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桌上的銀票,那江洋目中果然現出了濃濃的貪婪之色,只見他一把便將銀票抓在手中,反覆地數了兩遍,旋即抬起頭,那連在一起眉毛滑稽地抖動著,抖出了一段拉長的語聲:

“烏兄,你這可不——地——道——哇——”

語聲落地,烏矇眼前便現出一對漆黑的眼眸,眸光清明冷靜,就彷彿剛才那呼喝豪飲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他不由心頭重跳,手指縮張之下,竹哨已然離袖,然而尚未待他再有動作,那江洋猛然“嘭”地一拍桌子,直驚得他微微一滯,旋即便有怒喝聲炸響於耳畔:

“姓烏的,在下可是真心實意與你這君子做買賣,你卻拿著這做了記號的銀票給老子,怎麼著,這是要空手套白……”

“鏘!”

話聲未了,劍嘯驟鳴,一道玄光劈面而來,斬斷餘音,滿室燈燭盡黯,窗邊紗簾直捲去半空,朦朧了夜色,亦隱去了那原該攏於燭火下的身影。

“找死!”

身後陡然爆起一聲厲喝,卻是侍立在側的護衛橫刀迎敵,烏蒙只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撞飛了出去,胸腹處登時一陣鈍痛,被巨響震得嘈雜混亂的耳中傳來尖利的金戈交擊之聲,隨後便是桌椅翻倒、杯盞落地之聲,再之後才是呼喝聲與悶哼聲,有鋒利的碎屑擦過身畔,“嗤嗤”不絕。

烏蒙在黑暗中匍匐於地,心跳如雷,數息後方才反應過來,那刮過面頰的鋒銳應是劈斷的木渣、迸裂的碎瓷等物。此時,他的臉上似乎正有涼意滲出,想必是受了傷,但他卻並沒有上手去摸,而是飛快將竹哨湊到了唇邊。

“呼——”

竹哨發出空洞的氣音,根本無力及遠,窗邊輕紗悄然飄落,月華如水,池鳥驚飛。

烏蒙又用力吹了兩下,竹哨依舊聲若空木,他心知此物必已損毀,順手將之丟棄,旋即便聽到了一陣漸遠的匆促足音,其間還夾雜著木輪碾壓地面的聲響,除此之外,四野俱寂。

不知過了多久,那有若刀劍加身般的銳意終是消散,烏蒙卻兀自心驚肉跳,總覺得那一道劈面而來的玄光猶在眼前。

約過了十餘息後,那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矇蔽的五感才終是得以恢復,烏蒙凝了凝神,發現對面早已空無一人,而原本侍立在他身後那名侍衛,此時卻正側臥於窗下,喉頭鮮血汩汩,兩眼大睜,已然氣絕。

那伎子是他們的人!

目注著屍體肩背處那一道黑洞洞的傷口,烏矇眼神陰鷙,眼尾餘光瞥見了離屍身不遠的一柄甩劍,心情直跌落谷底。

他沒想到對手居然這麼強,那女劍客與那叫孟春的伎子二女合力夾擊之下,竟在瞬息間便擊殺了太子殿下的親衛。

沉著臉翻身爬起,烏蒙快步走到窗邊,順手抽出死去侍衛手中緊握的長刀,正要出屋喚人,驀地動作一凝。

那刀尖處似是勾連著什麼東西!

烏蒙立時倒轉刀身看去,發現那竟是一片衣角,他忙將布片取下,迎著月光細瞧。

烏袂之上,鮮血滴落。

那女劍客受了傷。

烏蒙記得那新麗女劍客便穿了一身很顯眼的玄色錦袍,眼前的布料亦是錦緞,想必便出自於此女。

死死地捏著那片衣角,烏蒙目中陰雲翻滾,面色難看至極。

兩名侍衛都是太子殿下的人,雖然不是什麼貼身高手,但那也代表著上意、代表著儲君。

如今線索已斷、人又跑了,反倒他們這邊折了太子手下一名侍衛,烏蒙已經能夠想見太子殿下勃然大怒的情形了,掌中長刀不由得越握越緊。

太子殿下的脾氣可不大好,若是此次毫無收穫,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太子的怒火。

不過,眼下憂慮這些還太早了些,江洋等人也不過逃了十來息的工夫,未必不能追得上。

振了振衣袖,烏蒙奮起精神,執刀闊步走出後樓,當那淡白的月華攏上身時,他方驚覺自己的前襟竟然已經破裂,護身軟甲上有一道極深的劍痕,再往下半寸,便及於身。

他的後心一下子滲出了冷汗。

一劍之威,裂甲割喉,那女劍客當真好身手,難怪自己那竹哨久吹不響,想必也是被劍氣毀掉了。

此時的烏蒙不禁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提著刀快步穿過花園,通知守門的侍衛馬上示警。

那侍衛對後樓發生的一切竟是毫無所覺。

三春館前後樓本就隔著一所小院,又有流水琴音、四面笙歌,那侍衛也只隱約聽到了少許聲息,還以為烏蒙他們仍在與對方周旋,殊不知變故已生,他的同伴身死當場。

侍衛的竹哨總算沒壞,烏蒙的手下聞聲齊至,他沉著臉吩咐眾人:“對面有四個人,那女劍客身手厲害,雖然受了傷,也不可輕敵。”

手下領命而去,烏蒙本就是統率大局之人,自不會以身犯險,仍舊回至後樓坐陣。

很快便有一名勁裝大漢飛奔而來,叉手稟報道:“啟稟都督,院牆西邊有道暗門,人是從那裡跑的,咱們的人已經追了過去。”

烏蒙早有所料,聞言並不吃驚,只問:“這三春館的伎子丫鬟等人在何處?”

“回主子,也跑了。”

烏蒙面色一沉,揮退了手下,腦中迅速回思前事,很快便想明瞭因果。

不消說,這三春館必與盜採銀礦之事有關,亦一早有所準備。他這廂與江洋才一吃上酒,那鴇母等人便已悉數從暗門偷偷走脫。

那個時候,烏蒙的人手還不曾佈下天羅地網,卻是給了這群賤伎脫身之機。

烏蒙負手立在窗前,看向天邊浮起的雲絮,雲間月隱,他的面色亦陰晴不定。

私娼街遍佈暗巷岔道,藏進去幾個人再容易不過,這幾個賤伎就算是知情者,所知想必也有限,跑了便跑了,烏蒙並不在意。他眼下最擔心的,還是江洋一夥。

若是抓不住這條大魚,便是太子殿下過後親至,也未必能在這魚龍混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的私娼街掀起風浪來。

除非派兵鎮壓。

然而,白霜城的兵,太子殿下可調派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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