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迷迷湖湖地張開眼,昏暗的光線和窗外的風聲交織在一起,梳理了好久,才各自找到眼睛與耳朵進去。

“怎麼醒的這麼早?”

米凱爾嘴裡抱怨了兩聲,腿夾住被子翻了個身,正要繼續睡過去,可腹部忽然傳來一陣絞痛。

“哼……”

他發出一聲悶哼,而後默默地用手把被子從兩腿之間抽了出來,重新蓋好,尤其在腰腹處仔細理了理。

“咕嚕嚕——”

腹部的絞痛稍稍平息,米凱爾長舒出一口氣。

“沒事兒,只要再睡過去了就好。”

他緊閉上了雙眼,但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不出十秒,腹部的絞痛再次襲來,雖說這種疼痛對於戰鬥中受過的傷來說不值一提,但它綿長久遠,堅持不懈地一次又一次對米凱爾的神經發起進攻,讓他完全無法再次進入睡眠,也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他可能要拉肚子了。

“切!”

床鋪間忽然撕開一個黑色裂隙,米凱爾就著重力跌落,一屁股坐在了廁所馬桶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廁所中終於傳來了沖水聲。

米凱爾一瘸一拐地走到鏡子前,剛想伸手觸碰一下鏡中自己的臉,鏡子內的風景卻急速變換,他彷彿又看到了昨天面對的那個“自己”。

“砰通——砰通——砰通——”

心跳聲逐漸重合,他的眼中開始閃現過無數的畫面……

忽然,他俯下身、捂住嘴,神色掙扎了許久,感受到身體好些了,他遲疑地鬆開手。

下一刻,廁所內澹澹的腥臭味兒飄來,隨著胃部的一陣痙攣,米凱爾迎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嘔吐。

良久,他抹了抹嘴角的殘留物,開啟水龍頭將水池內的殘渣全部沖走。

“咕嚕咕嚕咕嚕——呸!看來早飯得多吃點兒補回來。”

漱了漱口,米凱爾自言自語了一聲,而後走出了廁所。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有些不適應,不由得用手背遮了遮眼睛。

“這麼久了啊……”

拉開窗簾,開啟窗戶,讓氣壓帶走房間內沉悶了一晚上的氣味,連帶著屋內的布料都飛舞了起來。米凱爾站在窗前,打量了一番昨天剛剛由自己重構出的地下都市。

雖說以記憶中的標準來看,稱得上是一模一樣。

但米凱爾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這片天地裡確確實實缺了一份東西,一份曾經出現過又毀滅的東西,一份並沒有完全消失,還在艱難地孕育著的東西。

髮絲稍稍遮擋了視線,米凱爾這才驚覺,自己額前的碎髮已長成了劉海,而在那風聲之中,他也終於感受到了那份缺失之物——生命。

今日睜開眼,湧入耳中的,不再是嘰嘰喳喳的黃鳥鳴叫,只是冷漠又喧囂的晨風。

多少有些不習慣。

他固然能將整片都市復原,甚至在黑淵白花和希兒的幫助上,能為這片大地帶來一絲生機,可那僅僅是個開始,開始與他所在的距離,未免有些遙遠了。

在晨風的吹拂下,遠處褐色的土地上盪漾過青綠色的波紋,那是嫩芽的搖曳。在人眼所不能觸及的人工湖底,純粹的水分子中產生了一些人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變化,諸多的元素糅合在一體,成為了生命最初的模樣——單細胞。

如今,在米凱爾眼中的齒輪對映中,那最初的細胞已經開始了分裂。

而在肥沃的土地之下,蚯引、螞蟻以及各種各樣叫不出名字的小蟲重新開始了活動。也不知是一夜長成,亦或是人類文明的這些旁觀者其實從未離去。

對,生機從未離去,以此為起點,它終會回到原來的模樣。但這並不能說上一個終點就不存在,因為輪迴也並不是止步不前,即使在一模一樣的輪迴之中,也有失去了就找不回來的東西。

米凱爾仰頭看了眼在“日出”後還遲遲不願離開的“月亮”。

但願找不回來的只是那兩隻黃鳥。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早上的醒腦時間也該結束了。

米凱爾關上窗,旋即轉身準備離開——他可不是無所事事,連續發生了兩次崩壞後,需要他處理的事情多了去了。

可就在他向著房門邁開步伐的時刻,他的耳廓微動,聽見了右手邊傳來的關門聲。

“……”

而後是腳步聲。

“……”

米凱爾伸手開啟空間裂隙,直接透過相位穿梭來到了基地中。

“呃?”

還沒落地,就聽到一聲驚疑。

華捧著一大堆檔案,歪著腦袋看著意外出現在辦公室的米凱爾。

“沒想到你現在連步行的時間都要省了啊。”

她的神情像極了抓到孩子偷懶後的母親,米凱爾在她額前輕輕一戳,總覺得華帶鈴和帕朵的時間久了,覺醒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屬性。

他揮一揮手,華捧著的半人高的檔案整齊地平移到辦公桌上,他默默在桌前坐下,按著順序便去摸最上面的那一份。

“欸!等一下,我還沒分類好。”

華連忙按住了他的手。

米凱爾老臉一紅,他很容易就能猜到,是自己來的過早,讓華的工作還沒來得及完成。

於是他只能尷尬又侷促地坐在椅子上,雙腿併攏,手放在膝頭,看著華整理每一份檔案。

“嗯……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隻需要蓋個章的日常補給檔案,先給你。”

米凱爾接過三份檔案,機械式地蓋好章,再放到桌桉另一邊。

華見狀,暫時停下分類的工作,將那三份檔案拿過,塞入一個白色的資料夾中,再貼上一張標籤。

“……真是的,都什麼時代了,為什麼還要紙面辦公啊!”

米凱爾隨口抱怨了兩句。

華的動作稍稍停頓,“也是沒有辦法的吧,科技的進步不會立刻反應到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神州的古人在可用的紙張發明了數百年後才徹底拋棄了竹簡,這其中的緣由錯綜複雜,可對於保密檔案來說,由於不能用過強的傳播性彌補儲存性的不足,所以只能用更多的方式儲存——總不至於資料庫和檔桉室同時被人燒了吧?”

她伸出食指推向自己的鼻樑,卻發現那裡沒有眼鏡。

米凱爾嘴角扯了扯,“梅要是能看見你模彷她的樣子,應該能久違地笑一笑吧。”

藉機再次探了探女孩兒的額頭,說到底,雖然跟著他久了……哦不對,她本來就是老古董。

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還未成年的少女,雖然不搗蛋,該有的調皮還是有一點的。

華繼續工作,一邊為剩下的檔案歸類,一邊將需要加急處理的取出遞給米凱爾。辦公室內一時只剩下了翻頁聲和蓋章聲。

“啪!”

米凱爾蓋上一個鮮紅的印章,而後甩了甩手。他自然不是手痠,只是心累,對於這種幾乎無用還需要不斷重複的動作,做起來是真的心累……當年他為了鍛鍊核心不斷錘鍊肌肉記憶時尚能忍受,但對於看一眼就昏昏欲睡的檔案……

再說,那時的他年紀對應高中生,正是所謂的“智力巔峰”,而在成年之後,進入對應大學生的年齡,無論是學習能力還是忍耐力都極速下滑,退化嚴重。

他打著呵欠伸出手,習慣性地想要從華那裡接過檔案,但手撈了個空。

“嗯?”

他疑惑地抬頭,只見華抬頭努了努嘴,他轉身看向身後的掛鐘,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

逐火之蛾並沒有固定的用餐時間,餐廳一天會被六次餐,各單位根據戰備需求在對應時間用餐,而暫時沒有任務的人員則是自行決定時間。

米凱爾又回頭看了眼桌上僅僅有條的檔案,一個上午大概處理了八成還多,他對這個蓋章速度很滿意,於是站起身招呼華去幹飯。

“那個……”

華突然再次鼓起勇氣叫住了他。

“怎麼了?”

“要不,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去幫你幫午餐打回來?”

“啊——哦……”

看著華臉上的擔憂,米凱爾彷彿明白了什麼,他默默坐回了座位上。這麼看來,他直接用相位傳送來到基地辦公室也算是誤打誤撞。

華見他的神情,誤以為他會消沉,連忙向他解釋道:“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種想法,只不過是很少一部分而已。更多的人自然還是認可……只是畢竟你當時啃食那隻大蛇的樣子太過,震撼?”

米凱爾聞言,故意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上唇,再咬著嘴唇露出一邊的虎牙,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瞪眼看向華。

華的嘴橫向咧開,晃了晃腦袋,顯然,至少她已經走出了那一段陰影,亦或者,那純粹就是對於米凱爾的相信。

不過雖然沒能達到開玩笑的目的,米凱爾這一番動作依然讓華感受到了一些變化——他似乎真的沒有因為其他人的這一份……說是誤解也好,說是另眼相看也罷。

不,也或許他只是純粹出於一種相信,就好像華相信他方才那副神情只是在開玩笑一樣。

華挑了挑眉毛,明顯地感覺,這一次事件後,米凱爾多少像是變了個人。

待華走後,米凱爾開啟桌下的抽屜,拿起一本漫畫津津有味地翻看起來。

說起來,這還是很久前連載的漫畫了,米凱爾記得曾經的遊歷過程中,那些從街邊撿到的,用來充當鋪蓋的報紙上就在連載,更是在幾年前就爛尾完結了。

“……”

看著看著,他忽然感到有些違和,彷彿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有哪個地方不對。

但他沒有多想,權當是這本看膩了,隨手將其扔進抽屜裡,又拿出一本破舊的歷史書翻看起來。

他再伸手往抽屜深處一掏,嘖,還好這裡幾乎位於基地最底層,沒遭受破壞,之前藏的瓜子還在。

“卡——”

磕響一個,米凱爾在將其捧在兩個食指上,再用兩個拇指小心撥開,將裡面的瓤取出來——沒錯,他從不在人前嗑瓜子的理由,除了不禮貌外其實是……他不會嗑瓜子。

“啪嗒——”

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米凱爾連忙收起瓜子,裝作認真閱讀的模樣,等到華一手舉著一份餐盤,用後背將門靠上,他才像是後知後覺一樣地抬起頭。

“唔,謝謝!不過你剛才是怎麼開門的?”

“那不重要。”

華面無表情地對上了米凱爾不斷眨巴的眼鏡,最終還是沒有繃住,微笑了起來。

“今天有甜菜湯和羅宋湯,但是我記得你上次最喜歡吃那份奶油蘑孤湯來著,就給你打了這個。”

米凱爾看著兩份一模一樣的餐盤,黃色的全麥麵包、米白色的奶油蘑孤濃湯還有一份美乃滋包裹下朦朦朧朧的五顏六色奧利維爾沙拉,微微愣神。

“華,我雖然在西伯利亞長大,但也只到十歲而已……”

“啊……抱歉,我只是看以前在黃金庭院的時候,維爾薇似乎做這種食物更多一些。”

“有沒有可能她也是出於這樣的誤解?”

米凱爾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他的心中微微感動,倒不是華給他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家鄉食物,而是她先前說的那句解釋……

如果她記得米凱爾在黃金庭院的飲食習慣,應該也記得米凱爾對於這三種湯品並沒有明顯的喜好傾向。而華自己,如果米凱爾沒記錯的話,她其實是不怎麼喜歡奶油蘑孤濃湯的。

“謝謝,華。”

“嗯?”

華疑惑地抬起頭,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的某些心思被輕易看穿,連忙低下頭默默乾飯加以掩飾——

甜菜湯的顏色偏紫,也像是暗紅色,而羅宋湯的顏色雖然稍稍明亮一些,可裡面放了大塊的牛腩肉……

紅色、肉,華體貼地避免了這些組合出現在米凱爾的食物之中。

米凱爾甚至懷疑,她之所以沒有選擇黑麵包,是不是也是因為擔心略近於大蛇鱗片的顏色會讓他感到不適。

兩個人忽然同步地拿起一片面包,蘸在湯裡泡軟了,再一口咬下。

雖說“食不語”是神州人歷代傳下來的規矩,但難得能和米凱爾單獨相處,華思索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米凱爾,其實律者……不一定要進食吧?”

“嗯?對,理論上,律者生存只需要崩壞能就足夠了,怎麼突然問這個?”

“呃……就是看你有時幾天不吃飯都沒事,但大部分時候又和正常人一樣進食。”

“呵呵。”米凱爾輕笑了兩聲,解釋道:“文明發展到這個階段,進食的意義已經不再止於【攝入能量】這種原始需求了,從某種程度上,進食也可以是一種享受,食物也可以成為一種藝術,對吧?”

“可是,那種藝術品一般的食物,你也不喜歡吧?欸——”

米凱爾第三次戳了戳她的額頭,回道:“倒也不完全是不喜歡,只不過,進食的享受之於我,與其他人稍稍有所不同。”

華沒有插嘴,靜靜地聽著米凱爾訴說下去。

“對於其他人來說,進食的享受無外乎是出於嗅覺、味覺、視覺還有諸如工作中難得的休息,或者存粹是花錢帶來的愉悅感。而對於我來說,進食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享受,因為它提醒了我,我依舊是人類。”

華默然不語。

米凱爾頓了頓後,突然瞪著眼看向她:“華,你……”

“啊!我,還好,只是有時候很久不吃東西也不會絕對太餓。所以有點兒好奇你們律者是怎麼樣的。”

但米凱爾想的卻不止是這些——如果所有人都見識到過他過重超變的樣子,那麼是否會對融合戰士也產生一些疏離感呢?

他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之後與梅、與梅比烏斯聊就行,沒必要和華說。

兩人沒有再說話,風捲殘雲般清空餐盤,米凱爾將兩個盤子疊在一起,對著空間裂隙一丟——感謝空之律者,您的音容猶在,笑貌永存,始終方便著我。

兩個人開始接下來的工作。

“兩點鐘的時候,我需要去一號實驗室一趟,在此之前,這些應該能處理完吧?”

華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桉,但兩人手中的速度不免快了幾分。

不出半個小時,華手上的檔案就剩下了最後一份。

米凱爾在檔案末尾蓋上章,頭也不抬地伸出手,但華猶豫了許久,才將那份檔案輕輕放在了米凱爾手上。

“嗯?”

米凱爾疑惑地挑了挑眉毛,正打算像處理其他檔案一樣蓋上一個大大的印章,但他卻被華的一番猶疑勾起了好奇心。

於是,他並沒有直接翻到最後一頁,而是看了一下檔案的標題——《關於神音實驗的計劃書(最終版)》

“……哼……”

接著往下翻,不出意料地,實驗者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華。

華低著頭,忐忑地撇著他,按照她對米凱爾的瞭解,他多半會將這份申請駁回。

她本還指望著米凱爾會像對待其他檔案那樣粗心大意地略過,但她自己不自覺間的遲疑卻反過來提醒了米凱爾。

亦或者說,那一份導致她猶豫的潛意識,其本身就是她自己一直壓抑的某一種情感具象化的作用。

米凱爾摩挲了一下下巴,在十來秒的沉默後,忽然將檔案翻到最後一頁,而後蓋上了印章,將其反遞給華。

他笑了笑:“好了,這樣一來,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

華笑了,她激動地將那份檔案抱在懷裡,腦海中閃爍過每一次戰鬥時的無力感——

第三次崩壞時,她只能與卡羅爾在避難所中瑟瑟發抖。

第四次崩壞時,她還是個拖油瓶。

第五次崩壞時,她在黃金庭院看直播。

第六次崩壞前,她終於獲得了從某種意義上一直渴求的融合因子,但她還是隻能看直播。

第七次崩壞,她終於有了參加戰鬥的機會,但是她的戰鬥力甚至不如身為科研人員的梅比烏斯,也不如手握神之鍵的維爾薇,她全程所作的就是向著律者打出了毫無作用的一槍。

而現在終於有一個機會擺在面前,雖然不知道所謂的神音到底有什麼用,能不能有用,況且梅比烏斯的手術檯惡名昭著,但華並不在乎這些。

因為她希望自己能在今後的戰鬥中做到些什麼。

她想,幫他一些忙,僅此而已。

故而最令人歡欣鼓舞的,莫過於他不光明白了這一份決意,還並未拒絕,而是獻上了自己的支援。

或許對於某些小姑娘來說,她們更希望面對的那個人拒絕她、駁回她,以展示一種“在乎”的態度。

但華看的很清楚,那歸根到底只是一種對於對方是否會“在乎我”的不自信而已。

而如果以這種角度來說,支援遠比拒絕更能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對方相信你,無條件地支援你的選擇。

這顯然比單純的“在乎”更加暖心。

“謝謝。”

她輕聲說道。

米凱爾搖頭失笑,“好了,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就去一號實驗室了,雖然早了點,但是梅比烏斯和梅應該不會介意吧?”

沒有理會米凱爾的插科打諢,華忽然正色起來。

“說起來,我還確實有一個問題。”

“嗯?”

“米凱爾,你以前是怎麼處理這些檔案的?照理來說以前應該是愛莉希雅來執行我今天做的工作吧,只是我見你對這些工作完全不熟悉……”

“呃……啊……”米凱爾尷尬地撓著頭,露出一抹微笑。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那種“違和感”的來源了。

畢竟那種一張桌子,兩個人,就著太陽的光線互相對視,用各種各樣表情交流,一坐就是一整天的日子,和這樣火急火燎忙工作的日子相比,真的差距很大、很大吧……

華沒有得到問題的答桉,她繼續追問道:“那這一次的工作調動又是誰安排的,這種時候你本來不應該放棄這種和愛莉希雅獨處的機會才對?”

“啊?那個,自然是我自己安排的。”

“為……什麼?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嗯……說了你個小屁孩兒也不懂……”

話雖如此,米凱爾還是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彈了彈自己的額頭,解釋道:

“說白了,我有很多話要和她講,只是還需要時間梳理、準備而已。”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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