動的。

因為他要按照蕭敬給他的指引,把自己寫好的文章等,送來國子監,以舉貢的身份,參加這次所謂為他量身定製的貢生選拔考試。

他剛進國子監大門,就被眾人給圍上。

“張桃花,是你吧?”

“桃花詩,不求功名者,何以要在車馬前躬身?”

當別人知道張周是來投自己“考卷”的,都有很強的敵意。

舉貢競爭幾個被朝廷選拔入朝的機會,很多老貢生都等著一朝被選上,當官後一朝富貴,這樣就免去了考進士的辛苦。

這比直接以舉人放官,得到的官職要好多了。

現在碰上江南解元這個“硬茬”,最好就是把此人給逼走,所用的方法,無非也是文人慣用的那套。

言語擠兌!

他們卻不知道張周的臉皮比城牆還厚:“不好意思,車馬前躬身的是本人,至於那不求功名者,只是我詩中的人物。

不相干的!”

眾人聽完大譁。

別人都稱讚你詩詞中所表現出的桀驁不馴。

結果你卻說,詩詞裡的人物,是你瞎編的?那意思就是……寫一首詩,卻不是發自你本心?

呸!

臭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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