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連續吃了小半個月的藥，去醫院複查了一次，孟漸晚有點事沒有陪他，這次他倒沒黏黏糊糊，自己去做了檢查。
胃病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好的，這段時間吃藥只能說緩解上一次發病，具體還要以後多注意飲食，忌菸酒。
跟茂則簽約以後，宋遇近來算是清閒了些，平日裡只需要處理一些瑣碎的事，空出來的時間相比前段時間多了不少。
在此期間，“京城十六少”微信群裡已經約了幾次籃球賽，宋遇因為忙著工作加上身體不適就推了。
今天下午他們又約了一場。
宋遇看著群裡的人在討論，突然想到上次孟漸晚說過很遺憾沒有在現場看他打籃球，他當時還說下次他再打籃球就叫她一起。
盛夏時節，天氣悶熱如蒸籠。
孟漸晚在美甲店裡忙完了正事就開車回家了，躺在家裡吹著空調，吃著水果，打著遊戲，好不愜意。
她剛結束一局遊戲，宋遇那邊就發來了訊息。
“下午去不去俱樂部？”
孟漸晚面露疑惑，坐直身子握著手機打字：“你不是去醫院複查嗎？”
宋遇：“已經檢查完了。”
孟漸晚：“醫生怎麼說？”
宋遇：“沒什麼大事，醫生就還是說要注意調養。”
嫌打字太麻煩，宋遇直接撥了一通電話過去，孟漸晚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說：“群裡的人約著下午去俱樂部打籃球，你上次說了想看現場版，下午跟我一起去？”
孟漸晚挺直脊背沒一會兒就覺得腰痠背痛，整個人軟軟地癱下去，靠在寬厚的靠墊上，聲音也透著股懶散：“不太想去。”
宋遇剛想問怎麼了，腦中閃過什麼，恍然大悟：“你來例假了？”
孟漸晚嗯了聲，沒拿手機的那隻手撐著腦袋，跟沒骨頭的貓似的，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窩著。
宋遇就沒再堅持：“那我回家陪你吧，我也不去了。”
“不是，你該幹嘛幹嘛，管我幹什麼？”孟漸晚說，“我又不是肚子疼，就是懶得動而已。”
她只是偶爾痛經，不影響正常活動，今天純粹就是懶。
宋遇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不來，我打籃球沒勁。”
孟漸晚笑：“這是什麼說法？”
“你上學時期就沒在籃球場圍觀過男生打籃球？”宋遇笑她不懂，“有女生在，男生都會打得格外賣力。”
“你這是把自己比作小男生？要點臉好嗎？奔三的人了。”
“……”
孟漸晚損人的時候，讓別人連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那邊跟消了音一樣，她等了兩秒，以為他被打擊到了，揉著額頭說：“行吧，我就勉為其難圍觀一下。”
宋遇一愣。
半晌，他才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說：“你答應了？”
孟漸晚沒說話，但宋遇知道她答應了，眉梢眼角掛上笑意：“我現在回家接你，我們在外面吃完午飯就過去。”
孟漸晚又嗯了一聲，有種“朕已閱”的架勢，高冷中夾雜著些許慵懶。
宋遇從醫院趕到家裡差不多是午飯時間，孟漸晚已經換好了衣服，仍舊是簡單的黑色工裝褲配白T恤，腰有點大，她沒系皮帶，綁了條深色的絲巾，在側邊打了個結，被上衣的衣襬一遮，幾乎看不到。
外面太陽曬得人腦袋發昏，孟漸晚隨手拿了頂鴨舌帽，勾在指尖甩來甩去。
宋遇照例換了舒服的運動裝，裝了一套球衣。
兩人出門時，孟漸晚想起什麼，折回去拿了兩片衛生巾，塞進口袋裡容易露出來，乾脆扔到宋遇裝衣服的袋子裡。
下樓時，兩人遇到梁如水，她詫異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宋遇言簡意賅：“我們中午出去吃，下午去籃球館玩，晚上不一定會回來吃飯，到時候再跟您說。”
年輕人的事情梁如水向來不怎麼幹涉，笑著揮了揮手，讓他們出去。
今天難得是宋遇開車，載著孟漸晚去了家高檔餐廳。
等餐的時候，宋遇心情很好地往微信群裡發了條訊息：“我老婆也會來。”
群裡安靜了十幾秒，大概都在消化這個訊息，畢竟那次籃球賽上，趙奕琛只是轉述了一下孟漸晚的話，宋遇這人就跟加了buff一樣恐怖。
這次孟漸晚親臨現場，他還得了？不得興奮得化身為超人？
顧邵寧率先表態：“我還跟小八一個隊，你們自便。”
趙奕琛“惺惺作態”地說：“那個，我前幾次好像都跟周老三一個隊，偶爾也想換換球隊，這次就跟小八吧。”
宋遇非常不給面子地拒絕：“我不要你。”
趙奕琛：“……”
周暮昀：“？？？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齊政適時站出來說話：“算了，我這次跟周老三一隊吧。”
燕北：“那我跟宋小八？”
“……”
群裡的人自動分好了球隊，另外，趙奕琛提了一句，既然宋遇都帶老婆了，有女朋友的帶女朋友，沒女朋友的帶妹妹，人多熱鬧。那麼大一個籃球館，每次都空蕩蕩的，打球的迴音響得嚇人。
點的餐端上來後，宋遇就退出了群聊，低著頭專心吃飯以及專心服侍孟漸晚吃飯。她胃口不怎麼好，吃了一會兒就停下來了，最後還是宋遇哄著喝了一碗湯。
兩人去俱樂部的時候，那幫人還沒過來，不過也都在路上了，按照以往的經驗，基本上一來就待一下午，到晚飯時間才結束。
在停車場停好車子，孟漸晚反手把鴨舌帽扣在頭頂上，帽簷一側有兩個銀色的鐵環，宋遇用手指撥了撥，兩個環撞在一起發出叮鈴細響。
“沒太陽你戴什麼帽子？”他笑著攬著她的肩膀往電梯的方向走。
孟漸晚調整了一下帽簷的角度：“耍酷不行？”
“行。”
宋遇點了點頭，走到電梯前，伸手摁了向上的鍵。
等了十來秒，金屬門在眼前開啟，兩人邊說著話邊走進電梯。
宋遇的注意力都在孟漸晚身上，隨手按了一樓，然後按了關門鍵。孟漸晚一抬眼，輕輕嘖了聲：“還有人呢。”
孟漸晚趕緊伸手按了開門鍵，關到一半的電梯門重新開啟。
盛音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宋遇，還有他的……太太。
這裡是他們初次見面的地方，同樣的場景，卻是截然不同的發展方式，宋遇根本就沒有看到她。
孟漸晚手還按在開門鍵上，見外面的人在發愣，聲調上揚地嗯了一聲：“小妹妹，你不乘電梯嗎？”
宋遇這才把目光投向電梯外面，剛好與盛音的視線對上，後者不動聲色地轉開視線，緩步走進來，手指捏緊又鬆開：“謝謝。”
孟漸晚按了關門鍵：“不客氣。”
盛音見過她，那一晚她去那個高檔小區給宋遇送手機，被物業的工作人員攔在樓下，後來孟漸晚過來了，只是招呼了一聲，人家就恭恭敬敬過去給她按電梯，忙前忙後，表現得十分殷勤。
原來她就是宋遇的太太，難怪……
盛音深吸口氣，朝側邊的女人點頭示意：“你好。”
那一晚，她背對著宋太太，只在她往電梯走的時候看了幾眼，她們沒打過照面，她應該不記得自己了。
果然，孟漸晚看著她的臉，不認識這號人，表情明顯愣了一下，轉化為疑惑：“你認識我？”
宋遇正要跟她解釋，盛音就搶先一步開口，一邊將臉頰邊的髮絲別到耳朵後面，一邊笑著說：“我之前在覃陽樓撿到了宋先生的手機，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後來一箇中年男人過來拿走了手機。”
兩人站在一起，個子一般高，但孟漸晚長相偏冷豔，一向囂張跋扈、張揚自信，而盛音自小唯唯諾諾慣了，習慣低著頭微垂眼簾，光是在氣勢上孟漸晚就壓了她一大截。
“啊，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孟漸晚挑了下眉毛，開始認真打量她。
眼前的女孩個子雖然跟她一般高，卻過於瘦弱，面板白白淨淨的，臉頰上有顆淡色的小痣，長髮紮成馬尾，清清純純的，儼然是一副青澀的學生模樣。要不是她出來工作，孟漸晚可能會以為她是高中生。
據宋遇所說，那晚在覃陽樓的包廂裡，有個集團大老闆佔小姑娘便宜，又是摸大腿又是掐臉，可憐見的。
這種事都挺難以啟齒的，孟漸晚也不好出言安慰她什麼，顯得莫名其妙。再說，她本來也不會安慰人。電梯上升到一樓的時候，孟漸晚隨口問了一句：“你還在上學？”
盛音習慣性地低下頭，嗯了聲。
宋遇扣著孟漸晚的腰往外走，左拐，直直地奔向籃球館，忍不住問她：“你怎麼對個陌生人那麼多話？不像你的性格啊，你不會懷疑我吧？”
宋遇對這種事向來挺敏感的，往往孟漸晚還沒提起，他就會主動交代清楚：“那種情況下，是個女的我都會出手幫忙，倒不是因為紳士風度，就是覺得噁心看不慣。”
孟漸晚側目瞥他：“你想什麼呢？我什麼時候懷疑你了？我不都說了嗎，要是我在場，準踢爆那個老色批的……”
限制級的話沒說出來，宋遇把她的嘴巴捂住了，否則聽到接下來的話，他可能會生理性疼痛。
盛音望著他們並肩的背影，雖然聽不見他們湊在一起說了什麼，可她能看到，宋遇眼裡都是那個女人。
盛音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每次見到他，他都帶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第一次見面，他陽光溫暖，像鄰家男孩一樣的樂於助人；第二次見到他是在覃陽樓，男人西裝革履、冷漠矜貴，一副生人勿近的寡冷，卻有著一般人沒有的紳士風度；這次見到他，是彷彿能將雪融化的深情脈脈，那種滿心滿眼都是一個人的樣子，任誰看了都難以自持。
恍惚間，盛音好像回到了初見時，他看到她的第一眼。
只是那一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