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下作棋盤,眾生為棋子,向天問弈,是為天下棋。

凡是落在棋盤之上的存在,皆為執棋之人手中的棋子,莫不得按照執棋人的信念而動。

一時之間,原本的攻守之勢瞬間發生調轉,狩獵者與獵物的身份悄然發生了改變。

除了諾蘭這個天道之子尚且能夠摒除這一種影響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成為了受到太子操縱的傀儡。

那些隨同諾蘭前來的軍隊當中,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來了夾雜著茫然與不解的神色。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調轉槍口,朝向了自己的上將,炮口已然開始孕育火光。

太子的臉色並不是非常好看——不如說,那張臉如今看上去白如金紙,簡直讓人擔心他會不會下一秒就這樣給直接厥過去。

但是他盯著諾蘭的時候,那一雙眼睛卻亮的驚人。

這個位面,畢竟要比南國所在的世界高出不止一個等級。

商長庚已經算是天資卓絕之輩,即便是初來一個更為高等的世界、自身獲得力量甚至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卻已經能夠對高等的世界做出影響,並且在其中使用自己的力量。

即便放在諸天萬界當中,這也是極其炸裂的。

與其所做到的、這樣的能力相比,僅僅只是因為對於自身力量的過度呼叫而導致的身體空虛面色不濟,簡直算不得什麼。

這代價微小的幾乎能夠忽略不計。

然而,即便是遭遇了這樣完全在預料之外的背刺和針對,諾蘭看上去卻沒有半分的驚惶之色。

他注視著太子,眼底欣賞的意味越來越濃,但是與之並行而起的,則是另外的某種極致的惋惜。

“太可惜了.”

他重複道,“實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你並非是在那等不入流的小位面,而是能夠擁有更高的出生點的話,一定會擁有遠比現在大的多的成就吧?”

“真是……太可惜了.”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為自己眼下的景況感到擔憂,反而是一心一意的在為了商長庚扼腕嘆息。

就像是看到了明珠蒙塵、白玉微瑕,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可惜。

這樣的態度讓太子心頭不免一跳。

他知曉這當中必然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是時間緊急,根本容不得商長庚去細思太多。

青年的眼底落下那縱橫的、熒藍色的光所構成的棋盤,而諾蘭則是這棋盤之上最不受控制的、那唯一的一個點。

他的面色又更慘白了一些,即便是用最嶄新的白紙紮出來的紙人,都說不定要比他現在看上去要更有氣色一些。

但是這樣的努力並非是沒有效果的,因為在商長庚的眼底所倒映的那一個棋盤上,終於是將諾蘭也納入其中,成為了一枚棋子。

儘管要操縱這一枚棋子的話,商長庚需要為之付出不小的代價,但是至少這樣一來,商長庚便擁有了同諾蘭對弈的資格。

“你是這個世界的天道之子.”

商長庚一個字一個字的道,“這個世界系在你的身上.”

在成為了天道之子之後,商長庚對於這個身份擁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和了解。

所謂“天道之子”,便是集一整個世界的氣運於一身,受盡本世界天道寵愛之人。

天道之子並不會在每一個時代都誕生,雖然也可以更歡,但是天道之子的隕落無疑會給整個世界都帶來一次沉痛的打擊。

諾蘭是這個機械文明位面的天道之子,並且顯然並非是在長成中,而是已經身居高位。

換句話來說,他完全能夠代表這個世界。

“你應該能夠察覺到,你的性命現在握在我的手中.”

諾蘭笑了一下。

“好像的確是這樣……怎麼?要殺了我嗎?”

“不.”

太子說,“我要你們放棄,入侵我的世界的計劃.”

諾蘭長長的、長長撥出一口氣。

“我簡直要為你鼓掌.”

他說,“哪怕是換成其他人來——包括我自己也不可能比這做的更好了.”

“收集情報,分析局面,示敵以弱,巧布陷阱,最後一舉達到你想要的結果……我還是那句話,留在小世界只會埋沒了你的存在和天分,你分明應該站在更廣闊的舞臺上.”

諾蘭朝著太子發出邀請:“真的不願意加入我的位面嗎?那些與你無關的下等民又有什麼可在意的?你合該是人上之人,享有著配得上你的榮耀!”

他的話語是如此的具有煽動性,語氣也極為的真摯。

如果他去當演說家的話,一定會是人氣最頂尖的、能夠只靠語言便獲得無數的支持者與信眾的那種人。

然而太子給出的回答卻十分的堅決:“絕無可能.”

“這樣……”諾蘭看著商長庚,露出了非常遺憾的笑容,“看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有達成共識、和平相處的可能了.”

他又重複了一遍先前說過的話。

“實在是,太可惜了.”

太子的眼皮猛的一跳。

而彷彿是要回應他的這一種對於未來的不妙的預感,只見整個世界開始發生了不同尋常的劇變。

眼前原本的一切都開始像是塗抹在紙張上的油畫那樣失去了色彩,隨後大地開裂,天空破開。

世界都成為了破碎的虛妄的影像,只見一座以赤色的晶石和白鐵黑鋼共同構築而成的、足有萬丈高的尖塔拔地而起,從地面一直連通到了天際。

太子原本落下的棋盤被全部崩毀,他吐出了很大的一口血,其中隱約能夠看見夾雜著的內臟的碎片。

顯然,能力被強行破除,無疑是給他原本狀態就不怎麼健康的身體又雪上加霜的添上了一筆。

以那尖晶塔為背景,諾蘭一步一步的朝著這邊走來,軍靴踏在地面上,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是直接叩擊在心頭,帶來一陣的膽戰心驚。

薛如晦和林伯安自然不可能任由他去靠近太子。

只是,他們才剛想要動用力量,那穿著軍服的男人便朝著這邊看了一眼。

男人的眼底有無數的資料流在飛快的躥過,像是正在接受無數的繁雜的資訊與命令。

而在諾蘭的身周,他的氣勢開始不斷的攀升——又或者說,在此之前,他居然都是在藏拙。

這個男人實際上所擁有的力量,遠非他這些日子來所表現出來的這一些,說不定就連先前被商長庚的能力所禁錮住的表現,也不過只是一種對獵物的麻痺與逗弄。

“主塔已然現世,我等再不受任何的禁錮.”

諾蘭發出了極低、極冷的一聲笑,“如何以為,我還能夠任由你們再放肆?!”

甚至都不見他如何的動作,薛如晦和林伯安便已經倒飛了出去。

——他向他們動了手,這似乎並不符合先前諾蘭以天道之子的身份同商長庚所訂立下來的盟約,但是諾蘭顯然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

可是那一紙契約由雙方的位面的天道見證,於諸天當中落下痕跡,怎麼容得下作假?!

“你看.”

諾蘭說,“如果你方才同意了我的邀請,本是可以不接觸這一切的.”

他已經站在了商長庚的面前。

先前的那個機械文明所構成的世界終於徹底的化作虛影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一個完全陌生的位面。

只見以那一座直通雲霄的尖塔作為中央核心,整片天空都被某種銀白色的液態金屬所包裹,看起來如同一個巨大的繭房。

從尖塔上落下了五道無比粗壯的線,分別落在了這個世界的五個角上,定睛細看的話會發現,那同樣是五座塔,雖不如正中央鑲嵌著紅色晶石的尖塔壯觀,但也同樣巍峨,擁有著不低的高度。

他們眼下所處的,則是正中央的主塔下方的區域。

“是不是在奇怪,為什麼先前的制約沒有對我產生任何的影響?”

諾蘭問。

“很簡單,因為當主塔出現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再是這個世界的【天道之子】了.”

諸天當中,萬界林立。

五個超等位面凌駕於其他所有的位面之上,是居於最頂層的,當之無愧的王。

剩下的位面按照強弱被自然的歸類分級,越是等級高的位面,就代表著其本身的世界法則越強大。

而在這樣的位面當中被孕育的生靈,相比起那些低等的位面來說,無疑是生來口中便含著金湯匙,天然的便擁有更高的上限和可能。

而當他們到達了自己的位面所能夠孕育的極限的時候,如果還想要更進一步,那麼便只能向上尋求突破。

——而往往到了這個時候,如果他們的運氣足夠好,又有了適合的機緣的話,那麼便能夠從自己原本的位面當中突破,接觸到諸天。

有的天道之子會選擇從自己原本的位面當中脫離,加入高等的位面當中,成為其中的一份子——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作為“天道之子”的身份便自然剝落,除非的確是那等驚才絕豔之輩,即便是在新的、更高階的位面當中,也依舊能夠從一眾同樣優秀的人當中拔得頭籌,又一次成為天道的寵兒。

但是,也會有一些天道之子,眷戀著自己原本的位面。

他們並不會單獨的從原初的世界離開,而是會帶著那個世界一起,讓曾經哺育了他們的世界也能夠從自己這裡得到反饋。

對於這些天道之子來說,這相當於是他們主動放棄了在新的、更高等的位面得到天道眷顧的機會的可能——哪怕這可能其實原本也已經非常的微渺——而與之相對的,則是他們原本的那個位面可以融入到新的高等位面當中,成為高等位面的“附屬”。

如此一來,原位面所能夠得到的提升和好處將會是難以估量的。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諾蘭便是後一種天道之子。

從四等機械文明當中走出來的天道之子,向著與自己的位面姑且算得上是同源的、五個超等位面之一的【尖晶塔】獻上了忠誠。

他誕生的那個位面因此而迎來了騰飛,一躍成為了三等文明。

並且背靠超等位面,即便只是超等位面的指縫間洩露出來的一點點的渣子,都已經足夠其受用很久。

從一開始,這一場交易便是以欺騙的形式展開。

諾蘭以三等位面的天道之子的身份,同太子訂下的所有契約,都將會在最後被撕開——因為從一開始,主腦的目的便是要侵入這個末等的小位面,將自己強行的黏連在其上,同這個小位面融為一體!

“如果你先前同意了我的邀請,我會帶你去面見主腦……”諾蘭說,“你將能夠脫離小世界,以及孱弱□□的束縛,得到更好的發展,也不必知曉這殘酷的真相了.”

他是欣賞商長庚的,因此說到這裡的時候,也便更覺得可惜。

這種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終卻都發現只不過是無用功的無力感,還有那種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他人眼中的笑話的荒謬感,對於他們這樣的天道之子來說,實在是比死亡還要來的更加難以接受。

更何況,當知曉了這些真相之後,商長庚便也應當明白,他們的世界已經無論如何,都無法得到任何的挽救的餘地了。

主腦的尖晶塔勢必會在那個小位面當中屹立。

他們如今所處的位置很是玄妙,是無限接近於諸天的世界邊緣處。

於是太子便能夠清楚的看到,他們正在朝著一個小小的光點直撞而去——從那個微小的光點當中傳來了無比熟悉的、如同母親的手輕輕撫過臉頰的感覺,於是無需任何人來點醒,太子便立刻明白,這是……他的世界。

而眼下於眼前發生的,則是他自己的世界如何被入侵的全過程。

太子能夠看到他的位面在這種撞擊之下搖搖欲墜,世界的碎片開始層層掉落,化作閃爍的星屑,然後“簌簌”的落下。

和這樣龐大無匹的超等位面相比,他們的世界是那樣的渺小,像是狂風驟雨的海面上的一葉小舟,險象環生,隨時都有可能被傾覆。

“為什麼?!”

商長庚根本無法理解這樣的事情,“按照如此說來,我們的位面對你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這樣,又為什麼一定要侵略他們的位面,破壞他們原本平靜的生活?

諾蘭的目光當中似有一閃而過的悲憫滑過。

“啊,這當然是因為……”

“你們的位面,是諸天萬界當中,最後的幸運兒啊.”

很難理解這一切究竟都是怎樣發生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諸天當中的位面開始一個接一個的隕落。

起初只是最低等、最末流的,那些根本不被放入眼中的小位面。

無聲無息的崩毀,在諸天當中化為塵埃,甚至根本不會被人注意到。

而這種程序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的向上遞進,等被那些能夠觀測到諸天的、位於金字塔的上層和頂端的位面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他們甚至連這樣的變化的原因都找不到,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的發生。

到了最後,整片諸天當中,只有五個超等位面還能夠繼續保有自己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這些超等位面也已經開始搖搖欲墜,想來隕落已經迫在眉睫。

但是。

就是在這樣的、一場席捲了整片諸天的浩劫當中,卻居然有一個幸運兒。

分明是那樣的弱小,卻彷彿被這巨大的浩劫給無視掉了。

任憑諸天當中腥風血雨,如何惶惶不可終日,唯有這個低等的小位面歲月靜好,一切安平如初。

那麼,被盯上,便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

如果能夠和這個小位面融合的話……

是否能夠趁此東風之力,從浩劫當中存活下來?

商長庚所在的位面是幸運的,超等位面都將要在浩劫中隕落,唯獨他們的位面不受影響,這何嘗不是諸天當中最大的幸運。

可是他所在的位面又是不幸的,因為他們甚至連諸天都不曾接觸和知曉,莫說是超等位面,隨便的三等四等位面當中出來一個人,都可以讓這個世界被徹底顛覆。

此無異於稚子懷千金於鬧市之上,很難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在最後一次隆然巨響的撞擊當中,太子聽到諾蘭極為冷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要怪,就去怪那個弱小但又幸運的自己吧.”

只見原本便已經不堪重負的世界壁壘,終於應聲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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