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篇：命運的奇妙〔完〕

自從知道這件事後，姜笙看江聽琴的目光就有些複雜了。

江聽琴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她都覺得是基於對方認為自己是其女兒這個想法所說出、做出的。

怪彆扭。

半個多月後，江文書和吳伯在接連的幾封信的催促下，準備出發去兒子家。

角門邊上，丫頭們大包小包的往馬車上搬，看得江文書連聲阻止。

“可以了可以了。”

並且求助：“琴丫頭，快叫他們別搬了。”

崔清若笑道：“一點吃食，放得住的，帶去給哥兒姐兒們嚐個鮮，還有些是前天我和母親一起去買的，都是這邊才有的。”

江文書攔在馬車面前：“哎呀再放都坐不下人了。”

江聽琴也說：“重要的放點吧，尋常的就算了，一路怪難帶的。”

“對對對。”一聽這話，江文書連忙攔住丫頭把一個藍布大包袱和紫綾小包袱往裡放的動作。

“可以了，夠了啦。”

“誒。”

崔清若阻止道：“別的都好，這個小的不行。”

“這包著個木盒子，裡頭是我送小姐兒的幾樣首飾，有樣孔雀金銀珠花樹頭釵，是江州城最有名的師傅所打造，我可等好長時間了。”

“還有這個大包裹，是一斗粳米，雖不過是米，但是御田所出，也是難得。”

“姨母難得來一趟，怎麼能什麼都不帶？”

“大不了我再打發一輛馬車，和您一起去得了。”

江文書笑得很無奈：“這麼說，這個也難得，那個也難得，都要帶啦？”

“你也別找馬車，乾脆和我一起去好伐，比什麼東西都珍貴。”

崔清若也笑著解釋：“實在是宅子離不開人，夫君也說許久沒見安彥哥了，得了閒一定去。”

江文書便說：“那小笙和我一起去。”

突然被點名的姜笙彎彎唇：“等回了京，您到京城來找我玩。”

而丫頭們已經趁她們說話的功夫瘋狂把東西往車內搬。

江文書握著其中一個丫頭的手：“好啦，多謝你啦，不要再放啦。”

她轉頭嚴肅道：“真的不要了，心意我們領了，太多東西帶在路上實在不便。”

吳伯在旁連連點頭。

崔清若還想說什麼，江聽琴搖了搖頭：“差不多就這樣吧，行李多了確實是負擔。”

崔清若才勉強應了，笑說：“那請姨夫姨母代我們向安彥哥和嫂嫂問個好。”

“好好好。”

江文書一口應下。

她又丟了幾個包袱出來，才拉著吳伯坐上馬車。

看得一眾人直笑。

車伕握緊韁繩時，江文書掀開車簾朝外面又說了句：“有時間到臨邑來玩知道伐？”

眾人皆道好。

“小笙我走了哦，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到時候孃孃要給你們包個大紅封的。”

姜笙笑：“好的孃孃。”

江文書又囑咐：“小柳帶琴丫頭去過滇州後，有時間一定要過來玩。”

“我到小彥和小堇那各住幾天就回臨邑的。”

柳季良行了個拱手禮：“一定。”

最後江文書交代江聽琴要放鬆心情，好好吃飯，得到肯定的回覆，才滿意道：“那我真走了啦。”

她再次與柳予安、崔清若等人告別，才依依不捨的放下簾子。

車輪緩緩滾動，載滿心意的馬車向前馳去。

待完全看不見馬車的影子後，江聽琴轉向姜笙，或許想說什麼。

但姜笙已然搶先道：“夫人的香用完了嗎？”

江聽琴房裡的薰香是她用藥配的，能靜心解鬱安神。

江聽琴答：“還有一點。”

姜笙便點頭笑說：“那我再配一些，就先出門了。”

江聽琴抿唇：“好……”

其實她只是想問問，小姜答應堂姐的是什麼事情……

大紅封又是什麼意思……

而姜笙：

姜笙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待江聽琴。

於她來說，江聽琴是個相識不久的長輩，是曾經對柳郎中和柳予安的承諾。

主要身份仍舊是病人。

江聽琴是很好，對她永遠親親切切的，所以她也希望江聽琴的身體狀態能好起來。

但如果江聽琴的心結就是自己……

“母親”這個詞，太過縹緲了。

走在路上的姜笙嘆口氣。

畢竟相處日短，她生不起太多親近之意。對江聽琴的好意沒法報以同樣的態度，便有些內疚。

但避是避不了的，她只是在等待調查的最終結果。

也不知道姐姐和柳家誰能先查出來。

如果是一場烏龍當然最好了。

又過了幾天。

姜笙躺在院子裡曬初冬晨間的太陽，手中拿著一紙信封正準備拆。

是京城寄過來的。

來到江州城已經快三個月，每過幾天就會收到京城的來信，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封了。

姜笙展開來看，淡黃色的紙張被疊成三疊，透著已然乾涸的墨跡。

信不長，先是說了京城的一些趣事，再是府內的瑣事，是侯夫人的口吻。

最後的收尾仍然是問她們什麼時候回京。

當目光落到最後一行時，身後忽然傳來顫抖著的一聲喚：“小姜。”

姜笙回頭。

“我能喊你一聲囡囡嗎？”

不遠處柳季良扶著幾乎要站不穩的江聽琴，兩人都定定注視著她，一個神色複雜帶著期盼，一個眼含熱淚帶著心酸。

姜笙微微垂眸，眸光落在指腹處。

指腹邊上的字跡是

『母手泐』

『望儘快歸家』

然後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吧。

是柳家先查出來的。

所以命運真是很奇妙的東西。

……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