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這樣真的好……嗎?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個比大小姐更年輕的女孩兒……我們這樣做,和可可利亞有什麼區別?”

迷迷湖湖中,少女聽到了嘈雜又清晰的聲響。

“我這是……在哪裡?不,我是……我是誰……什麼?”

少女的意識如飄搖在海面上的溺水之人,隨著海上的風浪,時而順著海水的湧動越出水面,時而又被浪頭打進水下,時而清醒,時而昏沉,在這樣的反覆拉扯之下,她甚至一時間想不起來先前發生了什麼,甚至於,連自己的姓名都模湖了。

只要一試圖回想起自己的名字,腦海中就會生出一個朦朧的字元——並不是記不起,只是就像這樣,只能看得到那名字的大概輪廓,可具體自己叫什麼,具體自己的名字意味著什麼……統統不清楚了。

“小松,你是當司機的時間太長了,腦子當壞了麼?你可憐她?那可可利亞誣陷社長的時候有沒有可憐社長?芽衣大小姐在學校裡被人欺負的時候,她有沒有可憐大小姐?”

兩個全然陌生的聲音激烈地爭吵著,盡說著些少女根本聽不明白的話,即使她平日裡幾乎不會生氣,此時也覺得有些煩躁了。

與此同時,胸口好像悶著一團火,最開始還只是覺得有些溫暖,就好像是溫熱的血液滴在胸口不停打轉兒,但很快那血液也跟著燃燒了起來。劇烈的疼痛感讓她忍不住想要大張開口呼救,可命令從腦海中下達,身體卻沒有給予絲毫回應……難道只是意識清醒了,身體卻還在昏沉麼?希兒不明白。

於是,她只能繼續聽著那兩個聲音吵吵鬧鬧:

“阿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首先,我是在和部長說話,其次,可可利亞的錯由可可利亞自己承擔,為什麼我們要波及到這樣無辜的孩子?”

“呵?無辜?那可可利亞有考慮過社長大人的無辜嗎?考慮過大小姐的無辜嗎?”

“你不要和我說這樣的車軲轆話!可可利亞怎麼做是可可利亞的事,我不是從一開始就說了嗎?我們這樣做,和可可利亞有什麼區別?”

“哼!那你倒是仔細想想,是誰拍下了這些孩子的照片,然後轉交給了部長的?其實你內心也贊同這樣的作法,不是麼?”

“我……我不是!我沒有!”

“現在開始否認了?現在開始良心發現了?若是你一開始就不贊同這樣的作法,你大可以不拍那些照片,或者不把這些交給部長。”

“那怎麼能一樣呢?雖然我不認同這樣的作法,但是我作為部下,當然不能向上級隱瞞一切有用的資訊啊!”

“呵呵!你自己不覺得自己很做作嗎?你當然不能向部長隱瞞這些資訊,但是從你交上那些照片,一直到行動前足足有大半天時間,你完全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可你根本沒有說過一次!”

“那……我也不會想到部長最後會選擇了這個方案啊……”

“那部長宣佈計劃之後,一直到行動前,你有反對過嗎?”

“我……”

“事情發生之前不反對,事情發生之後覺得後悔了,覺得良心過意不去了?這不是做作是什麼?這不是偽善是什麼?”

“咳咳!好了,不要再說了。”

終於有第三個聲音打斷了前兩者毫無意義的紛爭,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爭吵聲停下,少女的意識也跟著長舒了一口氣。

“聽著,我不管你們心裡怎麼想,是認同現在的行動也好,不認同也好,我都無所謂。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已經把這個女孩帶到了這裡,就絕沒有直接把她放回去的道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能確定她從頭到尾沒有看見過我們的樣子?再者,就算我們沒有暴露,可可利亞就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我們把她放回去,只會讓可可利亞可以放心大膽地報復大小姐!所以,擺在我們面前的路只有一條——憑藉這個女孩和可可利亞達成協議,然後才能把她放回去。”

“我明白了……”

“不,你還不明白,小松。光有這個叫希兒的女孩還沒用,像可可利亞那樣的女人,根本不會為了這麼一個孩子而向我們妥協,所以,我們還需要……”

再後面的話,少女又有些聽不清了,她整個人又像是被泡進了水裡,身體所能感受到的一切變得冰冷又潮溼,甚至還莫名其妙感受到了一絲絲鹹澀的味道。

“希……希兒?這是……我的名字嗎?”

“啊……對,是是是,我是叫希兒來著。”

聲音透過厚重的水幕傳到希兒耳中,帶著深海獨有的晦澀與壓抑。

“呃……”

於是,希兒可以確認,自己好像真的“浸入”了某片海洋。

可既然如此,為何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窒息呢?反倒有一種……就像是魚兒回到海底,並不陌生、並不恐懼,因為這裡本就是她的家。

“到底發生了什麼來著?剛才那三個男人的聲音……到底發生了什麼來著?希兒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恍忽中,希兒感覺的自己的身體逆著水流蜷縮起來,雙臂也緩緩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而後,許許多多碎片化的記憶開始在腦海中回閃:

“啊啊啊!今天的晚飯為什麼又是土豆泥!嗚嗚嗚……羅莎莉亞才不要吃土豆泥,再吃土豆泥羅莎莉亞就要變成土豆了!”

“好了羅莎莉亞,說是原本留在西伯利亞那邊的孩子們明天就要到極東了,所以廚房打算把好吃的都留到明天晚上。”

“我不管我不管!娜塔莎阿姨!我今天就是餓死,也絕對不會再吃一口土豆泥!”

紅色頭髮的女孩兒用勺子敲著盤子表示抗議,一旁手腳打著繃帶的少女滿臉無奈。

“呃……第一,請叫我姐姐,不要叫阿姨。第二……好吧,我可以給你們錢,但是我傷還沒好利索呢,你們自己出去吃吧,或者選個人出去把東西買回來吃……杏,要不你去……”

“憑什麼?又不是我哭著鬧著不吃的,憑什麼要我去跑腿?要去就讓她自己去!”

“嗚嗚嗚!娜塔莎阿姨!杏她兇我嗚嗚嗚!”

“首先!你叫我姐姐!”

“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羅莎莉亞想吃什麼,希兒去給你買吧。”

大概就是這麼個過程,再之後的回憶裡,只剩下了半輪夕陽,幽暗的小巷,以及迅速將她淹沒的黑暗。

“我這是……被綁架了?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啊!他們剛剛好像說……要拿希兒去和可可利亞媽媽做交易……啊……可可利亞媽媽……”

一下子回憶起了太多的名字,希兒只覺得大腦有些發脹,脹到壓迫眼球,眼睛也不自覺地睜開……迎接她的是一眼望不盡的澄澈的藍色。

“這是……”

溫和的光芒從海面上落下,浮動的海水為希兒臉頰蒙上了網格狀的陰影。儘管這片海洋是如此讓人沉迷,儘管很想很想就這樣被海水包裹著沉入海底,但希兒還是向著那光芒伸出了手——她還有些迷湖,但她的本能告訴她,不能留在這裡,她要回去,她在那一個世界還有沒有完成的約定……對!對了!是布洛妮亞姐姐!她不能留在片黑暗的海中,因為在海面之上,還有人在等著自己。

“呃啊——”

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她好不容易向上浮起一點,卻又像是要被這一拳直接打回海底似的。

“不……不行……”

疼痛雖然難忍,卻也讓人一下子清醒過來。那些先前還朦朦朧朧,尚不能明瞭其真正意義的名字,如今跟隨著大量的記憶一起重新回到了腦海中。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我不能拖累可可利亞媽媽……我不能連累大家……”

她奮力掙扎著,可就如同絕大部分溺水的人一樣,掙扎並不能將自己解救,越是掙扎,只會讓自己沉的越深……不過,於她而言,就算沉溺於這海洋,也不會“死”吧?所以又何必掙扎呢?

“不!我一定要回去!我和布洛妮亞姐姐,還有沒有完成的約定……”

“哦?沒有完成的約定嗎?對於我而言,好像也同樣如此呢。”

“嗯……”

那聲音傳入耳中,希兒習慣性地應了一聲,隨即目眥欲裂。

她這才反應過來,其實她自己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那聲音來自她身後……

她在暗潮裹挾下艱難地轉過身,眼前所見卻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而後於那黑暗之中,亮起了一對猩紅色的眼睛。

“你……你是誰!”

“呵呵呵呵呵!你居然問我:我是誰?呵呵呵!我在最開始不就說過答桉了麼?”

身後灑下的光芒驅散了一些些黑暗,面前之人的輪廓也逐漸勾勒成型……

“我——是——誰?呵呵!”

那少女抬起手,用血紅的指甲掀起垂落在臉頰側邊的髮絲,露出了與希兒一模一樣的面孔。

“答桉不是顯而易見麼?希兒。”

…………

“所以,我們還需要藉助這個女孩兒來引誘出那個孤兒院中的更多孩子,只有將那些孩子全部、至少一半掌握在我們手裡,我們才能有和可可利亞談判的底氣。當然,就算是這樣,也只是有了底氣而已,實際上以可可利亞的性格,呵……但是沒有辦法,這就是我們這群喪家之犬,對可可利亞能做出的,最有希望的反擊了。”

格里高利將菸頭摁在茶几上用力掐滅,而後一刻不停地又點上一根。

“還……還要再繼續……”

站在一旁的小松不自然地扭動著身體,雙手無措地摸著大腿。他這副模樣落在阿瑟眼裡,自然免不得一聲冷哼。

“別天真了小松!你這個樣子真是讓人不爽,我……”

“好了!”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格里高利吐出一口白煙,一邊咳嗽一邊用彎曲的指關節在茶几上重重扣了兩下。

“都是自己人,沒必要吵架。誰再主動挑起爭吵,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懂麼?”

“哼!”

阿瑟斜睨了小松一眼,大概是站得久了,他走到沙發前就想坐下,可看了看老神自在地坐著吞雲吐霧的格里高利,他剛彎下的膝蓋又瞬間繃直了。

“呵呵……”

小松冷笑了兩聲,卻也再沒有更多的聲響。

“唔?”

察覺到了這詭異的氣氛,格里高利瞥了眼小松,又瞥了眼阿瑟,不由得笑著吐了口煙氣。

他抬手向下壓了壓:

“阿瑟,坐。”

“咳咳!部長,我站著就可以了……”

“別客氣,坐好了。”

格里高利說著,將兜裡的一整包煙扔到了茶几上。

“阿瑟,自己拿一支抽吧。”

這一次,阿瑟倒是沒再整什麼多餘的戲碼,直接抽了一支菸叼到嘴裡。格里高利又把打火機留在了桌子上,而後一口氣將捲菸抽盡,站了起來。

“小松跟我來一下,阿瑟,麻煩你留在這裡照顧一下這個小女孩。”

“沒問題。”

阿瑟得意地看了小松一眼,惹得後者忍不住將牙齒咬得卡卡作響。

但沒有辦法,既然是格里高利的命令,那他只能服從。

兩人迅速離開過於陰暗的房間,來到有些荒蕪的庭院中。當沐浴到最後一絲絲暗澹的暮光時,格里高利與小松齊齊深吸了一口氣。

“要來一根嗎?”

出乎意料的,格里高利從兜裡掏出了另一包煙,以及另一支打火機。

“部長,你剛才不是……”

看到小松傻傻的表情,格里高利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怎麼?我從沒說過自己身上只有一包煙、一個打火機吧?”

“呃……也是。不過,我不抽菸的。”

“嗯?不好意思。”

格里高利將手中的煙收了回去。

“我都忘了,你之前是大小姐的司機,為此把煙都戒了……”

“也不全是因為大小姐,抽菸本來就對身體不好。”

“呵呵。”

格里高利咧開嘴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給自己點燃了五分鐘內的第三支菸。

“小松啊,你是哪一年給大小姐當司機的?”

“唔?這個我還真沒仔細記,不過大概是在零五年之後吧?”

“嗯,大概就是那個時候。”

格里高利的話讓小松有些無語,他還以為是對方忘記時間了呢,誰料是明知故問。

“總之,阿瑟是在你到大小姐身邊後才加入我部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脾氣暴躁,腦回路一根筋直來直去,總是做出各種過激舉動。好吧,他精神其實有點問題,總是會莫名暴躁……不過他對社長足夠忠心,實力也足夠應付大部分情況,我們兩個一起上在他面前都撐不了十秒……原先的兄弟們不是失聯就是改換門庭,我也沒有辦法。”

“哦。”

小松聽明白了,原來格里高利是把他拉出來打圓場的。也對,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維持隊伍內部的穩定才對。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我這種馬後炮的想法,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偽善。”

格里高利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有些煩躁地將手中抽了一半的香菸扔出。

“小松,你有那個米凱爾的電話的吧?”

“啊?有是有,但是……”

“打電話把這件事跟米凱爾說一聲吧。”

“啊?”

“啊什麼?可可利亞發現自己收養的孩子被綁架,肯定要用別的方法報復回來,得讓大小姐那邊提前有個準備。”

“原來如此。”

一聽到是為大小姐的安全著想,小松頓時沒有異議了。

他拿出手機,迅速撥出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後將其放到了耳邊。

可他很快又將手機拿了下來,結束通話了電話。

“怎麼了?”

“正在通話中。”

小松無奈地搖了搖頭。

“無妨,待會兒再打過去好了。”

格里高利點燃了第四支菸,小松也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砰!”

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響動,雖然被牆壁層層削弱,兩人卻依然聽得真切。

格里高利與小松對視一眼,兩人連忙向屋內跑去,隨著兩人越發接近關押希兒的房間,震動與喝罵聲也就更加清晰。

“他媽的都怪可可利亞!”

“呵呵……哈哈哈……我才不管你和可可利亞是什麼關係,給我去死!”

“住手!阿瑟!”

小松驚慌失措地拍擊著門板,急切間身體把門把手都遮住了,格里高利來遲一步,只能大口喘息著乾著急。

可下一秒在他們耳邊響起的,是阿瑟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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